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斗剑

  “本就是好剑法!”

  对于任我行的称赞,林东来神色不动,轻声吐气,刺出的木剑横执,在说话之间,又一次平推开去。

  如果说方才那一刺是快若闪电,那么这一剑,慢如蜗牛,快慢变化,冥冥在心,似有一种阴阳二气在林东来身上流转。

  “哗啦啦!!!”

  一阵阵宛如水花激荡的声音,在囚室之内平地而响。

  林东来一剑平推,竟好似将四周之空气,化为了一潭湖水,甚至连林东来的手臂之上都有着道道青筋微微凸起,好似剑刃之上,真的有着万斤湖水,一剑平推过去,就如水花激荡,涟漪泛起。

  待剑刃与手臂成一条直线,下一刻。

  林东来手腕一转,剑刃犹如开闸,滚滚湖水顷刻奔流,直指任我行,那本已积蓄到了巅峰的剑势,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骤然爆发开来,洪水滔天,势不可挡!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如同巨浪刺破空气一般,人随剑走,林东来已化作一道幻影,森寒剑气,似长江大河席卷任我行而去。

  “妙哉!”

  任我行再赞一句,纵使是对手,任我行也不得不为林东来的剑法而钦佩,但是任我行却丝毫无惧,手腕一抖,铁链当当作响,宛如一阵密如骤雨的鼓点,与此同时,木剑如风掣出,刹那间有六朵剑花绽放,每一朵都封杀林东来一处要害,而木剑本体更是直奔林东来眉心上来。

  任我行的剑法与林东来纯粹的剑道完全不同,出剑,犹如王帅用兵,以大势压人,铁链撞击,化作牛皮大鼓,鼓点齐动之中,剑法施展,丝丝如缕,环环相扣,恍如千军万马奔袭,每一剑便是一道军令,每一道剑势,则是一个军阵,一剑接一剑,相互独立又互相统和,犹如兵家战法,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似王帅随时随地发出军令,将所有的军士,在一刹那间统和起来,灭杀敌人。

  “砰!!”

  两柄木剑在半空之中相击,但是一沾即开,继而一青一灰两条影子,在铁牢之内,如风一般旋转起来,腾挪转移,林东来身法如魅影,任我行虽然身有铁链,但是速度依旧不慢。

  刹那之间,这小小一间铁牢之内,便到处都是青灰二色的人影闪动,两柄木剑在二人手中,绝对不亚于精铁利剑,强大的内力灌注之下,木剑划过的墙壁与地面,出现了一道道的剑痕,二人在快速的腾挪之中,剑刃化出千百道虚幻的剑影,除去第一次二人剑刃相交之外,此后交战至今,竟再无一次剑刃碰触。

  却是二人知晓木剑承受不住这般剧烈的对战,任我行是仗着自身雄厚内力,以势压人,逼着林东来与自己拼内力,而林东来这是剑法玄奥,想以巧破拙。

  铁门之外,不知何时,梅庄四友与向问天等五人,竟已冲破林东来的点穴,来到囚室之外,透过那一尺见方的孔洞,看到了林东来与任我行的斗剑。

  一个个看得是目眩神迷,江南四友自问,他们四兄弟都堪称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可是此时,他们四人用尽目力,竟也难以把握住任我行、林东来两人的身法,更别提是去扑捉双方剑势的走向、轨迹!

  “不出三招,必定身首异处!”

  四人惊得一身冷汗。

  震惊之余,四人的心神却是不知不觉之间,被林东来与任我行二人的剑势所牵引,顿时只感头脑昏昏沉沉,好似被重锤击中一般,想要在下一瞬间昏睡过去。

  骇然惊醒之下,江南四友慌忙退开,远离铁门,就要想铁门是洪水猛兽一般,危险无比,同时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澄净心神,待心绪稳定下来之后,才敢再次凑上前去观战,但是内里都万分警惕。

  “好厉害的剑法!”

  江南四友心中,既是惊惧又是叹服,任我行武功之高,当世罕有人及,剑法施展,能有如此神威也就罢了!

  可那“风林晚”是何许人也?江南四友闻所未闻,一个无名小卒,竟也有如此骇人超凡的剑法?简直是教人难以相信。

  对于江南四友如何惊讶,内心惊骇,林东来自是没有时间去多管,他也不会去管,此刻林东来的心神,却是全部倾注在剑锋之上,才能抵挡住任我行那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的剑招!

  毫不讳言的说,这任我行的武功之高,还在林东来的预估之上,而且任我行带给他的压力之大,比起风清扬更甚十倍。

  当然,这并不是说,任我行的武功比风清扬更高,剑法更加高明,这不过是双方性格不同,进而导致武功路数,亦是大相径庭,任我行独断专行,霸道唯我!所以,他的武功也是霸道无比,招招力发万钧,气势迫人!

  而且吸星大法给任我行带来的深厚无比的内力,更是让任我行丝毫没有内力匮乏的后顾之忧,剑法施展之间,内力倾泻更是肆无忌惮,如瀑布冲击一般,势大力沉。

  同时,风清扬毕竟是华山遗老,对于华山派有着深厚的感情,对于林东来这个华山派的后辈,又岂会下杀手,为此,林东来在于风清扬交手之时,根本就没有杀机,自然是无法感受到风清扬真正的实力。

  “咻咻!!铿锵!!”

