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大阵正在缓缓苏醒。阵法正中央,是一个青色石台,石台之上有个赤红色鹅卵大小的珠子,发着暗黄色的淡光,一起一落,如同正在呼吸一般,一丝有别于天地真元的黑气,从阵法之中剥离出来,像那个珠子汇集而去,被珠子吞噬。
我疑道,这座黄阵图,无比怪异,你看到那丝黑气了嘛?难道就是柚木道长口中所说的死气?
所谓死气,与天地真元不同,与江湖气运不同,而是一种幽暗之力,人横死、枉死、冤死,据说体内会生出一股死气,化为戾气,我一直以为是师兄们小时故意讲鬼故事吓唬我的,还嘲笑他们封建迷信,然今日一见,却与柚木道长说的并无二致。
张幼谦一脸凝重,若是黄阵图真的启动,引冥界之门大开,那江湖上将带来一场浩劫,人间将遭受罹难,我们身为正义之士,岂能置之不理?
我说你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样板戏。
张幼谦道,我们必须毁了这座黄阵图!说罢,张幼谦抽出在拍卖会上花了八千多两买的号称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宝剑,运起内力,暴喝一声,一剑挥出,带出若干寸长的剑芒,刺到一块青石之上。
砰!
火星四射。
张幼谦啊哟一声,长剑几乎脱手,而那块青石,几乎纹丝不动。张幼谦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很是震惊,方才张幼谦那一剑刺中青石之时,数十道黑光从其余青石之上瞬间传到此间,在青石之上形成了一道屏障。也就是说,方才那一剑,刺中的并不是青石。也就是说,这些黑石能够对我们的真气产生感应,而自觉产生一种防御机制。
我说试试别用内力。
说罢我也取出铁剑,来到其中一块青石之前。当剑触及青石时,青石之上一道红光升起,紧接着,这一百零八块青石之上,纹理之间透着暗红色光芒,这些纹理,形如蝌蚪,形状怪异。
蝌蚪文!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蝌蚪文。
在风云岛离火洞,在京城惊神阵内,我多次与这种蝌蚪文打过交道,而且惊神阵中,那些蝌蚪文被我破译,变成了一个镂空球体文字映射在识海之内。
如今再次见到,虽是同一种字符,然而我却无法读出其中含义。
只看了一眼,一道幽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人心生恐惧之感。那无数青石之后,仿佛是隐藏着一个鬼蜮,魑魅魍魉虎视眈眈,欲破石而出。
我连忙撤剑,心中那种阴郁之情才去。
张幼谦道,这阵法奇怪之处,除了青石的摆放之外,就是石头上面的怪异符号。不就是破石头嘛,要不去弄些硫酸、盐酸,我就不信弄不掉这些字。
我说你净说些没用的,你怎么不弄王水呢?
张幼谦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玩意儿,王水还真不办事。
我说行了,要真有心,就去弄几吨黑火`药,一把火将这个桃山炸了,什么黄阵图,白阵图,都成为尘土。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向张幼谦身上抓了过去,我连喊小心。张幼谦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在危急时刻却毫不含糊,只是向后一仰,横向移了三尺,那白影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只差三寸,白影的利爪,就划到张幼谦喉咙。
张幼谦道,好险,差点就凉凉夜色落地成盒了。
我说能苟则苟,方是取胜之道。
那道白影,正是当日将我与谢君衍困在一起的白宠,与之前不同的是,它胸口有一撮眼色鲜红的毛发,似乎是被人用鲜血浸过似的。柚木说过,这是白宠重新认主的标志。
这白宠是慕容白云当年炼制的守护黄阵图的守阵兽,按柚木猜测,这段时间的命案,正是白宠所为,而目的正是用鲜血和横死的戾气,来启动这座黄阵图。
白宠一击不成,目露凶光,一脸警惕之色,看着我俩。
我说,白兄,还认识我不?
