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彩虹糖

  接近地下室的时候,两人与分发救济粮的军队不期而遇,眼镜突然停下脚步,望了一眼两手空空的成朔,突然有了主意。

  “长官您好!你们这是在巡逻吗?”眼镜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巡逻,你看看后面的包裹,怎么你们没有收到饼干吗?”那军人正是那天在隧道内组织士兵发放救济粮的连长。

  “什么?有饼干可以领?太好了,到哪儿去领呢?”眼镜开心极了。

  “看来你们真的没有收到。”军官吩咐手下的士兵给他们两个一人发了一包压缩饼干。

  “长官,您真是热心肠,太感谢您了,我还有两个妹妹,他们腿上有伤不能出来,现在还在涵洞下躺着,长官您行行好,给她们两个人也发一些,他们吃不了这么多的,一块就可以了……”眼镜的声音很低沉,让人只感悲恸万分。

  “再给他们多拿一些吧!”军官怜悯地叹口气,向士兵下达命令。

  “连长,他们手中有武器……”发放饼干的士兵报告说。

  “长官大人,我们只是用来防身的,顺便想找些野味,想在我妹妹临走前给他做顿好的……”眼镜低下头,悲伤的情愫促使他无法再说下去。

  “好好照顾你妹妹吧,我们走!”军官的眼眶出现一丝红润,他亲手送上一袋压缩饼干,接着转身带领士兵离开了。

  “你的演技真够高超的,给你点32个赞!”成朔拍了拍眼镜的肩膀,还沉浸在刚才的戏剧中,直到眼镜抬起头,成朔才确定刚才眼镜是真的哭了。

  相处这几天中,成朔一直认为眼镜是个冰冷的人,对世事漠不关心,但是现在,这个心如铁石的男生竟然哭了出来,这感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触动内心深处痛楚的情绪。

  回到地下室不久,雷鼎祚和柴风也回来了,他们找到的食物也不多,至于打猎,同样也是无获而归,幸好眼镜从军队那里讨来了一袋压缩饼干,不管怎么说晚餐是有着落了。

  众人吃着压缩饼干,眼镜却独自一人蜷缩在墙角,脑海中浮现一张张发黄的画面……

  “哥哥,哥哥,我想要那个!”在孤儿院的门口,小女孩扯着男孩的胳臂,说话的声音稚嫩而又甜美。

  “好,等哥哥有钱了就给你买!”男孩踮起脚看了看摊位上的彩虹糖。

  第二天,男孩再次来到摊位前,他把皱巴巴的钱递给摆摊的老爷爷,指着彩虹糖的罐子说,“爷爷,我要两颗糖,那种的!”

  老爷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小朋友,你这钱还不够,彩虹糖要一盒才能卖,要不然我给你换一种吧!”

  “不,我就要这种,爷爷,还差多少钱?”男孩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还差三毛。”老爷爷把钱退还给他。

  “爷爷,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男孩接下钱向院中跑去。

  过了一会儿,男孩喘着粗气回来了,他把钱如数交给老爷爷,拿着一盒彩虹糖兴高采烈地离开,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孤儿院中。

  “医生,孩子怎么样了?”院长急切地询问一旁的医护人员。

  医生摇了摇头,把病历记录给院长看,“这病治疗起来得花一笔钱,你们可以在社会上发起爱心筹款,最起码可以解决一部分,剩下的……”

  “医生,你知道的,我们孤儿院没有多出的经费……”

  “这病很难治好,现在骨髓配型几率很低,实在不行把化疗免了,她这么小,也承受不了。”

  “那就拜托医生这段时间多多照顾她……”

  他们离开后,男孩叫醒了女孩,把彩虹糖递给她。

  女孩把彩虹糖捧在手心,苍白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你在干什么?”院长突然进来了,她刚才只是去送医生下楼,折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男孩。

  “我,来看,妹妹。”男孩吞吞吐吐,忐忑不安。

  “彩虹糖从哪来的?”院长一把夺过女孩手中的彩虹糖。

  “捡的……”

  “胡说,你哪儿来的钱买的?”

  ……

  “这么小,你就学着偷东西!好啊,你个小兔崽子。”院长气急败坏,一把抓住男孩的后衣领,把他提下了楼。

  “给我站好!”院长将彩虹糖扔在地上,拿出扫帚狠狠地抽打男孩,哭闹声引来众多小伙伴围观。

  “都给我看好了,偷东西,就得挨打!”院长加大力气把扫帚狠狠打在男孩的屁股上,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围观的小孩一个个趴在栏杆上看得目瞪口呆。

  这之后男孩再也没见过小女孩,她住进了医院,而不久后他也被一对儿老夫妇领养走。

  第二年的春天,男孩抱着一罐彩虹糖跟随老夫妇一起到医院看望小女孩,此时的小女孩已经憔悴不堪,细长的头发也全部落光。

  女孩挂着输氧管,看到男孩手中的彩虹糖,高兴地哭了。

  这时候小女孩已经病重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孩,清浅的笑脸上漾开两个甜甜的酒窝。

  没过多久,男孩带着一盆鲜花来看望小女孩,可惜医生告诉他,小女孩已经去了天堂。

  病床空空的,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旁边放着满满的一罐彩虹糖,却一盒都没有少。

  吃着压缩饼干,眼镜感觉味同嚼蜡,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他眼角闪烁出晶莹的泪花,“虽然隔了这么久,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就这样放弃我妹妹,放弃了一个幼小的生命……”眼镜再次情绪失控,无法说下去。

  成朔拍了拍左境的背,任由他把坏情绪发泄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安慰是没有用的,过一段时间心情自然会平复下来。

  每个人都有故事想倾诉,每个人都有苦楚需要被关怀,冰冷的外表下可能藏着一颗炽热的心,只有敞开心扉,才能看清真实的自己。

  末世之中,每个人都变得无比自私和冷漠,可当他们陷入绝境时,当他们不再有任何奢望时,人性深处的温情便会重新主导大脑,因为人心是向往美好的,不管是美好的记忆还是幻想,都是任何物质和欲望都无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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