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纶背着青年从人群当中挤进去之时,他抬起头,望向通往高塔那颇为陡峭且布满青苔的砖石台阶:守在那里的是数十名严阵以待的蛮族士兵,他们将通向高塔的道路层层封锁,不许民众靠近。
维纶歪着脖子,向靠在自己背上的青年问道:“大首领,您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吗?”
听到维纶的问题,青年微微颔首,将系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摘了下来,并且交到维纶手上,解释道:“这个......是我们部落特有的,只有大首领才能佩戴的。”
“红色的?还真是少见,可比我这条命值钱多了!”维纶撇了撇嘴,将手上的吊坠举起来,放在太阳底下端详:那是一块透着树脂光泽,拥有典型水滴形状的血红色琥珀,透过外表可以隐约看到其包含着的一只保存完好的古代黑色甲虫。这并非琥珀的瑕疵,而是琥珀真正的价值所在。
淡淡的暗红色微光透过琥珀石照射在维纶的脸颊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温暖的手感跟维纶触摸金属的时候很不相同,与此同时,他还从中闻到了一丝树脂的香气——只是短暂的气味,却让维纶的心态平和了些。
“血红色琥珀,是虫群部落的大首领必须佩带和传承的。”鬼面在一旁解释道:“在帝国,这种宝物要比黄金还值钱,我也是第一次见。”
“您见过黄金吗?”维纶翘了翘眉毛,故意问道。
“当然见过!”鬼面有些不愉快,他觉得自己被维纶小看了。
血红色的琥珀一般色泽较为黯淡,杂质较多,但这块琥珀却一反常态,相比一般的血色琥珀,它更加通透,色泽也要好看很多。
“大首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拿着吧。”虽然维纶有些恋恋不舍,但他还是将琥珀吊坠交还给青年。现在的第一要务其实是将作为虫群部落大首领的青年带回虫群部落,但在此之前,维纶还要完成自己同伊芳之间的承诺——带阿曼达离开。
青年也小心翼翼地将吊坠藏在了衣物当中,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交给亲人以外的人观看,现在也是有些后怕,毕竟,若是维纶突然见财起意,杀了自己然后夺走琥珀,这件虫群部落的传承之宝就会毁于自己的一时冲动。
“这件宝物只能由您亲自展示,请您务必不要再将它交出去。”
“嗯。”青年点了点头,他心中却在思索着:眼前这位同样年轻的帝国人应该知晓那一块琥珀的价值,但对方却能轻易将琥珀归还自己,难道对方真的好不在意财物?还是对方只是暂时放过了自己?
维纶并不知道青年心中的心思,他笑着跟鬼面搭话:“您不会还在生气吧?如果我真的惹怒了您,我会道歉的,哈哈!”
“假惺惺的道歉一点用都没有。”鬼面叹了口气,指着前头的卫兵说道:“你还是考虑怎么通过那里吧!”
“很简单,当然是我假装成奴隶,你假装成卫士了。”维纶转而问向靠在自己背上的青年:“您的意见呢?”
“嗯。”青年的身体很虚弱,声音很难放开,只是缩着脑袋点了点头。
很快,商量好了的三人就一齐走向了阶梯。
“站住!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再前进一步就是死罪!”前面的蛮兵高举长矛,怒吼道。
蒙着脸的鬼面高喊道:“这位是虫群部落的使者,他受伤了,需要进行治疗!”
“虫群部落的?掀开你的面罩!”蛮兵观察着眼前的三人,心想:“低着头背着青年的白皮瘦子,光着膀子,身上到处都是疤痕,一看就是奴隶;那个骑在他背上的青年一定是虫群部落的使者,那种精致的衣物很少有人能穿得起;旁边的大汉是护卫,身材倒是非常魁梧。”
鬼面揭开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副扭曲的面部,着实让那些蛮兵吓了一跳!毕竟如此狰狞的面部,他们也没见过几次!
“你?”蛮兵指着鬼面,对着维纶身上的青年问道:“他是你的卫士?不是强盗吗?”
“不是,他是我们家族忠实的卫士......为我的父亲服务多年,所以伤痕累累。”青年轻声回答。
“首领,怎么办?”蛮兵问向自己的首领。
蛮兵首领考虑再三,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他提问的时候,眼睛还在观察维纶背上青年的战纹。
的确,只有虫群部落的人才会将自己的战纹弄成那些虫子的样子,但这依然不是什么可靠的证明。蛮兵首领知道,这些年来,有许多被逐出部落的“野人”,用贿赂祭司的方法来在自己身上重新绘制战纹,混入部落内部。
这时候,青年从怀中取出之前的琥珀石。
“那是什么?”蛮兵首领指着青年手中的琥珀问道。
“我们家族的传承琥珀。”青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信一些。
“叫老祭司过来!”蛮兵首领没有轻举妄动,先命令手下把老祭司叫来。
拥有血色传承琥珀的家族,在偌大的虫群部落当中也只有十几个,基本就是虫群部落的主体,其他小家族全都是依附于这些大家族生存的,否则只能沦为最低贱的奴隶。
“既然是传承琥珀,渊博的老祭司自然会知道你的家族是哪个。”蛮兵首领现在还不知道竞技场当中发生了什么,现在依然在遵从伊芳的命令:不得冒犯其他部落的客人。
维纶焦急等待着,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能尽快带走阿曼达,那么考虑大局,他也只能放弃。
但他却不想放弃,因为在伊芳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把阿曼达丢在这个是非之地,少女根本无法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有可能被当作双方斗争的筹码,他已经给了伊芳承诺,他不能辜负伊芳对自己的信任。
“虫群部落的使者?他们的使者不是都去竞技场了吗?”这时候,从高耸的楼梯上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老祭司,您还是看看吧!没有大首领的许可,我们可不敢随便动其他部族的人!”这时,见老祭司来了,那位蛮兵首领也立马跑上去搀扶。
“你们还挺听那丫头的话嘛......希望她能处理好这次骚乱吧。”只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阶梯上缓缓走下来。他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他满脸褶皱,花白的长须被人编成了好几根辫子,担忧地望向竞技场的方向。
似乎在蛮族这种底下的生活条件之下,很少有人能活到像他这样的年纪。所有人都很敬重他,相比阿曼达的老爹,这位老祭司在其他蛮族人眼中的地位就太高了,那些吵着闹着想要爬上楼梯的蛮族居民一见到这位老祭司,立马低下了头,不可思议地停止了骚乱,如同朝圣的信徒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
维纶现在的“身份”是奴隶,他是没有资格抬起头看人的,但他依然能猜到来的这位“老祭司”究竟是谁。
“各位,退去吧,竞技场发生的意外,图腾柱会给我们相应的启示。”老祭司对围聚在桥底的群众喊道:“退去吧!我们要做的,不是喋喋不休的争吵,也不是把刀剑插入对方的身体,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静静等待。”
听到老人的话语,那些原本神情激动的民众逐渐散去,这样的效果,恐怕连伊芳都达不到。
“你们谁是虫群部落的使者?是你吗?年轻人?”老人拄着拐杖,一步步朝着维纶的位置走来。
他用眼睛扫视着这三人,很快,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因为眼前这三位,他都认识!
“几位,跟我来吧。”说完,大祭司就转身朝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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