  石室之内,剑气纵横,长啸不绝,气爆连绵作响,两柄木剑倏然刺出,又倏然收回,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剑影闪烁,劲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弥散开来,但诡异的是,原本那散开的劲气,本应该肆虐四周,但是偏偏又受到一股吸旋力量的作用,缠绕在两柄木剑周遭,无法喷涌出去。

  如果有人能俯视囚室,便一定能看到,整间囚室之内的空气,已经化作一个风暴,而在风暴中心的正是林东来与任我行二人。

  饶是如此,囚室之内的油灯也是晦明不定,犹若风中残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二人的剑气风压已经强大到排斥空气的地步了。

  任我行的剑势排空布阵,犹如王帅调兵遣将,走的是急如光火,劲如雷霆的攻势,招招夺命,剑剑杀机;而林东来却是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以无双无对的快剑迎战,交战到如今,林东来已经将所有的剑招舍弃,只剩下最为基础的基础剑法,但是偏偏就是江湖烂大街的基础剑法,在林东来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只听得空气“啵啵”作响,任我行那霸道无比的剑招,一道接一道的剑势,竟然被林东来那朴实无华的基础剑招击溃开来。

  几个呼吸之间,林东来已攻出了七七四十九剑,任我行的剑势也被击溃了四十九次。

  木剑在林东来手中翻滚腾飞,忽而化为蛟龙狂舞,张牙舞爪,忽而化为白云苍狗,生灭不定,如流云星散,飘忽来去,忽而又变成了疾风暴雨,如阵雨急攻。

  但是偏偏林东来的剑招,在任我行眼中全是简单至极的基础剑法,虽然外表看起来变化多端,但是全部都基础剑法,好生诡异。

  这样的情景,却是林东来在任我行的压力激发之下,林东来对于剑法的领悟,好似进入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境界之中,将阴阳法则的领悟尽数融入了剑招之内,其原本的基础剑法所演化出来的厉害之处,此时才算是真正显现了出来。

  如果风清扬在此,一定会惊呼,这与独孤九剑的剑理,极为相似,但是却已经脱离了藩篱,自成一家。

  独孤九剑的剑理乃是无招,并无特定剑招,也没有特别的规范之处,运剑出剑全凭修炼者自身的感悟,乃是最为需要悟性的剑法,对剑术体悟越深之人,则施展的剑法就越精妙,哪怕是临场自创,也全然合乎当时意境,不拘一格,自由挥洒,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自然就无招无式,毫无破绽。

  正所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说的即是传诵千古的名句,佳句难能可贵,凭借的是诗人的灵悟,心中那灵光一闪,绝非是死记硬背,就能写出来的,用剑与写诗虽然大相径庭,但天地万物内在的道理却是殊途同归的。

  林东来穿越过来之后,精神力本就大增,天赋卓绝,虽然未必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在武道一途指上,却也的确是有着过人之处,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基础剑法,不断积累的底蕴,而此时再被任我行压力逼迫,心中的灵光就如同潺潺清水,丝丝缕缕的涌动出来,不可断绝。

  却是到了破蛹成蝶的时刻了!

  剑法运转,如光如影,身法流转浮空掠影,无数乍看起来平凡无比,偏又能恰到好处的破去任我行霸道攻势的“妙招”,就如雨后春笋一般,源源不绝的被林东来随手施展而出。

  林东来运剑却是越来也流畅,心中的灵光亦是到了极致,心随意转,剑随心动,一股快意在胸中激荡,不可不发,当下之间,便听一道清啸,引空而起,激空排浪。

  而林东来木剑一刺,整个人第一次在没有施展金剑之力的情况之下,人剑合一,化为一线流光,陡然激射而出。

  “砰!!!”

  砰然一声,两柄木剑的剑锋之上,爆发出一道破裂的声响,一缕尖锐的气息,随之喷吐而出,如一枚针尖刺在了任我行的脸上,任我行已经感觉到了脸皮内里,已经被刺伤,一点红点出现任我行脸上,显得格外显眼。

  “好小子,果然了不得!”

  被那道如针尖一般的气息刺中脸颊,任我行立感面上一疼,随后目中精光爆射,虽然口中大笑赞叹,好似欣赏晚辈,但是林东来却是很感受到任我行那凌冽如寒风的杀机。

  倘若向问天在此,见得任我行这般神色,立时便知晓,任我行这是动了真怒,对林东来杀机已生,二人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

  只因,在之前林东来连绵不绝的剑势攻击之下,任我行已经感觉到了林东来巨大的威胁,任我行无法容忍有人凌驾于他之上,那怕这个是自己的恩人。

  林东来初进铁牢之时,展露精妙剑法,任我行一赞再赞,看似胸怀磊落,实则往深处思考,便能知道任我行这是居高临下的点评,自认为师前辈高人,故而对“晚辈”一般的林东来的才能,不吝惜赞美之词,因晚辈武功再高,在任我行看来也就值得称赞罢了,却不能威胁到他自身。

  但是,此刻,经过一番交手,任我行的心态立时不同了。

  一刹那间,任我行已将林东来视为必须正视的同级高手,而且还是一个比肩东方不败的敌人,是的,林东来在任我行心中,已经是敌人,在林东来的剑气刺伤任我行脸皮的那一刻,任我行对林东来已经生出了必杀之心。

  这可能也是任我行被囚禁十几年之后,心理的扭曲,容不得别人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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