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殿,众人心头都是叫苦:“都烧到这里来了。”
大殿一角已经烧起,连着房舍烧了过来,救火已经来不及。
夜空中,卢毅声音传来:“拆!”
田涛田棠微微一想,撤剑运气,两人全力挥出剑气,直接将燃烧的屋角两端斩断。田棠跑上去就是一脚,踹松了之后叫来三五个门人搬开了这一块。
其他弟子依法效仿,将着火点阻断,让火势不再发展,总算控制住了大火。不过眼下残酷的是,他们还得眼睁睁看着正殿周边几间房燃烧殆尽。这几间房已经烧了大半,现在汲水也抢不过来,还不如让它烧光再图重建。
叶铭向刚刚传来声音处看去,正要问好,却见卢毅浑身是血,搀扶着两个门人跑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受伤弟子。
“二师兄!”
“师兄!”
“先别管我!去帮断后的师兄弟!”
果然后面呼喝之声不断,田涛拔剑对田棠道:“我去就够,你留在这里!”遂立即调人前去帮忙。
“师兄,怎么回事?”叶铭田棠同声问道。
卢毅扶受伤门人坐下,恨恨道:“青城、昆仑、唐门三派居然联手来攻,太可恶……”
“怎么会这样?”
不过细想之下也有道理,江湖人高来高去,朝廷要想调集军队,门人一有消息就能跑路。所以用兵是不行的,人多他们跑,人少他们打,都不是办法,唯一之计就是以暴制暴、以武还武,东厂养杀手,再跟西蜀其他门派通融,自然要联手拔除这天下第一剑派。
青城、昆仑、唐门这三派都是蜀中大派,剑阁中兴之后,这几家门派分量便轻了,现下与朝廷联手,为的就是“巴蜀第一”的名头。
田棠骂道:“这些狗杂种的本事都练到狗嘴里去了,一个个却没点骨气,为了区区一个虚名便对武林同道下手。”
卢毅摇头道:“唇亡齿寒,我们自相残杀,朝廷自然坐收渔翁之利,咳咳……”
“师兄!”田棠见卢毅满身是血,终于憋不住叫道:“你的伤还有救吗?”
“闭上乌鸦嘴!咳咳!”卢毅怒道:“这血都是别人的,我只受了点内伤,你干什么?”
田棠脸一红:“哦,师兄,我帮你运气。”
卢毅摆了摆手:“是昆仑派的太岳掌法,一时半刻好不了,省点力气护住叶铭,他是两宗的唯一希望。”
正说时,一把金光闪闪的短戟从空中疾飞而来。
“快躲!”
田棠推动三人,双剑一阴一阳,四两拨千斤略微改动短戟来势,终于没人受伤。不过那短戟戟之后缠着一条铁索,掠过三人插住了旁边一间烧燃的房子,后面有人一拉,半面燃烧中的墙壁直压下来。
田棠把三人再一推,却不料倏倏声响,三枚飞镖破空而来,便是三人退开的方向。
叶铭打算抽剑迎接,无奈发不出内力。眼见躲不及了,田棠百忙之中探出一剑,打算弹开飞镖,但那飞镖上掺夹强劲内力,一枚飞镖便把田棠长剑震了开来。
卢毅在旁抽剑,奋力挡开一镖,长剑竟被震脱了手。叶铭若是出事,形意两宗就失去了和解的唯一希望,剑阁存亡全在此身,最后一支镖不能挡也得挡,卢毅急运内息徒手硬接。
空手接镖的功夫卢毅不是没练过,但这飞镖上的内力不浅,显然是高手施为,卢毅没法毫发无伤地接镖,索性拼着残废也要硬拿下这一镖保住叶铭。
“喝!”
卢毅右手手掌被割开两寸有余的大口,令卢毅心惊的是,手上感觉不到痛楚,只有微微麻痒。
“好厉害的毒!”
越厉害的毒药,药性越强,沾到身上,伤口反而不觉疼痛,卢毅知道这是剧毒,不敢怠慢,连点右手大穴封住气络行走,然后盘腿坐下全力克制毒气上行。卢毅内功修为已经不弱,勉强能控制住这毒药蔓延向上,不过也累得满头大汗不敢行动。
田棠跳出来挡在众人前面:“是哪里的卑鄙小人暗箭伤人?快现身出来!”
“唐门向来不已暗器为耻,便似你剑阁不以使剑为耻一般。”一个年过半百、身穿灰布长袍的男人从墙头而下,他的轻功诡异,落下地面的声音犹如一叶落地,脚尖轻点,还能滑出三丈之远。
“原来是唐家易云堡主,好轻功,好手段!”田棠不住喝彩,话锋一转:“只可惜当了朝廷走狗,与那些龟孙阉狗有何区别!”
