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古北关口之下,即便是尸体被清走掩埋,流淌在地上的血迹也能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这种味道,就从城墙之下散发出来,让整个城头皆笼罩着这么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
整个河北燕云,官道之上皆是来往的车架,拒马河之上,也有巨木临时搭建起了桥梁,往北去的车架里,箭矢弓弩,火油甲胄,一门一门的大炮,火药,弹丸,铁屑。
只要是守城能用之物,皆在不断往北而去。燕王府的机关,早已习惯了这般大战的后勤事务,做起事来,皆是有有条不紊。
契丹辽人也开始动员起来,从燕京到古北去的契丹人,一队一队,在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号召之下,许多契丹人皆开始参与作战。
燕山山脉之中,更有许多契丹人开始在山林里往北去,翻山越岭,到得关外,便也是联系抗金之事。
古北关口城头之上,四十多门大炮,已经基本部署完毕,后续的大炮,也在不断往关口而来,河间府但凡造出新炮,立马便往北运送。便是沧州码头之上,许多大船上的炮也在往岸上吊运,直往古北运送。
就如郑智话语,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与女真战,便是要集中一切能用的资源,丝毫都不能有所保留。
古北关口上的火炮,面对十数万高丽人,却是并未发作,甚至炮口都未推到前方垛口前。这些大炮,只有面对女真人的时候,才会真正发作。
古北关口之内,运送物资的车队到来之后,卸下物资,立马转头往南而回,再一次去运送新的物资。
却是很少有人注意到,每一次来的车队,在返回的时候,总会多上几十上百个汉子,汉子们要么在有车厢的车架之内,要么身穿布衣跟着车架往南。
便是套在车架之前的马匹,也会多上百十匹。若非真的认真去数,便也不可能发现这个人数上的变化。
郑智麾下精锐的骑士,便是如此一个都曲,一个队曲往南而去。
女真人的斥候必然也在山林之间监视着这古北关口,部曲调动,必然也只能如此才能掩人耳目。
万余女真失踪了,由不得郑智不慎重,要与女真战,这燕云其他地方的军队,必然不是对手,唯有郑智身边的精锐骑兵,才能与女真铁骑正面而战。却是这部曲调动,必然要掩人耳目。
女真往西去了,这些随着辎重营往南的精锐,必然也是要往西去的。
古北瓮城之后,驻扎着无数的营帐,营帐之内,每日点卯操练依旧,便是大帐之中,也是每日早晚两次点卯。
只是不知从哪天开始,大帐里能见到郑智的次数越来越少,头前一天才能见到一次,后来两天郑智才出现一次,到得今日,郑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现了。
大早点卯,又不见郑智,众人倒是并不觉得奇怪,最近这位燕王殿下神出鬼没,大战还只是前奏,倒也无甚奇怪的。
却是操练的时候,许多士卒都开始有些抱怨。
武松大帐之中,十几个营指挥使、都头、虞侯齐聚,一个都头抱怨道:“武将军,我们营不是刚刚出操了吗?便是还未休息片刻,怎么又要再出操?”
武松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叫你带兵出操,你便做就是,哪里这么多聒噪,所有士卒不得懈怠,跑慢一步,军法伺候。”
这都头闻言,虽然不再说话,却是心中依旧不爽,大战当前,出操本就是消耗体力的事情,还要连续出操两次,便也是不知这些上官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让士卒们都累成了狗,若是万一有紧急情况,应付的体力都不够。岂不是做的傻事。
武松见得在座众人皆是不情不愿的模样,开口呵斥:“都去集合部曲,立马再次点卯出操。”
众人有气无力站起,拱手答道:“遵命!”
两千多人,再一次到得校场,开始跑操,跑完之后列阵呼呵,武松更是在头前指挥前进后退。
军汉们只感觉疲惫不堪,却是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回头看得另外一边,孙胜超的部曲,也在出第二次操。
私底下已然是怨声载道。
远处山林之中,两个女真人带着几个汉人与契丹人透过繁茂的树林注视着远处的校场,大致记录着古北关口的敌军数量。
也看着一队一队南北往返的辎重车队。
不得多久,关口之外的军鼓已然响起,无数的高丽人被驱赶到阵前,再一次扛着长梯往城头而去,身后督阵的女真人,弓弩铁甲,不断驱赶着高丽人往前,但有怠慢的,女真人精准的箭矢便射了出来。
几千高丽人扛着长梯飞奔往前,另外又有几千高丽人到阵前准备。
大战又起,那山林里的几个女真人开始往北潜伏而去,回去禀报今日古北关口之内的情况。
归化关口之外,呼延灼在一个草丘之上,眉头大皱,只见呼延灼趴在地上,把耳朵紧贴地面,地面上传来一种隆隆的共鸣之声。
几个达旦汉子已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说道:“将军,您听见了吗?大队人马,在东边。”
呼延灼听得一会,也爬起来了,听得翻译话语,开口问道:“能猜出多少人马?为何就是在东边?”
