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二房里鸡飞狗跳,老夫人掐着火候差不多了才遣林妈妈去敲打了一番,杨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折腾的浑身疼,却还是不顾夜色去给钟氏赔罪,口口声声骂着舒月澄。
二太太杨氏出自巨富之家,虽算不上聪明干练,但骨子里却有着商人的精明,这么多年与钟氏明争暗斗,因为老夫人的偏心,没落到多少好处,却也没吃多少亏,直到钟竟补了吏部的缺才慌了起来,又掉过头来巴结钟氏,钟氏早看清了她的嘴脸,爱理不理,杨氏也不在意,又送上一堆赔礼这才出了荣乐堂,又往春晖阁而去。
对杨氏的示好,舒莫辞完全表现出一个尊敬长辈礼仪周到的小辈该有的一切,倒是让杨氏受宠若惊了一把,格外对这个清高的大小姐高看了一眼,拉着她的手夸了半天好孩子,又丢下一堆谢礼并给舒月池赔罪的赔礼要舒莫辞转交后才告辞而去。
杨氏娘家富裕,嫁妆丰厚,虽这么多年被二老爷舒槐败掉了不少,底子还是很厚,一向出手大方,这次因着舒莫辞和舒月池恶狠狠将最得宠的刘姨娘压了下去,又将舒月澄抱到了自己身边,送给舒莫辞的竟是一整套的赤金点翠头面,少说也值千两银子,而送给舒月池的则是一套上品文房四宝,也得四五百两。
舒莫辞握着其中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思量半晌,方开口道,“去找盒上好的伤药,两盒点心攒盒,并这套文房四宝一起送到紫姨娘那里,让辛妈妈亲自走一趟”。
梅络应着去了,不一会辛妈妈便提着东西上了楼,恭声道,“东西准备好了,请大姑娘过目”。
舒莫辞略看了一眼,点头,辛妈妈犹豫开口,“大姑娘不亲自去一趟?”
舒莫辞愣了愣,就明白辛妈妈这是要她市恩了,她插手这件事只是因着对傲骨铮铮的父亲的敬重,也是抱着给老夫人添堵的念头,要是大晚上的亲自跑一趟却是明明白白要拉拢紫姨娘和庶弟了,而自己年幼失母,没有同母兄弟照拂,也的确是需要拉拢自己这唯一的庶弟的。
舒棣于女色上并不上心,蔷薇园中只养了三个姨娘,大姨娘是舒莫辞生母的陪嫁丫鬟,舒月浅的生母,二姨娘是钟氏的陪嫁,舒月泠的生母,三姨娘就是舒月池的生母紫姨娘,前面两个姨娘都是正室夫人有孕时抬的通房,生了孩子后抬了姨娘,只这位紫姨娘却是舒棣从外面带回来的良家女子,刚进府时钟氏如临大敌,不想舒棣对她与对其他两个姨娘毫无分别,她自己为人又极低调,整日窝在蔷薇园,没事绝不踏出大门半步,虽然生了儿子,这个儿子却不得老夫人和舒棣的喜,在家中的地位比之受宠些的下人都不如,否则舒月澄也不敢那般欺辱,钟氏慢慢也就无视了,倒是一路平平安安长到了如今。
对这位庶弟,舒莫辞唯一的印象也只在父亲死后她回娘家奔丧,老夫人派人将他拦在府门口不让进门的闹剧,当时她撩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只远远看到一个轻甲披身的高大身影沉默跪在门口,任凭围观的路人冷嘲热讽,舒莫辞无端就觉得那个背影瘦削且孤寂,认真听了听才知道自己这个庶弟在边关多年竟然挣了个正四品的明威将军,老夫人指望着他带挈带挈舒月澄,甚至不惜用紫姨娘的生命做威胁,他却百般推脱,老夫人一怒下将紫姨娘送进了家庙,他还是无动于衷,老夫人这才死了心,连父亲过世都不肯让他进门。
舒莫辞当时听了虽不耻老夫人为人,却也深觉这个庶弟太过冷情,即便紫姨娘有万般不是,总是他生母,他却连生养之恩都能罔顾,因此没有多管,现在想来——
舒莫辞尖尖的手指哒地一声叩上了如意步摇,舒月池的冷情让她心里有些膈应,但这辈子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轻信任何人,也不会轻轻易易就给他人扣上罪名,舒月池到底如何,她总要看清楚了再下论断,即便他为人真的不可取,也不妨碍她借他打击钟氏母女!
辛妈妈见舒莫辞随手将步摇插入发髻中,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眸中欣赏之色一闪而过,聪慧而能善采他人之言,也许妹妹说的对,她老来之靠就落在了这位侯府大姑娘身上。
“八弟有多大了?”
“九岁,比七爷小一个月”。
舒莫辞讶了讶,舒月澄长的高高胖胖,看起来十岁都不止了,只比他小一个月的舒月池却瘦弱的像只流浪猫,她一眼看去还以为只有五六岁,想不到竟已九岁了。
辛妈妈看了看她的脸色,谨慎开口,“既是大姑娘亲自去,那礼不妨稍重一些,老奴打探到大夫说八爷失了调养,身子骨弱,得用燕窝慢慢养着,大姑娘不妨带些过去,倒比什么文房四宝实用”。
“妈妈说的极是,我今晚的燕窝粥还未用,吩咐厨房用食盒放了,再去库房取半斤上好的燕窝来”。
辛妈妈听她开口就是半斤燕窝,更是满意,“老奴这就去办,只是姑娘自个儿身子也弱,不可大意,老奴再吩咐厨房炖一碗燕窝粥,姑娘回来再用”。
有了这现成的燕窝粥,舒莫辞探望稍迟了些也就能说的过去了,免得着了痕迹,这位大姑娘还真是七窍玲珑的心思,一点即透,也不知道那些说大姑娘清傲自诩,于人情往来呆如木头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辛妈妈暗暗赞叹不已,却不知道舒莫辞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只前世的聪明才智全部用在诗词歌赋上面,于世情看都懒得看一眼,不过心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如今上了心自然也就一通百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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