次日清晨,整个村子的人一起簇拥着,将一行人等送到了村口。
“头儿!”
所有的兵丁们把全身上下搜刮了一番,最后积累成一个小包袱,交给了头领。头领汉子掂了掂包袱,将之交到村正手中,道:“这些是咱兄弟们的饭钱,您收下!”
村正一听,就不干了,立刻把包袱扔回汉子手中,面色涨红,有些怒气,道:“咱招待你们是心甘情愿,要什么钱?拿回去!快走快走!”
说着,就推搡起汉子,让他赶紧走。
汉子捏着包袱,把住村正的手,正色道:“老村正,大家伙的热情,咱兄弟们都心领了。但咱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不能白吃白喝,要不然回去还得受罚。再说了,现在大家伙也都才刚刚温饱,也不富裕,您这是让咱兄弟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说着,就将包袱死死的按在老村正手中,连忙转身,喝道:“兄弟们,走喽!”
老村正捏着包袱,眼眶有些泛红。
看着这群汉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好多村民都感动的不行。
“好样儿的!”
“这才是咱凉州的军人,才是英雄啊!”
...
一行人牵着马,赶着车,缓缓行进。
“头儿,咱好久没吃的这么爽了。还是咱凉州的参麦最好,棘皮猪最香!”
离开村子,这些汉子们立刻就说开了。
“咱倒是爽了,乡亲们就不好过了!”这头领瞪了一眼,道:“这个村子是今年才刚刚组建的新村,村里的口粮都是官方按照人口发下来的。咱这百来号大肚汉这么一吃,恐怕都快吃空了。幸好丰收在即,否则咱怎么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打扰。”
闻言,兵卒们尽皆深以为然。
旁侧的中年文士这时候开口了:“参麦?棘皮猪?王军候可否给我细说细说?”在村中享用的食材,美味非凡,吃一口就唇齿留香,这让中年文士一直很是惊讶。
现在听到兵卒们谈论,就趁机问了出来。
“田先生!”
周遭兵卒连忙施了一礼,王军候道:“参麦和棘皮猪是咱凉州的特产。参麦高能高产,能量和产量是普通麦子的好多倍,棘皮猪也是高能美味,吃了能长个,增力气!您看咱兄弟们个个膀大腰圆,还不都是吃参麦和棘皮猪养出来的!”
中年文士田先生闻言,面露惊讶,连忙问道:“那这产量和能量又是怎么个说法?”
王军候挠了挠脑门,道:“好像参麦的产量是普通麦子的四五倍吧?至于能量,也是三四倍。棘皮猪就更了不得了,能量是普通肉食的七八倍呢。能量高,不但能长力气,消耗也更少。产量又高,所以咱凉州不缺粮食!”
田先生闻言,心中震惊不已。
“看样子参麦和棘皮猪都推广到整个凉州了?”田先生问道。
“那是。”王军候笑道:“你看这田间地里,麦子的麦穗那么长,麦粒儿那么饱满粗壮,不是参麦是什么?”
田先生不再言语,心中的震动,随着深入的思考,更加强烈。
不论是参麦还是棘皮猪,在田先生看来,都完全能够作为战略物资存在。一般人捏在手里秘而不宣都来不及呢,没想到凉州竟然将之完全开开放推广至民间!难道那位征西将军,不怕流落出去,有资敌之嫌吗?
不过排除这个破绽,其做法,无不表露出一种大胸怀,大气魄。
田先生不由暗暗为之赞叹。
...
两日后,灵州。
李铮正在神州草场,忽闻荀攸传讯,只道傅燮的家眷到了灵州。李铮心中不由一跳,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激动,连忙起身就往灵州赶去。
到了灵州城府将军府,李铮翻身下马,拉着正在门外静候的荀攸,三步并做两脚,冲进大门,喝道:“傅兄家眷在何处,快快领我前去!”
荀攸也不由暗暗惊讶。李铮这种急切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便新婚之时,李铮也淡定异常。但没想到,在面对傅燮相关之事时,李铮会表现出如此的不镇定。
“主公勿慌,傅南容家眷正在偏厅歇息...”
话没说完,李铮就大步往偏厅而去。
荀攸无奈,只得快步跟上。
到了偏厅,李铮一把推开大门,鞋都没脱,径直走了进去。
三个身影首先映入眼帘,一个中年文士,一个青年文士,还有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
李铮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又缓缓收回,镇了镇心神,轻声道:“你们...是兄长家眷?”
