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拉斐尔的维纶赶忙一边向其行跪拜礼,一边说:“小人参见殿下!”他可不敢做出逾越礼制的行为,在数百年前,像维纶这样的平民,不论是见到何种等级的贵族都要行跪拜礼,否则就是不敬之罪!是要被吊死的!
拉斐尔将眼前的维纶上下打量一番,他的神情变得坚毅,而后对自己身后的二人说道:“让我与这孩子单独交流一会儿。”拉斐尔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这位平日里为人谦和的皇子,到了某些重要时刻,也是充满威严的。
“是,殿下。”休伯特与卡尔二人也只好回避了。他们已然觉察到,拉斐尔要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不能为旁人所窃听的!
“维纶,不必多礼,其实我很讨厌这一套。”拉斐尔等到那二人离开之后,才靠近维纶,对其说道:“在我看来,这种礼法实在是过于愚蠢。”他用双手将维纶扶了起来,说道:“贵族之间的礼节则要更加复杂......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在浪费时间。你说呢?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充裕,因为这些繁琐的礼节,我们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
“殿下......您居然还记得小人我的名字?”维纶现在有些恍惚,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为什么拉斐尔贵为皇子,却要亲手将自己这种人扶起来呢?
“哈哈!我的记性特别好的!”拉斐尔看着维纶那略显慌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言归正传!我来此,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嗯!殿下请说!”维纶在知晓了这位皇子来的原因之时,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眼前的拉斐尔皇子,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若不是说话非常随意,人们可能还会将其当作一位俊美的绅士看待。不过,维纶从拉斐尔的行为和话语之中,就已经看出来他是非同寻常之人。
“昨日,你是如何寻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市场之中的?”拉斐尔说话开门见山,直逼主题。
“殿下,我寻到您,是巧合。”维纶决定还是不能透露“巫医”的信息,他明白替他人保守秘密的重要性。他很讨厌欺骗别人的感觉,但他却不得不做。维纶,这个来自贫民窟的孩子,等待着他的,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拉斐尔显然不相信维纶的话,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看上去,他并不喜欢别人欺骗他。拉斐尔的表情逐渐阴冷了下去,即使他什么话也不说,就让维纶压力倍增!这种压力,甚至都要令维纶吐露真言了!
拉斐尔给他的压力,让他回忆起了自己曾经面对过的梅森公爵。相比梅森公爵的威严,拉斐尔皇子给维纶的感觉,就是将威严埋藏于心,十分内敛,并不像前者那样霸气侧漏,但给维纶的恐惧却要更甚于前者。
这时,宅邸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二人这时都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
“殿下,您听我解释!”维纶赶紧乘此机会解释道:“我是想,若殿下独自出去是为了观察明间疾苦,必定会去那些有关于民生的地方,市场一定是您的必经之地!我也没有料到,殿下您真的在那里!”说完,他抬起头望向皇子。他此时背上已经满是冷汗,他知道,一句话说不对,等待着自己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拉斐尔大笑一阵,拍了拍手,说道:“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啊!不错,你的想法确实有道理!可惜,我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并不是像你说得那么好听!哈哈哈!”这位皇子非常奇怪,他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不断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是大胆地承认,自己就是出去“随便玩玩”的!维纶听到这些话,心中的恐惧也顿时消失不见了:“殿下真是奇人一个!”他这样想。
这时候,维纶见眼前这位皇子殿下心情不错,也就想找机会尽早脱身,试着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
他是这么想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会学徒而已,跟贵族牵扯太多总不会有什么好事,一不注意就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靠近像拉斐尔皇子这样处于帝国权力斗争中心的人物,更是嫌自己命长!
谁知,拉斐尔还没等维纶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维纶,你曾经说过,你是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能说一说其中的状况吗?”拉斐尔的表情又转而严肃,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将会触及维纶那悲惨的童年。
作为一个经常喜欢往外跑,亲眼观察这个世界,而非深居皇宫,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的皇子,拉斐尔总能体会到其他贵族所体会不到的东西。他了解,帝国内有多少民众在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有多少一穷二白的农夫为了生计化身为强盗悍匪,有多少平民百姓因为可笑的理由死在暴虐的贵族手中,有多少孤儿因为父母无力抚养他而被抛弃在肮脏的街道上等死!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亲自去看看这些底层民众的真实生活,而他的双眼给他的答案,却又是他不愿意,却又不得不知晓的!他知道,父皇治下的帝国,已经成为了一块发出阵阵恶臭的腐肉,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许多嗡嗡乱叫的苍蝇想占有它......
“殿下,说起贫民窟......那其中有无数穷苦人,在里面苟且偷生,在萨马尔这样的偏远之地,他们有的人因为缺少食物和水,活生生地饿死在大街上;有的人因为脏乱的环境而染病,随后死去;有的人因为没有良好的居所,身体在夜里被冻得僵硬;有的人因为受伤而未能及时医治,只能蜷缩在街角等死。”维纶所言都是事实,都是维纶曾经亲眼见证的事情,甚至他自己也经常因为这些遭遇而痛苦万分。
“人多的时候,大概有五十多个孩子挤在一个棚里睡觉,那时候,人想稍微动一动胳膊都不行。而在那之外,就是萨马尔寒冷的夜晚,谁要是想出去过夜,就只有死路一条。”维纶接着说:“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是持续了不长时间,那里的人数时而多时而少,少的时候就只有两三个人......离开的人很少有回来的,我想也是凶多吉少。”
后来,维纶说了很多,他差点忘记自己面对的人是尊贵的皇子了,他似乎一提到这样的事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向听者倾诉一番自己的遭遇。
每当维纶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如同一个梦,这个梦是那么美好,甚至可以让他忘记饥饿,忘记寒冷,忘记疼痛,忘记他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苦难。而当他回过神来之时,他才发觉,原来现在的生活是真是存在的,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自发露出“真实”的笑容吧。
时间过得很快,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殿下!时间快到了!”这时,维纶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殿下,我太失礼了。”维纶赶忙谢罪,他有些不敢去看拉斐尔的眼睛,生怕对方会因为嫌自己浪费时间而迁怒于自己。
“没什么,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现在,抬起头来。”谁知,拉斐尔竟然耐心地听完了维纶的故事。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等维纶抬起头之时,他平静地对维纶说:“维纶,你的话,我记住了。”
“殿下?”维纶有些不明白,这位皇子究竟怎么了。
“百姓之苦,是皇室之罪......”拉斐尔用他人听不到的低声自言自语。见维纶正看着自己,他便赶紧摆了摆手,说:“维纶,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是,殿下!”维纶仿佛解脱了一般,长舒一口气,赶紧弯下腰,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这时,年轻的骑士走了进来,看着情绪有些低沉的拉斐尔,询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卡尔知道,每次拉斐尔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因为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肩负的责任更大了些。”拉斐尔叹了口气,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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