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拉斐尔皇子等人离开集市之后,众人才从地上爬起来。维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眼一看,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的铁拳浩克,依然长跪不起。
维纶走过去,朝对方笑了笑,说道:“起来吧,浩克老大,你可是这群流浪者的老大,这样跪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集市上的各位还得做生意呢。”
“是你啊......小鬼,这是在挖苦我么?”浩克依然低着头,不曾去看维纶一眼,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大起大落中缓过神来。他的声音相比之前要低沉很多,看来此事对他的心智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维纶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也只是随机应变而已,你带着那么多人,我还是挺害怕的。”
“是吗?”这时,浩克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位瘦弱的少年,感叹道:“这就是命运啊......看来,我还不到死的时候!”汗滴沿着他黝黑的面部流下来,他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就像梦里一般!
“殿下居然放过了你,看来殿下的心境,常人的确无法理解。”维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似乎很不理解拉斐尔的所作所为,从休伯特口中,他得知了许多有关于拉斐尔皇子的事情,在加之刚才短暂的接触,维纶对这位殿下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在他看来,浩克这种敢于冒犯皇室权威的,即使自身毫不知情,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拉斐尔皇子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浩克,难道是为了收买人心?可收买一个撑死只能当个流浪者首领的人,对皇子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呢?维纶并不清楚皇子的用意。
“你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巴克尔老爷吗?”浩克试着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让我一人,来面对巴克尔老爷的责罚吧!”浩克拍拍胸脯,大声喊道。
看对方态度还算诚恳,维纶便说:“起来吧!既然殿下已经放过了你,我怎么会多此一举呢?”他停顿片刻,问道:“浩克老大,你是从西边来的吗?”
“......”浩克站了起来,听到维纶的问题,点了点头,答道:“没错,我们高地人都是这样的肤色。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我之前同来自西部的‘勇士’佣兵团共事过。不知道这个佣兵团你有没有听说过,它的团长叫克莱蒙特,他长得比你还要高。”维纶似乎回想起了之前在米斯特的日子。可以说,在危机四伏的米斯特城,只有待在那位高大威猛的佣兵团长身边,维纶才有些许的安全感。
“什么?你认识克莱蒙特大哥?”浩克惊讶道:“你怎么不早说?”浩克的两眼都睁的大大的,他现在别提有多后悔了。如果说之前,浩克不敢动作为商会一员的维纶的原因,是担心遭到巴克尔的报复的话,现在,在他得知维纶与“勇士”佣兵团有所联系之后,他只有深深的自责,羞愧。
“勇士”佣兵团的成员在所有高地人的心目中,都是最值得尊敬的一批人。不光是因为他们以前曾经是一支抗击外敌的队伍,而且因为,“勇士”佣兵团是所有帝国的佣兵团之中,作风最优良的,他们从来都不会跟强盗那样抢劫商队,不会因为报酬的争议就杀害雇主,不会仗着自己的武力就横行街市,鱼肉百姓。他们虽然举止并不文雅,谈吐并不高尚,但他们的行为,却是佣兵之中最值得称道的!在如今这样混乱的年代里,实在难能可贵。
“不知道克莱蒙特大叔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回来了呢?”说完,维纶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浩克孤身一人在那儿沉思。维纶需要尽快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商会,告知休伯特,所以他也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需要马上回到商会。
黄昏时,萨马尔街道上的人反而要比正午时多了许多。确实,作为一座位于大漠之中的城市,萨马尔正午的炎热,是常人所无法忍耐的。强烈的日光,照射在皮肤上,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干燥的空气,让人窒息。只有常年待在这种环境下的人,才能适应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
在回商会的路上,维纶望着路边那些忙忙碌碌的人们。他们有的是小商小贩,在自己的地摊前吹嘘自己的商品;有的是自由民,他们在为自己的日常生活购置如食物,水,还有陶器之类的必需品;有的是被雇佣来干体力活儿的苦力,他们大多在来回搬运着一些沉重的货物;有的则是从异邦来洽谈生意的商人,他们穿梭于各大旅店或酒馆之中,想从商业贸易中赚取更多的利润。
“虽然不如过去自由,但是生活却有了保障。我现在所做的,与这些人是一样的吧!”维纶感叹生存的不易。过去,他与桑尼还有卓雅流浪的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的自由。但那种自由的代价,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忍受饥饿的痛苦。那时候,维纶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饿死在街头,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为了在干旱少雨的萨马尔里喝上一口水,维纶当时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偷盗,他们一无所有,所以只得偷盗他人之物来满足自己的需求。不是说他们不愿意守法,而是不那样做,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一个,结果显而易见。
“维纶,努力工作,才能保持这一切。”他这样给自己打气。现在,维纶和他的伙伴们有了自己的住所,再也不用为食物而发愁,虽然是做了下人,失去了自由,要处处受制于人,但在维纶心中,却要比以前好不知多少倍!每成功完成一项任务,他都会开心地笑,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了,维纶的步子并不快,因为休伯特并没有规定他在外的时间,这让他能够“欣赏”萨马尔街上的风光。也不知道为什么,维纶以前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什么声音?!”在走过一个街角之时,维纶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而他下意识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他看到了一个被丢弃在街道上的篮子,婴儿的哭泣声就来源于此。
“真是可怜的孩子!这孩子的父母没有能力养活他,就把他丢在了这儿等死!”维纶弯腰蹲在了篮子旁,望着婴儿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维纶似乎从眼前的婴儿想到了过去的自己,维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来奇怪,那婴儿在看到维纶之后,马上就停止了哭泣。维纶见婴儿不哭了,也会心一笑,用手轻轻地抚摸起婴儿的头来。那孩子竟被维纶摸得笑了起来,两眼眯成了一条线,非常惹人怜爱。
“小鬼,怎么那么开心啊?你现在的处境可是很危险的呢!”维纶笑着说:“真是的!我可不是你的父母啊!”
见孩子这么开心,维纶突然有个打算,那就是把婴儿抱走,抚育他。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鬼头,生活也说不上安稳,他的收入根本承担不起如此多的开销。
想到这里,维纶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缩回了自己那抚摸婴儿的手。不是他狠心,而是因为他现在实在是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再养活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况且,维纶也没办法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唉......不好意思,小鬼。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没办法......”维纶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仿佛想掩盖自己的那种无奈。
见维纶不再摸自己的头,躺在篮里的小婴儿又开始眼泪汪汪,准备放声大哭了。
“喂,再这样哭,我就没法走了啊!”维纶很害怕看到别人哭,他思来想去,只得把身上仅剩的一枚残缺的帝国银币放在了那婴儿的小手之中,说道:“你可别把它吃了!知道吗?”他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能遇到个好心人,能把你养大,让你活下来的话,就用这残币来抵他用来养育你的一部分花费吧!记住了吗?”
说完,维纶就离开了篮子,这次他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虽然,维纶知道这只是他给他自己的一丁点安稳,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他也愿意相信,这个孩子后来真的遇到了一位好心人,最终得以平安长大......
想到这里,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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