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望夏老!”曾毅简单道了一句,他已经决定争取铁路了,做再多解释拿都是多余的。
张灿阳就有些搞不懂曾毅了,说他不争取吧,他总是出现在关键的场合和时间;说他争取吧,可从来都没见他有什么具体行动。饶是见过识广,张灿阳也被搞糊涂了,不知道曾毅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夏老此时说道:“张县长公务繁忙,我们这十几号人还让你记挂,实在是惭愧。”“夏老是大平县在勘测线路,劳苦功高,我这个县长理应照顾好大家。”张灿阳哈哈笑着。
夏老却道:“张县长的好意,我代大家心领了,只是东西就不收了,我们这个临时勘测点马上就要撤了,也用不到多少东西了。”
“这是县里的一点心意,夏老务必收下,否则我回去没法向大平县干部群众交代啊!”张灿阳又说道,他既然把东西送来了,哪有再拉回去的道理,这岂不是让县里人看笑话嘛,他已经在话里做出暗示,夏老不收,那只好让县里其他人再来送了。
夏老无奈,只得道:“那就留些米面油吧!其余的东西都用不着,放在这里,我们搬迁的时候也是个累赘。”
张灿阳看夏老肯收下米面油,也不强求其它,道:“那要是还缺些什么,夏老就尽管让人去县里取。”说完,张灿阳回身对自己秘书吩咐道:“小,这事你上心,务必做好勘测的后勤保障工作。”秘书自然是连连点头应允,表示会全力做好这项工作。
让人从车上把米面油卸下放进勘测队的临时灶房,张灿阳陪夏老站在那里聊了一会,看夏老又有事情要做,他就出告辞,和曾毅一起离开勘测队的这个临时驻点。
“曾老弟难得来大平县一趟,怎么也要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吧!”张灿阳向曾毅发出邀请。其实是说曾毅不够意思,来了竟然不打个招呼。
曾毅自然是听出来了,但他现在哪有时间和张灿阳纠缠,道:“张大哥邀请。我岂敢不从。只是不凑巧,今天还有点紧急公务要办,还请张大哥多多海涵,等事情办完,我专门摆宴向张大哥道歉。”
张灿阳这么讲,也是有意探探虚实,曾毅越是着急走。他越是心里没底,道:“曾老弟,你这样可不厚道啊!”曾毅知道张灿阳指的是铁路站之前的暗中约定,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张大哥,实话讲,你觉得铁路站落户佳通有几分把握?”张灿阳看曾毅把话挑明,也就不遮遮掩掩。斟酌片刻,道:“铁路穿过佳通市的长度,肯定要大于中化市。所以落户我市的可能是要大于中化市的,至于具体有几分可能,还要看争取的力度。如果加上市里的支持力度,我认不会低于六七分把握吧。”
市里的支持力度,是指何思贤那个超豪华的站房投资计划,五个亿来建一个站房,绝对是豪华到极点,这么大的手笔,轨道部岂能不动心。
“那这六七分到了大平县还有几分?”曾毅又问。
张灿阳就滞了一下,曾毅的意思很明白。落户佳通市的可能并不等于落户大平县的可能,佳通市现在明面上是三家竞争,暗中竞争的还要更多,最后落到大平县的可能又有几分呢?
现在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落户大平县更是无从说起,丰庆县就算参与竞争。也未必就是和大平县再争,谁说这座铁路站就一定是大平县的呢?
张灿阳的神色就很不好看了,这曾毅明摆着也是要掺一脚了,十足的出尔反尔啊。“照我看,铁路站落户中化市的可能,倒要大于我们佳通市!”曾毅此时道了一句,然后看着张灿阳,道:“相信张大哥也不想让这条铁路落到中化市那边去吧!”
张灿阳当然是不想,铁路站要是落户中化市,多半是要落在方明县的,而方明县和大平县紧紧相邻,虽然两县分属佳通、中化两市,但因地缘关系,两县在经济结构上非常接近,如果铁路站落在了方明县,那大平县的很多陶瓷产业肯定就要转移过去了,这是张灿阳绝对不能接受的。
只是曾毅的这个说法也只是个可能,张灿阳觉得铁路站落户中化市的概率不大,他觉得问题的症结只是落户在佳通市的哪个县区,所以希望内在的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曾老弟都听到了什么消息?”张灿阳问到,他想知道曾毅何要断定铁路站会落户中化市。
曾毅微微摇头,他确实没有什么消息,但从眼前情势看,他也知道落户中化市的希望更大,铁勘院负责中化市线路勘测的,是那位不可一世的盛工,以他的做派看,自然不可能白辛苦这一趟,他肯定是奔着成绩来的。曾毅说道:“张大哥放心,如果铁路站落户大平县,我肯定言出必践。”
张灿阳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曾毅这话的意思,如果铁路站落户大平县,那丰庆县就不争了;如果落户市内其它县区,那丰庆县还是要争一争的;而如果落户中化市,那更是绝对要争的。
话是这么讲了,但最后能不能做到,谁敢保证?就是丰庆县从大平县手里生夺硬抢,你能拿人家怎么样?