唐易云默然不语,既不发怒也不动手,良久之后,才叹道:“此役虽非我本意,但……”
唐家堡不比剑阁这般,虽然都是大家大业,但堡中上下不仅门人众多,不懂武艺的亲眷也多。剑阁这边人少,一人捎俩就能跑路。他几千人的大堡,朝廷若要围攻,逃不脱的还在多数。
唐易云不是没有骨气,但他却是担不起这几千人的性命。
“罢了,多说无益,请吧!”唐易云一抬手,一个请手式发出。
他这请手式时丢出一枚铜丸,虽然别无技巧,但内劲巨大,弹丸力道比铁弓射出更重,可见其修为之高。
田棠听风便知道这弹丸势急,但无奈自己位置尴尬,若躲开则必中身后人,只好出剑拨开。田棠右手剑尖与之一触,右臂巨震,犹如大锤撞击,好不容易才挑开这简朴的一招。
田棠直来直去,藏不住话,脱口赞道:“唐门果然名不虚传。”
唐易云不禁汗颜,拱手道:“谬赞,我等何及剑阁之不屈,早已败在下风。”
这个唐易云也不是庸才,心性本是刚烈,但无奈情势,只能妥协,现在看见剑阁侠士,心里多少有点惭愧,回头拂袖道:“唐门弟子不得我令,谁也不准动手。”
外面十几个金属碰撞声音响起,干净利落,仿佛在说:“听令。”
唐易云取出两罐小瓶,缓缓向卢毅丢来:“白色外敷,黑色内服,十日内不可饮酒。”
卢毅拿起瓶子,还在犹豫时,田棠喝道:“我怎知道这药是不是毒药?唐门暗器……”
叶铭见唐易云皱眉不悦,抢在他生气之前打断田棠的话道:“多谢前辈赐药,剑阁感激不尽。但今夜杂事繁多,不能拜谢,请唐堡主切莫见怪。等今日事后,剑阁再报唐门之恩。”
唐门先伤人,再救人,算不得人情,而且他们突袭剑阁,叶铭所说报恩的意思,大概和“今天算老子倒霉,你给我等着”之类差不多。
这类似的话唐门听得多了,不至于听不出来言外之意,唐易云淡然一笑:“恩恩怨怨,江湖常事。今日我也不会欺人太甚,让陶成出来跟我一斗。这一战无论输赢、生死,唐门总算是给朝廷交差了,唐家堡的人自然会撤走。若剑阁能过此厄,日后再来赔礼……”
叶铭卢毅等人一听这话,心里都是一阵惊喜:“唐易云算是豪杰,好歹还有点风度。如此能去一大敌自然最好。”
不过问题来了:陶成现在闭关,在山上仙居,再加上老人年纪也不小了,还把人拉出来给人过招,不久显得这届门人太过窝囊,还要麻烦上辈。
“难道还要麻烦师父他老人家?”三人还在苦恼中,田涛带着伤员和其他门人冲了回来。
唐易云深知剑阁的名气,对这剑阵也不托大,先闪身退远。
田涛道:“结阵,护住伤者!”
“喝!”
天罡大阵散开,六角包住了中间包括叶铭卢毅在内的十几个伤员。剑阵成员也不能走动,只好看着敌人越来越多,已经渐渐围住了剑阁众人。
卢毅见火光之下的敌人不下一百,而且还在陆续集结,叹道:“看来朝廷谋划已久,不惜劝动西川三派也要除了我们剑阁。”
这个真没说的,树大招风就是这个意思吧。政府怕你不听话,同道看你又眼红,总之黑白两道一句话共识:谁都看你不顺眼。
叶铭也在思索该怎么办,忽听竹林某处传来哨声,喜道:“意宗的人来了!”
叶铭没有猜错,所以他笑了。卢毅也知道他没猜错,所以他不笑了。
卢毅这几个月一直夹在两派之间,深知这群龙无首天下大乱的几天里,两宗关系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果不其然,意宗门人六十余人冲进了大殿,却只环伺在旁,既不来救,也不离开。
叶铭大惊,问道:“师兄,大家这是何意?”
卢毅苦笑道:“他们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元气大伤,然后再出手退敌,这样一来,两宗争斗中意宗便能获胜。唉……”
叶铭怒道:“岂有此理,此时剑阁存亡还不一定,意宗的人居然还在乎这些小事。”
“这事不小啊,”田棠倒是老实人,“咱们派从创立开始就分两宗,吵了几百年了,搞得天下皆知。他们如此,倒也对头。”
“对个屁啊!”叶铭很少说浑话的都啐了一口,向那边隔岸观火的意宗弟子道:“火烧眉毛了还想着内讧!是要等着被人家灭门吗?”
意宗群侠中慢慢走出一个老者,摇头道:“非也,如果能定出掌门人的人选,我们甘愿听从指挥破敌。”
田棠大声道:“这不是添堵吗!现在刀口都砍缺了,哪里有功夫选什么掌门人?”
卢毅当机立断,让田涛转告众人:“形宗宗主叶铭归来,大家遵从祖制,应推举叶铭为掌门人。”
形宗门人轰然叫好,但意宗那老者却不以为意:“冷无霜身死,形宗便任掌门?好!那我就看看你们形宗活不活得过今晚。”
这烦人的老头是谁,且听叶铭下一句话:“七师弟,为何……”
老头虽然干瘦,但内力不俗,听见叶铭这声“七师弟”后脸色大变,一声暴喝:“我都能当你爷爷了!你还他娘的叫我师弟?好!我就看你们形宗今晚怎么死!”
这一声大吼远远传出,尽显内功造诣,无论其修为还是这句话的内容,都让在场的敌我双方一阵呆愣:“啥玩意?”
这事说来,还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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