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鹤凝神思索,张凤奇笑了笑道:“杨兄弟,我发现我把话题扯远了,你是不是听着有些迷糊了。”
杨鹤摇摇头笑道:“不是张兄把话题扯远了,而是兄弟我把话题引到别处去了。本来咱们说的是党争,是我把话题引到赋税和言路上面,然后又问言官的事和朝廷的那些司职,最后把话题越扯越远。”
张凤奇笑了笑:“杨兄弟真是好记性,居然把咱俩刚才说的话的脉络理的这么清楚。不过你除了最后问的朝廷那些部门跟党争没有关系,其他的问题都跟党争有关。”
随即张凤奇摇摇头笑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是想说党争,我想说的乃是安身立命。但是现在的局势,像我这样没有依靠的很难安身立命,所以我必须找个能跟我守望相助的人。
朝中那些人我是指望不上的,也不想指望,像我这样的,不管靠向谁,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所以呢,我还是踏踏实实地做我的地方官。可是想做好地方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要有人帮衬,现在能帮衬我的只有兄弟你了。”
见杨鹤张口欲言,张凤奇摆摆手道:“杨兄弟你听我说,如果只看你的职位,我说句大话,你还远远不够班跟我守望相助。
但是兄弟你实际掌握的东西远超过你的职务,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兄弟你有手腕。
而通过你对付卫所军时的所为来看,兄弟你可称得上杀伐决断,然后你还能从善如流,听从别人的劝告,能审时度势,这就更了不起了。但是最了不起的是你对孟乔芳软硬兼施,令他就范,这种手段,我是甘拜下风。
如果说我以前想利用你来升迁,那么现在我已经改变了想法,我决定跟兄弟守望相助。地方上杨兄弟若是需要我来解决的,我会全力以赴,当然我要是有需要兄弟出力的,我也不会客气。”
“正该如此。”杨鹤道。
张凤奇摆摆手:“杨兄弟,我能看出你是个有志向的人,你所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达成你的志向,不过我觉得你有些事可能还没有想到。”
杨鹤闻言急忙抱拳道:“还请张兄指点。”
张凤奇还了一礼道:“你现在倚仗的是你的手下那些士兵和你收拢的这些百姓,把这些人的心收服了,你可以打造一支为你效死力的部队,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你带着这支部队屡战屡胜,立下功劳无数,最后你顶天也就能做到总兵的位置。
而在辽东,能管总兵的有辽东巡抚,有辽东经略,还有蓟辽总督,以及下面大大小小的官员,你一个武将权力终究有限。”
轻轻叹了口气,张凤奇道:“杨兄弟,别看总兵的品级很高,但是大明文贵武贱,一名正一品的总兵官还不如一名三品甚至四品的文官有权力。”
杨鹤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前几天他们退回山海关,入关的时候,黑云鹤等人看见那些品级远比他们为低的文官都是恭敬有礼,而那些文官对黑云鹤等人的态度却很冷淡。
当时杨鹤还以为黑云鹤等人是谦逊,现在听了张凤奇的话才知武官的地位远不及文官,黑云鹤等人见了那些文官根本不敢硬气。
“所以,杨兄弟,你要想真正掌握权力,就必须做文官,由文官再出任武职,就可以掌握更大的权力了。”张凤奇接道。
杨鹤苦笑道:“张兄,兄弟我大字都识不了几个,做文官?可别让人笑掉了大牙。”
张凤奇摇摇头:“不识字可以学,关键看杨兄弟是不是用心学。”
杨鹤连连摇头:“就算我用心学,你觉得我四十岁以前能考中秀才么?”
“考不上又何必要考?刚才为兄一句话,你那个新招募的书办不就成了秀才了么?”张凤奇笑道。
“就算你帮我弄个秀才的身份,难道我就能做官了?你可是亲口告诉我,秀才顶多只能做胥吏。”杨鹤道。
“对,秀才顶多也就做个胥吏,但是举人就不同了。”张凤奇道。
“张兄,举人不是要考的么?难道你还能帮我弄个举人的身份?”杨鹤奇道。
张凤奇笑道:“虽然我不能给你弄个举人的身份,但是可以给你弄个监生的身份。”
虽然杨鹤不知道监生是什么意思,但是见张凤奇如此看重监生,想来地位应该比秀才高。
苦笑了一下,杨鹤道:“就我这样的还能成为监生?”
