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哪怕是最危险的游戏。
茫茫的草原在初春的夜里还是寒彻心骨,白的是还没融化的雪,黄的是那曾经骄傲茂盛的大针茅,风低低的刮,卷起了一阵阵细雾在空中飘荡着。
大纛迎着风展翅着,像一只巨雕展开它那啸长的翅膀,尽情得翱翔,在这刺骨的风中,只有有生命的东西才会感受到冷的真正意义。
帐外冰天雪地,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那是大汗的帐篷,足足几千平方,光从外表看去就显示着豪华威严,帐内更是罗凌绸缎满帐而悬,色彩斑斓,如那婀娜的草原少女随乐而舞,地上铺就着厚厚的织锦羊毛毯,一踩上去脚会深深的陷了下去,只露出脚背来。
大汗来回的渡着方步,从他渡步的幅度看就知道他有着很重的心思,他一刻不停得来来回回,这是很少见到的,二十年来,真刺很少看见大汗这样来来回回的渡着步子。
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大汗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着魁梧的身体,厚实的肌肉,这是草原典型的年轻体态,很像勇猛独立的雄狮即将展露头角,更让真刺钦佩不已的是大汉那灵敏睿智的头脑,有着雕般的冷静和祥和,那种不动声色的表情下蕴藏着一击制胜的倜傥。
二十年前的那个初春夜晚,比今天还要冷,冷得空气似乎都能凝固,大汗带着一群眉毛都凝结着一行晶莹的冰刺强力支持者冲进了老大汗也就是他父亲的帐篷内,夺取了至高无上的统治权,那时候,真刺深深的感受到事情的惊魂动魄,他那热烫的双手紧握着刀镡,生命犹如走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
几十年过去,每每想起那时候的事,真刺还是那么的激动,他认准了现在的大汗就是一头雄狮,一头能真正统领真颜国并让真颜国强盛不衰的雄狮。
在起事的那天夜晚,大汗也跟现在一样渡着步,踌躇着心里的雄起,他很清楚他要做的事,好比利箭一样射出去就在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好在有真刺一帮死心塌地的伴当,他的犹豫只是起事前的略显不安的征兆罢了,那是一闪即过的草原之电,带着强大无坚不摧的能量。
事情顺利得像是儿戏,这全然没有让大汗和真刺想到,甚至接过老大汗的权力后,真刺还以为在做着美梦,殊不知,世界上很多事其实就是梦。
真刺看着来回渡步的大汗,他知道大汗此刻的心一定比二十年前那初春的夜里要悲伤了许多,时间就是一面清澈透明的镜子,照射着往日的碎影,却也能照亮曾经走过的路,老大汗面对着无情的利剑,只说了一句话,
腥风血雨的日子来了!
接下来的几年内,大汗平定了很多次对他的征讨,那是家族内部间的杀戮,直杀得大汗家族风雨飘摇,直到劫杀了本是大汗不二人选的大哥恪野,整个草原才安静了下来。
很多时候,降服当真是需要杀戮的,威严也会在降服中得到尊重,但不顾一切的杀戮也让大汗心有余悸,甚至于心若纸灰。
没有人在怀疑他的能力,就像没有人敢挑战一头刚刚雄立起来的狮子一样,所有的不屈服都在他的那冷峻的面孔前变得唯唯诺诺,到这个时候,真刺却突然的有点担心起来,他担心着大汗的松懈会连同他暴尸荒野之中,任由那秃鹫土狼撕裂。
真刺的担心却在十几年间变成了多余,十几年过去了,大汗渐渐稳定了草原,他改变了原有的残暴,在威信建立的地方更多的展现着他的仁慈,这种宽广的胸襟带给草原前所未有的安定昌盛。
再也没有人反对大汗了,阳光也变得灿烂起来,羊群多如针茅,马儿绵连起伏,繁华的真颜国犹如深春的草原,一片生机勃勃。
原本凶残的大汗在稳定了草原以后变得慈仁如母,这得要有多大的恒心改变自己,都说帝王将相都有独特的二面,也许这真有其存在的道理,真刺是离大汗最近的人,却也没看出大汉所有的心思,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洞穿大汉的心,要是都能洞穿了,那他也变成大汗了。
真刺是整个草原最敬佩大汗的人,从大汗强悍无情到适度亲民,真刺都默默的跟随着,他就像一条忠实的老狼狗伏在大汗的脚下。
大汗。
真刺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知道大汗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不能不为自己着想,于是真刺轻轻的叫了一声,提醒着大汗。
哦。
大汗好像没在意真刺的叫,故我的渡着步子,他的眼里闪现出老大汗在他眼前悲伤的话,
腥风血雨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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