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革派人入镇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一支军马迎出镇来,当先一员大将,顶盔挂甲,插箭弯弓,去那弓袋箭壶内,侧插着小小两面黄旗,旗上各有五个金字,写道:“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吴革心道:“一个兵马都监而已,如此张扬?”他不露声色,催马迎了上去。
来将正是董平,他把一对四尺铁枪挂在得胜钩上,夸张的开怀大笑:“董平坚守在此,今日终见天使。”
吴革也欢畅的笑道:“久闻双枪将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非凡,威风凛凛。”
董平这才跳下马来,参见上官。
吴革将他张狂的姿态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以东野招讨副使的身份接受了他的拜见,随后与董平并骑入镇。
吴革问道:“除却都监,镇上还有哪些官员?”
董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东平知府程父母全家也避居在此。”
东平知府程万里?吴革入鲁之前,也做过一些了解,知道程万里对赵伯臻不太恭顺,在汴梁与杭州之间首鼠两端。
看到吴革陷入沉思,董平道:“程父母不止一次和末将说过,他想辞官,带着全家避居南方,末将屡次劝阻了他,才让他在此共度时艰。”
喔,程万里想到南方避难?吴革想到,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离开兵荒马乱的地方呢?不过官员有守土之责,他就这么跑到江南去,还不定什么情况。
两人正说着,眼看到了镇子中央的一处大宅子前面,此处应该是镇子上哪个土财主的,程万里站在门口迎接。
众人到屋内坐下之后,程万里简单介绍了东平周边的情形,倒也条理分明,看到吴革微微点头,程万里突然拜倒在地,请求辞官。
吴革故作不知缘故,询问端详。
程万里说些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难担大任,身边
又只有一个女儿,唯恐她在这兵荒马乱之际遭遇不测。这大宋江山也不缺他一个书生来守,故而愿意让贤。
吴革劝慰了一番,见程万里不似作伪,便应允了。程万里当即让师爷抱出一堆板籍来,都是东平府的文卷,当场向吴革交割。
吴革让记室收了,眼看这东平府的交割就要完成,董平突然叫道:“程父母南去,沿途盗匪众多,也可能遇到金贼,令千金岂可冒险。”
程万里骤然变色,岂有一个男子,非亲非故,问人女眷的道理。他当即向吴革告辞,拂袖退入内堂。
董平忙前忙后的张罗着,让吴革在宅子里住下,待下人退去,董平留了一步,对吴革道:“防使,董平以为,不当放程万里南去。”董平直呼程万里的名字。
“为何?”
“程万里就算辞官,也该到汴梁面圣,投书门下省,他只是和防使说了一声,就南下去投奔摄……康王,乃是有二心,防使当夺其官职,押解回京论罪。”
汴梁眼下正在围城,无论是回汴梁辞官,还是押回汴梁问罪,都需要突破金兵的封锁。程万里一介文官,还带着家眷,如何能够做到?
吴革挥挥手:“董都监先退下吧,有事明日再议。”
第二天一早,吴革起来,带了亲兵到四下巡视,突然,有一骑传令兵到来:“我家都监让我禀报防使,程万里潜逃,我家都监去抓他回来”
吴革愕然,程万里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董平也是大胆,也不请令,就敢追杀致仕官员。
吴革赶紧回到住处,穿戴整齐,带人到大路口张望着。
眼看到了晌午,前方来了一百余骑,当先一人,正是董平。他的马前挂着两颗人头,马背上横放着一个女子。
见到吴革,董平跳下马来,向吴革拱手禀报:“防使,逃犯程万里夫妇已经伏诛,人头在此。”他一指横放在马上的女子,“逃犯的女眷,末将也把她抓回来了。请大人赏赐于我。”
杀人父母,夺人子女!这还是人吗?吴革勃然大怒:“董平,你可知罪?”
“防使,程万里临阵脱逃,自当问罪。”董平还怕吴革不明白形势:“东平府的厢军,都听我号令,东昌府的兵马都监张清,于我情同手足,大人,休要让大宋将士寒心。”
吴革一愣,他早已觉察到董平的跋扈,但绝对想不到董平会这么蠢,公然威胁朝廷派下来的招讨使。
吴革喝道:“将这反贼给本官拿下了。”
几名亲兵听令,上来就要扭住董平,孰料董平是使双枪的,臂力极大,一下子就挣脱了。他向着自己的坐骑跑去。
这时,吴革身后索超冲了出来,长斧铁甲,直取董平。
董平来不及跳上自己坐骑,只好跑开,让亲兵暂且挡住索超,自取了一匹马,落荒而逃。他的大部分部属随他逃走,其余的投降了。
吴革令人将程家小姐解下来,详细询问,原来董平早就觊觎她的美貌,向程万里求亲,程万里一直不允。这次程万里南去,董平以为抓着机会,便想强抢。程万里夫妇阻止之时,为董平所杀。
“姑娘可还有什么亲眷。”
“民女有些远亲,但父母身故,只怕这些远亲也指望不上。”她是程万里的亲女儿,示若掌上明珠,但父母一死,她去投靠亲友,寄人篱下,便全看人家脸色过日子了,地位比庶女高不了多少。
这也是另一个时空,董平杀其父母,她也还是嫁给了董平,因为只要她不想死,嫁给一个武将做正室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姑娘可还有什么打算?”
“全凭大人做主。”
吴革感觉有些棘手,他让程家小姐先下去休息,与记室师爷商量。
师爷道:“老爷不如纳入偏房。”
“那我和董平这贼子有什么分别了?”
师爷暗笑,这年代,无父无夫无子的女子可不如同货物一般,老爷还是侠义之心太重,也罢。师爷又建议道:“这等女眷的事情,不若送往河间,请宣帅夫人发落吧。”
吴革正想称赞,可转念一想,犹豫着说:“可是宣帅有小疾。”
师爷笑道:“宣帅夫人如何处置,便与老爷无干了。何况就算留在宣帅府中,对这女子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吴革一想也对,找来自己最可靠的亲兵头领,让她护送程家小姐去河间。
一个女子的命运对吴革而言终究是小事,安排妥当后,吴革就将目光重新转向了山东的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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