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上学

  去年农历九月,高琳刚满五岁,外公就带她去学校,想让她进学前班感受一下学校的氛围。

  高琳平时疯惯了,哪里坐得住啊,一会说要上厕所,一会说肚子疼,一会说肚子饿,一会又说想喝水,在教室里进进出出,弄得学前班的其他小朋友都没心思学习。

  高琳对学校的第一印象绝对不怎么样,她觉得待在那里就像是在做一个噩梦,束缚了她的自由,剥夺了她的乐趣。小朋友们都像傻子一样呆呆地坐着,她对他们重复念的“aoe”一点都不感兴趣,也觉得他们掰着手指数数很无聊。所以等到傍晚放学外公带她回家时,她哭闹着一定要回自己家找奶奶,再也不来外公外婆家了。后来,她死活都不肯再去上学,大人提一次上学的事她就哭一场。

  现在高琳六岁了,倒是聪明伶俐,但只要和她说起学习有关的事,她就装聋作哑。高良和陈素不能再依着她的性子,强制性地把她送进了一心村大队部的学前班。

  高良在整个村队里的辈分是比较低的,所以同辈当中他是年纪最大的。由于高良结婚也比较早,所以高琳在同辈当中也是最大的。这样,高琳在家里是老大,在村队里也是孩子王,平时都是她领导着大家玩。她的号召力,不说一呼百应,至少也能一呼好几个,甚至十几个小孩呼应。

  她多么不想去那个叫做“学校”的地方,那一定是个又苦又累,还十分无聊的地方。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再怎么执拗,也执拗不过爸爸妈妈的棍棒。

  第一天放学回家,陈素就问她:“琳琳,你学什么了呀?”

  她最讨厌别人问她学习的事,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喜欢和她说“aoe”、“123”之类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aoe”、“123”。

  “都已经放学了,为什么还要问学校里的事呢?”高琳把书包丢在椅子上,嘟着小嘴。

  “你这么不喜欢学校啊?”陈素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我都说了不要去学校,你和爸爸偏要我去。学校有什么好的,我看一点都不好。唉…”高琳坐在小凳子上,叹了口气。

  陈素看着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哟,还叹气呢,有这么累吗?是不是学了很多知识呀?”

  “还说还说,不和你说了。”高琳刚刚还无精打采的,这会儿嗖的就跑出去了。

  “琳琳,放学回来了。快告诉奶奶,你今天学什么了呀?”高琳跑去奶奶身边,看奶奶捯饬猪食,没想到奶奶一见她也问学校的事。

  “没什么,奶奶,猪吃这么多啊,我只能只这么一点点呢。”高琳指着奶奶正捯饬的猪食桶,又用两只小手比划着她的碗的形状。

  “哟,还学会转移话题呢。”奶奶搅拌正冒着热气的猪食,就不再继续追究下去,顺着高琳的话题继续说,“所以琳琳要多吃点,长得和小猪猪一样肥呀。”

  这时,高良骑着他那辆结婚时买的中华牌自行车下工回来了。高琳咧着嘴笑着跑过去迎接他,嘴里还一直重复着“爸爸,爸爸”。

  高良放好自行车和木工工具,问高琳:“琳琳,今天第一天上学好玩吗?”

  高琳立马收起刚才的兴奋劲,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回到奶奶身边,对奶奶说:“奶奶,我和你一起去喂猪。”

  奶奶一手提着猪食桶,一手拉着高琳。高琳在心里窃喜,终于摆脱了他们的连环询问,有什么好询问的,读书又不是什么好事。

  这以后,只要别人跟她谈起上学的事,她就装作没听见,岔开话题讲一些其他的事情。倒是叔叔高辛经常故意讲学习的事来逗她,惹得她又哭又闹的。

  高良和陈素也拿她没办法,除了辅导她做作业之外,也不再问她学校里的事情。

  高琳做作业的时候,总是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会跑出去喝口水,一会去奶奶屋里转两圈,一会去厨房里看会妈妈煮饭,一会到旁边逗逗弟弟,就像自己的椅子上钉了钉子一样,怎么也坐不住。

  倒是莎莎可以安静地坐上好一阵子,她坐在高琳的椅子边上翻着高琳的书本,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但看得懂上面花花绿绿的画。她不明白,明明是好看的课本,姐姐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就像不喜欢她一样。

  一年时间,高琳和学前班的同学都成了好朋友,但是什么实际的知识也没学到,也许学到的知识还不如莎莎多。

  在高琳学前班毕业升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莎莎高高兴兴地上学前班了。

  外公从隔壁村调到了一心村大队部的学校,任一心小学的校长。

  高琳可不高兴了,外公总爱向她妈妈告状,说她上课不专心,不遵守纪律,成绩也不好。所以,只要在学校里,高琳从来不把他当外公,也不叫他“外公”,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礼貌地叫他“陈老师”。

  莎莎也不高兴,虽然她经常能得小红花,但是她怕有一天自己表现不好会被外公笑话。她也想像姐姐一样礼貌地叫他“陈老师”,但是改口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次“陈老师”到嘴边又变成了“外公”,所以她害怕在学校见到外公。

  以前,莎莎觉得外婆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总喜欢去外公外婆家住,自从上学之后,她不爱去了。

  她们都住自己家里,每天放学回家,莎莎就迫不及待的做家庭作业,高琳则扔下书包就跑出去玩。

  一开始,陈素一次又一次的把高琳叫回来,但是后来发现把她限制在家里也没用,她根本就不会做作业,还打扰莎莎学习。所以,只要高琳不学习的时候,陈素就叫她帮忙做家务,或者带弟弟妹妹。

  高琳觉得,只要不逼她做作业,要她做什么都行,所以一放学就满心欢喜地丢下书包跑去做家务。

  莎莎做作业的时候,高琳做家务。吃过晚饭,莎莎去找思思玩的时候,高琳被限制在家里做作业。一直到莎莎回来睡觉,高琳还在咬着笔头愁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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