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丛林陷入了浓雾当中。
当维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由于对身边蛮兵的怀疑,他夜里一直保持着警惕,从结果来看,那位德高望重的大祭司没有对自己或是虫王动手的意思。
“嘶......”从地上爬起来,维纶隐约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显然,最起码在半年内,他是不能用这只手臂搬运重物了。
“胳膊上有伤?”鬼面依旧蒙着脸,他不想让其他利爪部落的人看见自己丑陋的面部,尤其是阿曼达。
“来的时候中了一箭,不过还好没有伤到骨头......”维纶将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用布带绑好,之前攀爬拱桥时免不了使劲,让他的伤口恶化了。
“那你最好走快点。一旦血流不止,你的小命就谁也救不了了。”鬼面注视着维纶裹在伤口上的布条:那里早已浮现出血色,丛林温热的环境并不利于伤口愈合,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尽快前进。
“说得对!”维纶环顾四周,除了白茫茫的浓雾,他看不见任何人存在:“其他人呢?”
“他们打算等雾散了再走,现在正在河边探查情况。部落当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此厚的迷雾很容易招来一些不知名的凶兽,人这时候行动是十死无生。”鬼面半开玩笑地说:“现在,你们的眼睛都跟我一样了。”
“虽然不愿相信,但是看不见东西也的确走不远......”周围的能见度非常低,人在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行进是非常危险的,沼泽,毒蛇,毒草,猛兽,峭壁......人在迷雾当中是很难规避这些危险的。
思前想后,维纶提议道:“我们去河边瞧瞧。”
河岸边,蛮兵们正沿着河道摸索着,他们似乎是想打算多抓几条鱼以备食用。
炎热的丛林中,就连河水都是温暖的,人们在水中沐浴也感受不到一丝清凉感。阿曼达蹲在岸边,清洗着自己的乌黑色长发,河水中的鱼群从一侧穿过,鱼尾拍打溅出的水花浸湿了少女原本就无比娇嫩的肌肤——而这一幕刚好被维纶瞧见。
“您跟阿曼达是什么关系?”维纶问道。
“唔......”鬼面似乎并不想透露太多。
“跟我说说呗?”维纶笑着说。
“她......她就是我从帝都救回来的......”鬼面终于道出了实情。
“果然如此,我看见老祭司跟你说那些话,就猜到了。”其实,维纶早就凭借老祭司的话语猜到了大概。
“你总是喜欢明知故问?”鬼面皱着眉问道。
“猜测不经过检验永远是猜测,傻瓜才会凭借猜测做事。”维纶摇了摇头,提议道:“她好像没认出你,你不去跟她搭话吗?”
“算了!恐怕,她早就把我忘了,毕竟那时候她还小。”鬼面语气表现得很是失落,那只还能视物的眼睛一眨一眨,皱纹也随着他的话语一动一动:“忘了就忘了吧......”
“你们应该很久没有见过了吧?说两句话都不行?”维纶有些无法理解,要是他今天突然遇到了卓雅,那他一定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跟对方倾诉,怎么可能像鬼面一样按耐得住?
“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能理解了。”鬼面喃喃道:“她跟她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切。”维纶摇了摇头,话不投机,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已然聊不下去。
“哇!啊!”就在鬼面还沉浸在回忆中时,突然,站在下游的几名蛮兵突然激动地叫喊起来!
只见,河水翻腾着,浪花飞溅,水波不断推移至河流两岸!鱼群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它们费尽浑身力气想要越出水面,仿佛是在逃离什么东西!
正当人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之时,水下,一道巨大的黑影逐渐显露了出来!
“不要靠近水面!快回来!”这时候,鬼面不禁出声喊道。
那道黑影在水中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游到了岸边,突然,黑影猛地从河水中扑了出来!
这时候,人们才看清楚这道黑影的真身——那原来是一条巨蚺!
巨蚺一下子就将一个靠近岸边的蛮兵一下子卷入水中,尽管蛮兵非常强壮,但依然不是拥有结实躯体和粗壮肌肉的巨蚺的对手,还没扑腾几下,那名蛮兵停止了挣扎,在水中窒息而亡。
维纶看见阿曼达依然呆坐在岸边望着这一切,似乎被吓傻了,便大跨几步,朝着岸边冲刺过去,不由分说,把还在整理长辫的阿曼达一下子拽了回来。
伴随着维纶急促的呼吸声,他将阿曼达的手腕放开,质问道:“你疯了吗?!看见那玩意儿还不跑?”
阿曼达揉了揉被维纶捏红了的手腕,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它吃人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不会再找第二个猎物的。”她明白水蚺的习性,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你......好吧,但毕竟它也吃了人。”维纶摆了摆手,他也没有料到阿曼达居然是这样想的。
这时候,阿曼达转过头,对那些不知所措的蛮兵们喊道:“战士们,快去沿途的村落报信,告知祭司们这里发生的一切,纪念那名牺牲的勇士。”
“是。”有两名蛮族战士点了点头,两人赶忙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牺牲的战士,他叫什么名字,我要为他祈福。”阿曼达问道。
余下的蛮兵还有三人,他们尊敬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祭司在蛮族社会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即使是阿曼达这种还未真正成为祭司的候补祭司,也受到世人的尊重。
其中为首的蛮兵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他叫蛮藤,大人。”
“伟大的图腾柱,保佑了利爪部落千百年的图腾柱啊,请厚待您的子民,这名被称作是蛮藤的勇士,无愧于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部族,他的首领......”于是,阿曼达开始了漫长的祈祷,类似于帝国的神职者们通常的所作所为,总之,在维纶看来,都是废话连篇!
尽管这些话语能平复其他人的情绪,但维纶依然非常反感这些行为,用他的话来说:“还不如抚恤金有用!”
“说了这么多,那个人也没救了。”维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不管怎样,阿曼达的话语还是让蛮兵们感激涕零,他们纷纷表示自己要亲自护送阿曼达到她想要到达的任何地方——代价是阿曼达需要为他们的光荣牺牲而祈祷。
“我们继续前进吧。”维纶对阿曼达说道。
“嗯。”自从离开曼图卡之后,阿曼达的情绪一向不好,这次水蚺袭击事件更是将整趟行程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突然,维纶发觉到一丝不寻常,便向鬼面问道:“对了,我怎么没看到虫王?他去哪儿了?”
“那个小子刚刚还在河岸边,现在怎么不见了?”
“有古怪!”维纶突然非常紧张地看着那些对阿曼达毕恭毕敬的蛮兵,虫王那样的腿,他是不可能自己活动的,难道他们第一个晚上不杀自己,是为了放松警惕?!
突然!那名靠近阿曼达的蛮兵向前跨一步,将毫无防备的她推入了水中!
“鬼面!”维纶怒吼道。
“去死吧!帝国的走狗!”蛮兵面色一变,抽出腰间的长刀,口中叫嚷着冲上来!
“你们找死!”眼看着阿曼达被推入河水当中,鬼面将手中的长枪拔了出来,朝着蛮兵们挥舞过去!
当他挥舞长枪的时候,突然脚底一软,栽倒在地上!
维纶看见鬼面的状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四肢无力?昨天的烤鱼有问题!”
鬼面努力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两名蛮兵已经手持长刀朝着自己冲来!
无情的刀刃照着鬼面的后背砍了上去!
“可恶!”维纶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肢体也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鬼面背后鲜血直流!
“快跑啊!快去救阿曼达!呃啊!”鬼面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喊道!
“对不起了!”维纶一咬牙,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跳入了河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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