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人没有拿起那串石珠,虽然知道那是天书碑。
徐有容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必然是因为陈长生平日里经常提起自己。
但他也没有办法进入周园。
不过他知道陈长生不会想要看到自己出现。
如果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陈长生自然会从周园里出来。
……
……
白草道笔直且漫长,行走在上面,会经历极其短促的四季变化。
没有用多长时间,陈长生便经历了春夏秋冬,撞进了狂乱的暴雪里。
他向着风雪那头奔跑不停,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风雪深处的那座庙已经变成了很小的黑点,正在燃烧。
白草道十里处有庙,百里处有庙,千里处也有庙。
陈长生与商行舟遇见了三次,分别就在这三座庙。
不管他有没有进庙躲藏,总是会被发现。
或者是因为他们师徒相处时间最长的地方,便是西宁镇的那座旧庙。
三次短暂而凶险的遭遇战,让陈长生的伤势变得更重。
有些智慧相对较低、野心更足的妖兽,忍不住现身想要帮陈长生,被商行舟的道剑斩成了碎块。
那些地段的草海被兽血尽数染红,画面看着很是血腥。
哪怕局势如此危险,陈长生依然没有离开周园的意思。
自行离开,把商行舟困在周园里,这不是选项,因为那样不是对战。
而且当他开启空间通道的时候,极可能会被对方抓住机会。
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没有尝试过利用周园规则进行空间转移。
更重要的是,他为了击败商行舟所做的准备,全部都在周园里。
在离宫静思的这些天里,他准备了很多。
只是那些手段都建立在他能够出剑的基础上。
他刚进周园,所有的剑便没了,又能怎么办?
他这样逃避,何时是个头?
或者说他究竟要去哪里?
草海里落下的雪忽然变得有些暗沉。
那是天光变化的缘故。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前方的道路与荒野。
陈长生如一道烟,破风雪而出,向着阴影深处疾掠而去。
周陵在那里。
……
……
靴底在粗糙的青石表面上留下微陷,边缘隐隐可以看到蛛网般的裂痕。
呼啸的寒风带动着衣袂,笔直的仿佛刀光。
陈长生不停飞掠,很快便到了周陵的中段,那条熟悉的墓道尽头处。
当年这里曾经有一棵名为桐宫的青树。
他与徐有容直面被南客唤醒的金翅大鹏,还有恐怖的兽潮。
剑池醒了过来。
万剑成龙。
曾经的故事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却已经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金翅大鹏在秀灵族的故地吸收着天地精华,等待着真正的成熟。
南客在离山夜夜聆听剑音清心,不知何时才会真正的醒来。
妖兽们过了数年的美好生活,不知过了今天之后还能不能继续。
今天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人,说到恐怖程度却丝毫不逊,甚至更加可怕。
祭坛边缘的碎石子被风吹的滚动起来,触到布鞋的边缘才停止。
商行舟望着周陵,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准备了些什么。”
他对陈长生说道:“但就像我最开始时说过的那样,没有奇迹。”
陈长生说道:“我以为,星空之下出现像周独|夫这样的人,本就是一种奇迹。”
不管后世对周独|夫的评价如何,很多人都会同意他的看法。
星空之下最强者,真正意义上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当然就是奇迹。
听到这句话,商行舟安静了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你可知道为何王之策并不喜欢我,却愿意来帮我?”
他看着陈长生说道:“你又知道不知道,为何我们那一代的老人们彼此之间可以勾心斗角、尔虞无诈、彼此算计,但当面对外敌的时候,或者说是被逼到最后时,却会表现出一致对外的意志?”
陈长生说道:“因为你们共同的经历。”
商行舟平静说道:“是的,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共同的敌人。”
陈长生说道:“我以前以为是魔族。”
商行舟说道:“魔族的存在当然是团结的理由,但更重要的还是那个人。”
陈长生说道:“我不是很理解。”
商行舟说道:“因为那个人让我们看清楚了自己,看清楚了彼此,从此可以坦诚,而且信任。”
陈长生说道:“看清楚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商行舟说道:“同时看清楚我们真实的思想是如何的丑陋,因为那毕竟是一件无耻的事情。”
陈长生明白了,只能沉默不语。
商行舟淡然说道:“你也曾经杀过周,但和我们当年比起来,只是儿戏。”
陈长生要杀的是周通。
当年,那些人杀的是周独|夫。
“如果说他是奇迹,杀死他的我们难道不应该是真正的奇迹吗?”
商行舟的眼神很冷漠,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很多年前,那个人都被他们杀死了,更何况是陈长生。
千年来最著名、持续时间最长的谜团,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很多人的猜想,茶馆酒楼里经久不衰的话题,在这一刻终于被证实。
毫无疑问,这是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
陈长生却很平静。
他看着商行舟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他真的死了呢?”
这里是周独|夫的陵墓。
他站在陵墓门前提出这个问题。
感觉是在代表陵墓里的那个人发问。
寒风拂动着荒野里的沙砾,发出仿佛有时间感觉的声音。
商行舟的眼睛眯了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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