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之时,讨伐贼人的队伍终于回到了萨马尔城。当他们通过城门,进入城市之时,他们也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的民众夹道欢迎,这让他们有些不太适应。
“班森队长!您辛苦了!要不要来我家歇歇脚?”人群当中,一个认识班森的年轻人向走在队伍前方的班森发出了邀请。这个年轻人曾有一天被流浪汉围攻,好在班森路过,及时救下了他,所以,他一直对班森感恩戴德。
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就打断了他,不耐烦地说道:“你懂什么?人家刚刚讨伐了盗匪,第一件事就是去领主大人那里复命,怎么会去你家浪费时间呢?!”
“不愧是领主大人的战士啊!一天的功夫就剿灭了那伙来路不明的强盗!”一个商人激动地喊道:“各位!今日,可得来我的酒馆里好好喝上几杯!”
守卫队长班森望着被人群所阻塞的街道,有些无奈。他问向走在身旁的弗雷德:“这一切,不会又是休伯特那家伙搞的鬼吧?!”
“这还用问?”弗雷德向对方解释了这一切:“这也是可以预料的。休伯特早就想好了,把剿灭盗匪的功绩推到你的头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领主的部下,这能让民众们更加安心。”
虽然班森所带的寥寥数人也是出过力的,但平心而论,此次行动的主力,是弗雷德率领的商队护卫。不过,此类事件原本应该由领主来解决,如果让商会拿去这份功劳,则不能服众,还会引起民众对领主能力的怀疑。所以,将功劳交于班森手上,是最适宜的做法,这样既确保了商会商路的安全,又能卖领主一个面子,的确是两全其美!
不过,参与讨伐的人都知道,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战斗,杀死强盗的另有其人。这让他们此时非常尴尬,虽然他们也想积极融入民众们那种欢腾的情感之中,但他们内心总是有些心虚,毕竟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班森,你带着战利品去城堡请赏吧,我要先去一趟商会。”弗雷德觉得,自己此时一定要将实情告知休伯特。前些天在集市抓到的那个强盗的线人,一定知道,这些强盗究竟惹上了什么人,居然会被尽数杀死在自己的藏身之所!
班森望见自己这位老兄弟的表情十分严肃,也就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说道:“今天晚上,记得找我喝一杯!别忘了!”
“好!”弗雷德向一个手下交代完事情,就脱离了队伍,拐向了通往商会的街道。
“维纶,跟我来!”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把维纶带上,这也是休伯特在他们出发之前交代的。
“是!”维纶也是一脸无奈地跟了上去。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徒,维纶本不应该加入此次的讨伐队伍,所以,他现在还有些后怕:“要是讨伐队不敌强盗怎么办?”他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不过所幸,此次讨伐,他自己连什么都没有做,就发现强盗们都已经变为一具具尸体了。
对于维纶来说,参与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是非常愚蠢的。“我明明就只是个跑腿用的学徒,要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丢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可悲的是,他根本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作为商会的底层成员,而且是一个参与到商会某些机密当中的一个底层成员,维纶能做的,只有尽心尽力地为商会服务,以此来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伙伴们——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有时候,维纶就在想:究竟是现在这样听命于人,却能够确保饭食的生活好呢?还是过去那种虽然艰苦,但却自由的生活好呢?
不过,他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再想象。他现在觉得,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坚持走下去。
“桑尼和卓雅,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自己一定不能迷茫,否则,至今为止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伙伴们又该怎么办呢?
维纶,这个来自垃圾镇的流浪儿,就这样努力地活着。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他能够在商会中取得一席之地,让伙伴们过上安稳的生活。那一天,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之,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不断地努力下去。
“小子,你对这次的事情有何感想啊?”一路上,弗雷德不断地询问维纶,有关于此次事件的细节。维纶此时能记住的,唯有那些死去村民与强盗脸上的那种表情。“那是求生的表情,一个人,能够活着,总归是好的。”维纶心里想,自己一定不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弗雷德大叔,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呢?”维纶有些扭扭捏捏地问道。
弗雷德笑了笑,他很惊奇,在他认识这小子的这段时间里,这小子很少主动询问自己问题。于是,他颇有兴趣地回答:“你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
“大叔,您说,人死之后,灵魂真的存在吗?那些修士说过......人死后,灵魂会随波逐流,最终,好人得以升入天堂,而恶人则只得堕入地狱。这一切,是真的吗?”维纶所问的问题,是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
“原来是因为看了那样的景象,有些难以接受!”弗雷德立马明白了维纶提出问题的缘由,他想:“虽然那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但对一个小孩子,确实有些太残酷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在这样的世间生存,连几具尸体都见不得,还怎么面对更严酷的挑战?”
思来想去,弗雷德答道:“维纶,你要记住,这世间有没有灵魂,谁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们都是活人,不懂他们死者那一套!”他停顿片刻,见维纶依然在专心听着,便接着说:“但我们这些活人,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啊......至于下地狱还是上天堂,那是神官们要考虑的事。”
说着说着,弗雷德似乎想起了曾经同自己一起战斗过的同伴们——他们大多都已亡故。弗雷德怀念这些兄弟们,他自己也是因为有这么多值得托付性命的兄弟,才活下来的。
“每年,我都会去他们的墓前看望他们......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能去得了天堂吧!”弗雷德说了很多,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达了商会门前。
“弗雷德队长,休伯特先生在等着你。”门口的守卫道。
“我一提起往事,就由不得多说两句!哈哈!”弗雷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对维纶笑了笑,而后走进了商会。维纶也跟着走了进去,而他的目的地,则是商会背后的马厩。
“我还是先去看看他们吧!也不知道卓雅今天吃得饱不饱!”维纶说着就朝着马厩走去,那里是维纶的伙伴们工作和居住的地方。
突然,门口的守卫想起了什么,便赶忙叫住维纶:“对了,维纶!休伯特先生指名要你过去!”
“明白了!”维纶叹了口气,心想:“真是的,连看一看他们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安排,追上了走在前方的弗雷德。
“总是不如在垃圾镇的时候自由自在,没人约束!”不过,这样的话,维纶也只能藏在心里。对于他这样一无所有,无依无靠的孩子来说,能够在商会混上一口饭,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哪儿还敢奢求什么?
可悲的流浪儿!他生来就没有任何依靠,对他而言,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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