只是曾毅把话讲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张灿阳就算再不满,也不能再要求曾毅怎样了,所以只好作罢,道:“别人我不知道,曾老弟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
张灿阳哈哈笑着,其实在佳通市这么多的县长区长里,他唯独看不明白曾毅。
曾毅不想多耽搁,道:“张大哥,那我就先去忙了。”“下次可万万不能如此了!”张灿阳佯作责怪,一副曾毅下次过来在不招呼,他就要翻脸的架势。
曾毅呵呵笑了笑,和张灿阳作别,就乘车离去,然后直奔云海机场。
傍晚时分,曾毅到达了京城,什么事情也没做,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孟群生见面。孟群生在发改委基础司工作,正好还跟铁路的审批有点关系,而且对这方面的内情也是十分了解,曾毅打算先和孟群生商量一下这事如何操作。
孟群生晚上还要陪着基础司司长参加一个应酬,就直接把曾毅约在了应酬的地点再开了一个包间,然后酒席半路抽空跑了过来。
“回来怎么也不前打个招呼?”孟群生笑呵呵地进来,坐在曾毅身旁拿起筷子就夹菜吃,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先垫点食。”他陪着司长应酬,自然是无法放开吃,跟曾毅就不见外了,赶紧趁机填几口菜,一会说不定还要司长挡几杯酒。
曾毅道:“今天有大人物?”孟群生点点头,把嘴里的菜咽下去,道:“有位老同志在隔壁过生日,我的领导见了,都得喊一声伯伯。”
曾毅就笑了笑,司长见了都得喊伯伯,那绝对是老资格的人物了,难怪孟群生今晚走不开,他道:“你这么跑过来,没事吧?”孟群生站起来又夹远处的一道硬菜,道:“没事,我就是个小人物,一会正式开席过去伺候着就行了。对了,你赶紧说说,到底什么事,这么匆忙回来,肯定有事。”
曾毅也不客气,趁着孟群生吃菜的工夫,就把自己的来意简单地扼要地讲了一遍。孟群生听完,眉头就稍稍皱了起来,道:“曾毅,你这趟可有点晚了啊!”曾毅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行动的步伐是晚了点,道:“这事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孟群生道:“这里面的门道,你肯定比我还清楚!要说补救,其实只要轨道部的正式线路规划一日不出台,我们就还有办法来改变,办法无非就是那两个套路:一是让环保部找个理介入,让它先停下来;二是压着它的审批不给通过。第一个套路等于是演戏,第二个套路,我倒是能帮你拖上个三天五天的,可也不是太久。你也知道,新铁路干线的事情,那是上面亲自干预的大事,再者,轨道部的那位老大,可是个强势得要命的人物,别说我们司长的面子不管用,就是主任的面子,人家也未必能放在眼里呢。”说到这里,孟群生边摇头边叹气,道:“现在距离正式规划出台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想要改变结果,难啊!”
曾毅自然是知道这事有多难办的,当年龙山机场他就是当事人,环保部只有介入权,却没有实实在在的执法权,他的叫停令等于是废纸一张,再说曾毅也环保部也没有什么人脉;发改委这边倒是负责审批,但也不敢得罪轨道部,修建铁路那是上面支持、地方欢迎的好事,发改委压下,等于是自找倒霉。
当时龙山机场,还涉及到了空管,翟浩辉可以帮忙,现在铁路不牵扯这方面的问题,曾毅最大的一个助力,这次反倒被废了。“这么讲,只能从轨道部那里去想想办法了?”曾毅问到。
孟群生斟酌片刻,觉得也是再没别的办法了,就点头道:“怕是只能这么办了。”曾毅的脸色就有点凝重,孟群生也说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眼前就只剩下华山一条道,那就是硬闯轨道部了。可要说服轨道部改变马上就要出台的规划,这又是简单的事情?难度堪比登月啊!
孟群生叹了一声,道:“曾毅,你这是自己找罪受,难,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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