呼延灼并没有这般从地面传来的声音中分辨敌人方向与数量的技能,但是这些草原上的达旦人却有这般的技能。
“将军,几千上万不止,您可以把耳朵贴在地面,然后伸开双手平放在地面之上,移动双手的方位,用手轻轻敲击地面,声音便会出现变化,以此便可断定方向。”达旦汉子把定位的方法说出来。
呼延灼又一次趴在了地面之上,依照这种方法慢慢尝试起来,却是也没有分清楚区别所在,便也不再尝试,开口说道:“速派一队轻骑往东边去,见到敌人就回。”
左右奔出十几骑,便往东边飞奔。
万余铁甲,想要在敌人有准备的情况下隐匿形迹,显然是不可能的。速度就显得尤为重要,快速进入燕云,打得郑智措手不及,打得郑智匆匆忙忙派兵出来与之决战,才是战略目的所在。
到那个时候,几万女真便会前仆后继往关口而去,只要在那些沧州铁甲与党项达旦人面前,一战攻上城头。便是郑智麾下军队溃败之时。
没有了精锐的守城军队,便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般。关口就这么大,城头上能容纳的士卒,便也只有那么多。一万女真都可以站上城头,几万女真,必然也可以站到城头之上。
只要能在城头上站稳脚跟,这座关口便也失去了意义,肉搏战,女真人必然处于优势。
这就是女真人的打算。
防守从来不是女真人的战争之法,进攻才是。这个天下,没有人能在野战之中正面打败女真,即便是郑智也胜算不高,所有只要女真人入关,郑智必然会处于防守之势。所有的战争主动权皆到了女真这边,越来越多是粮食,越来越多的奴隶,这便是女真。
灭辽之法便是如此,辽国百万大军,却是没有一支军队在野战之中胜过女真,唯有全部龟缩起来,让女真各个击破。女真打宋,也是如此。直到岳飞止住了女真的攻势,才把战局稳住。
生死存亡,女真人没有选择,唯有用尽全部力量一战,郑智也别无选择。
“报!!!东边女真铁骑,万数以上。离此地五十里。”斥候已然到得呼延灼面前。
呼延灼长吁一口气,开口喊道:“所有人留在此处等候,我亲自带人去看看。”
呼延灼并不放心,说完话语,亲自打马往东而去,便是要亲眼去看看,再去看看是不是有那么多女真人来了,唯有亲眼所见,呼延灼才能确定这不是女真的疑兵之计,而是真有这么多女真大队人马过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呼延灼已然带着几百骑往归化关口飞奔而去。
女真人是真来了,一人双马,铁甲林立,奋力赶路。呼延灼之后十几里,更有一队千余骑兵快马追着呼延灼飞奔。
女真的斥候,显然也发现了呼延灼这出关的几百骑。
呼延灼仓促进得关口之内,大门紧闭,视线之中的女真铁骑已然就在关口之外。
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出现在视野之中,关口之中的军汉个个面色紧张,这些河北禁军汉子,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女真铁骑,无数的守城之物不断往关口之上运去。女真人的勇武,这些人早已听过无数次,更听说过郑智亲率精锐在草原上与女真人的那一战。
几骑快马从关口之内往东而去,便是去寻郑智禀报。
万余女真就在关口之外集结起来,呼延灼紧张得额头皆是汗珠,不断吩咐着麾下军汉做好战前准备。
这些铁骑就在关口之外下马,开始喂马,也开始造饭。取来清水,人马皆饮。一切都是大战之前的模样。
呼延灼更是焦急非常,左右看了看麾下这几千人马,心中越发心虚。关口之内又出一队轻骑往东,再一次催促援军速来。
吃饱喝足的女真人,开始上马列阵。号角一想,所有女真人竟然又飞奔往西而去。
呼延灼心中大气一松,这些女真人竟然并未攻打关口,却是呼延灼立马全身一紧,开口大喊:“来人,速速快马往西去大同,通知王禀将军,女真人来了,往大同来了。快!!!”
归化有关口,大同,长城多废弛,缺口太多。唯有大同城池可守。女真人已然决定往大同去,王禀就在大同,麾下五千人马。
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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