“能,我们可以捐钱做个例监,其实现在我们就可以捐个例监,不过我觉得还是帮你弄个秀才的身份以后再捐监,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张凤奇道。
“有了秀才的身份以后,我就算是文人是吧?”杨鹤道。
“对,不然的话,现在你识字不多,捐了监生,传出去只有被人耻笑。”张凤奇道。
杨鹤沉吟道:“有了监生的身份,我就可以做官了么?”
“可以,再花点钱,就能买个从七品的中书舍人的虚衔,虽然以后做不了大官,但是我们要的就是一个文官的名分。”张凤奇道。
笑了笑,张凤奇道:“其实中书舍人这个职务不值钱,监生,生儒,甚至布衣能书者皆可任职,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监生的身份更好一些。”
杨鹤点点头:“我明白张兄的意思。”
沉吟了一会儿,杨鹤接道:“这件事就由张兄费心了,不过我不想知道这件事,就是说一切都是张兄自作主张。”
张凤奇略一沉吟,当即点头道:“兄弟所虑甚是,以后要是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就由为兄来背负这个骂名。”
“令弟那边信送到了么?我读书这件事要抓紧了。”杨鹤接道。
“算时日应该到了,不过能不能来我不敢保,其实你也不必就这样坐等舍弟,你不是招了个书办么,你可以让这人先教你识字。”张凤奇道。
笑了笑,张凤奇接道:“兄弟要读书识字,为兄送你几样东西吧。来人!”
一名下人闻言急忙进屋道:“大人有何吩咐?”
张凤奇道:“你回内宅找夫人,把本官收藏的那方端砚和徽墨还有那几支湖笔取来。”
下人应了一声急步而去。
端砚、徽墨、湖笔、宣纸,号称文房四宝,这个杨鹤倒是听说过,听张凤奇要送自己文房四宝,杨鹤忙道:“张兄,兄弟初学写字,怎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张凤奇摆手笑道:“这个书写用具可不能含糊,何况兄弟可不是启蒙孩童,被人看到你用劣笔粗砚写字,岂不惹人耻笑?”
杨鹤苦笑了一下,拱了拱手道:“如此就多谢张兄了。”
张凤奇笑道:“你我还用得着如此客气?”
抬眼看了看窗外,张凤奇笑道:“时辰不早了,兄弟今天没事儿了吧,咱们兄弟喝一杯如何?”
杨鹤闻言笑道:“便是有事也得陪张兄喝一杯啊。”
“爽快!我让人瞧瞧李将军和胡县丞闲没闲下来,这两人这两日我看打得火热。”张凤奇笑道。
杨鹤笑着点点头。
对李茂春的交际手腕,杨鹤也十分佩服,只几日,便跟县里几位主要官员混得厮熟,听说这两天胡县丞等人跟着李茂春采办各种物资,几乎把整个抚宁县都买光了,李茂春带的银两不够,这几人便出面赊下来。
琢磨了一会儿,杨鹤将李卫和赵梁松唤进来,命他俩带人回象山找孙得福取一万两银子回来。
见杨鹤安排人去取银两,张凤奇笑道:“又取银子干嘛?”
杨鹤笑道:“听说胡县丞他们几个帮李大哥赊了不少物资,得赶紧把钱还了,免得胡县丞他们被人骂。”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银两啊!”张凤奇道。
“总不能让胡县丞他们白忙一场。”杨鹤笑道。
张凤奇摇摇头:“你上次买地送了我两千两银子,我个人留了五百两,胡县丞他们每人分了三百两,各房主事每人也分了数十两,这些银钱相当于他们几年的俸禄了。”
“两码事。”杨鹤笑道。
张凤奇道:“兄弟,为兄虽然不知你的银钱是哪里来的,也不知你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你这个花法可不行。加上这一万两银子,你这几天已经花了两万三四千两银子了。”
杨鹤笑道:“只要能把百姓安顿好,花点钱无所谓的。”
顿了顿,杨鹤接道:“不过张兄说的对,不能只出不进。这两天我琢磨着在抚宁县做点生意,也不知做不做得过。”
“哦?兄弟想做什么生意?说来为兄听听,也帮你参详参详。”张凤奇笑道。
“赌场和妓院。”杨鹤道。
“啊!”张凤奇闻言不由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张凤奇苦笑道:“兄弟怎么想做这两个行当?”
杨鹤笑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行当赚钱。”
“赚钱是赚钱,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正当生意,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张凤奇道。
“那张兄觉得做什么生意能赚钱?”杨鹤问道。
“这个……”张凤奇苦笑道:“我哪里知道什么生意赚钱。”
忽然张凤奇心思一动,急忙说道:“等一下,我想起一个人,这人是个做生意的,咱们可以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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