白宠呜呜叫了两声,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张幼谦道,这位兄台,你这身皮毛很有特色嘛,对了,你是不是不吃盐啊?你认识杨白劳嘛,他闺女跟你一样呢。
白宠嗷嗷两声,冲着张幼谦挥了挥利爪,双目通红,盯着张幼谦脖子,似乎在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张幼谦摸了摸脖子,说你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吧?白宠纵身一跃,向张幼谦摸了过来,这速度几乎肉眼难以寻踪觅迹,在接近张幼谦时,手上利爪猛然暴涨三寸,由攻击颈部,改成刺向心口。
张幼谦骂道,你这是金刚狼啊,还有这本事!话音刚落,径直释放法则空间,借助空间向一侧移了几丈。然而白宠虽然心智迷失,但武功境界却丝毫不逊色,在张幼谦露面的瞬间,跟踪而至。
我见状,星宿海真元暴涨,在空间之内,施展迷踪步,几乎突破了人体极限的速度,来到白宠身后,一脚踢在了白宠屁股之上。那白宠哀嚎一声,平着向后飞了出去。
那白宠被我踢飞,显然是被激怒,冲我咆哮着。
我大声道,白兄,这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是你们青城派余沧海掌门的绝学,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白宠闻言一愣,口中含糊不清,隐约道,青……城……
我说是啊,你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青城掌门青灵道长!
白宠被药物迷惑心神,三十年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被我喝出了名号,他竟然有所反应了。它张开口,十分艰难的说了几个音节。
桃……桃……
张幼谦问,桃桃是谁?你的相好?
我忽然道,它说的是逃……
正在此时,远处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箫声入耳,宛若天音。这曲子,正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东海桃花岛主所创的的姊妹篇——。
嗷嗷!
白宠听到这箫声,就如孙猴子听到紧箍咒一般,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起来。箫声落后,白宠眼神又恢复了涣散且通红之色。
这是有人用箫声来控制白宠,听箫声源头,应在百丈之外。能够感应到白宠,并且将箫声送来,此人内力也非同凡响。张幼谦道,这吹箫之人,恐怕就是控制白宠杀人的幕后黑手了吧。
我说不管如何,先将这白宠抓回去再说,至于这个邪阵,事关江湖大势,等跟柚木道长商议后再做决议。而且,你师父柳清风就要来金陵了,有这些三境外的老怪我们,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来管。
我说道,白兄,你犯了杀孽,虽然情有可原,但罪不可恕,跟我们走一趟吧,得罪了。
白宠口水横流,目光涣散,并没有反抗,任由我与张幼谦将精钢锁链套在它身上。我奇道,那阵箫声之后,这白宠为何凶色全无?张幼谦说,也许那人是故意助你破案呢?
我嘀咕道,难道我们错怪那吹箫之人了?
白宠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抓,笼罩在金陵城内阴云渐渐散去,众百姓弹冠相庆,我与张幼谦莫名其妙立了一功,成了金陵城百姓口中的英雄,当然,也不遗余力的吹捧,让南江湖司名声大振。
这个案子是我们与闵秋叶联手破的,但由于此事极为轰动,审案、断案,这种事情功劳自然由宋知府来做,案子定在三日后审理。
白宠被抓回来后,被单独关在一个精钢铁笼之内,全然没有凶悍之色,任人摆布,柚木道长前来探视,望着白宠道,说起来,青灵道长也算是一个可怜人儿,他在慕容山庄痛失爱子,后来又被慕容白云算计,成了这副模样,如今身落囹圄,是他之过?非他之过?
我们跟着叹息。
柚木道长问,医者,有恻隐之心,我若有五成把握,能治好他的失心之症。
张幼谦问,道长还懂这个?我听长陵说你是治花柳病卖假药的。
柚木一瞪眼,琅琊阁医术、武术、易术天下无双,你以为是薛家庄那一窝卖假药的能比的?
我说,就算如此,可是若能治好他,那又如何呢?
白宠犯下了滔天罪行,无论是整个金陵城,还是金陵府衙,都在等着三日后公开审判,杀了它平民愤已是定局。若真能治好了白宠,那恢复心智的青灵道长,面对犯下的滔天罪行,又如何自处?
而且,在大明律中,神志有问题之人杀人,是适用于另外一套审判标准的。
柚木道长道,这正是我所担心之事,他死是必然,但让它稀里糊涂死去,还是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作所为死去,换作是你们,会如何选择?
张幼谦道,我会选择直接去死。
我却摇头道,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张幼谦道,老苏,你这样子太残忍了。人艰不拆,何必较真。
我们将此事报给了闵秋叶和宋知府,结果两人也产生了争执。闵秋叶也主张先治好它,再审判,以彰大明律之道,可是宋知府想的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早审判,将白宠判个斩立决,结案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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