“傅干傅彦材拜见叔父!”
青年文士猛然起身,深施一礼,接着起身,道:“这是我母亲,这位是田先生!”
“未亡人傅张氏,见过小叔!”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李铮连忙上前,将母子两人扶起来,面色激动道:“终归你们安然无恙到了凉州,否则我心难安啊!来,快坐下!”说着,又往门外大喝一声:“快上茶水!”
说着,就着地面,与母子俩相对跪坐下来,面色有些踌躇,终于问道:“我兄长...到底如何了?”
“家父...”傅干面色沉重,将当日之事,详细道了出来。
却原来,田丰自挂印离京之后,回到巨鹿,便在城外乡下搭了间草屋,躬耕乡里。傅燮为巨鹿太守,又是田丰早年旧识,所以每每有空,就会到田丰躬耕之处与之论政。
那日,两人论到深处,已经入夜,忽然有数百贼子自黑暗中杀出。傅燮与田丰见状紧急,准备突围。然而在突围过程中,十余个亲卫难以顾全四方,黑暗中傅燮受了重伤。
待摆脱这些贼子追杀之后,傅燮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
最终,傅燮没能撑下去,留下一封手书,便撒手长辞。
傅干说着,眼眶泛红,从袖口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还带着点点血迹的布条,交给了李铮:“这是家父临终之时给叔父的一封信。”
李铮接过来,缓缓打开,傅燮那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眼前。
“贤弟亲启:傅某人终归是逃不过这一劫,但能有贤弟这一知交好友,足慰平生。此番遭袭,以为兄猜测,定是那袁绍所为。冀州牧韩馥性情柔和,没有主见,缺乏果决。只有那袁绍,野心勃勃,觊觎冀州...为兄遭劫,那是命中注定,只是连累了我那知交好友田元皓。田元皓性格刚烈,腹藏经史,有天下大才,为兄为之引荐,希望贤弟酌情任用...为兄活了四十多年,此番身死,虽是壮志未酬,但也不算夭折。只是放心不下妻儿,拜托贤弟予以照料,为兄感激不尽!最后,天下将乱,贤弟素有大志,为兄本想贤弟做个匡扶社稷的顶梁柱,但终归没有得逞。贤弟,保重,希望你能平定天下,开创一个远迈秦汉,比肩三皇的盛世!”
看到这里,李铮眼中的泪水,逐渐汇聚起来。
兄长在临近身死之时,还为他举荐人才,还为他考虑,这让李铮如何能自已?字里行间发自内心的忧国忧民的情怀,让李铮端端是有些无地自容。
“兄长啊!”
李铮仰起头长叹,不让泪水留下来。良久,才渐渐收摄心神,将书帛折叠起来,放入袖中。
看到傅干泪流满面,看到他母亲正在低声哭泣,李铮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怪我!”
李铮拜倒在地:“如果我能早日将兄长请到凉州,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啊!”
“不!”傅干抬起头,扶住李铮,道:“家父原则如此,叔父也无计可施。”
李铮微微摇了摇头。请不来傅燮,可以绑来。但李铮总是害怕见到傅燮,不愿面对他,现在傅燮身死,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彦材、大嫂,你们不要悲伤。”李铮道:“兄长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们一直沉浸其中。先到我草场住一段时间,平复一下心神,然后彦材就来帮我吧。”
母子俩点了点头,李铮便叫来侍从,带着母子俩休息去了。
抹了把脸,李铮深呼吸一个,这才对一旁的田丰道:“先前失礼,让先生见笑了。”
田丰却面露赞赏,摇头道:“此乃人之常情,何须告罪?”
“先生豁达,李某不及。”李铮道:“此番兄长遭劫,连累了先生,李某代兄长陪个不是。”
田丰不以为意,却叹道:“傅南容一代人杰,壮志未酬便撒手而去,端端是可惜。至于田某,倒是无妨。那躬耕之所在,仅田某一人而已,家眷尚在城中,无有损伤...若是在城中,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两人很快略过此事,谈到了正事上来。
“田某这一路走来,真真是大开眼界。”田丰看着李铮,面色很是振奋:“万里大汉,竟只有这传说中的边荒凉州,才有盛世之景。李将军外御敌寇,内修民生,所作所为,让田某佩服!”
“先生谬赞了!”李铮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笑道:“现今凉州虽然走上正轨,但仍然缺乏人手,元皓先生可愿助我?!”
田丰闻言哈哈一笑,躬身一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言罢,面色一正:“主公在上,请受田丰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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