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林根看到自己的手下和大祭祀的护卫们打在了一起,非旦不紧张,而反是哈哈大笑。
大祭祀是半兽人们的精神领袖,其实手下并没有多少的士兵。大部分的手下都是各个部落自愿投过去的战士。
尽管他们这一次是清巢出动,而且一个个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战士,异常的英勇,但是自己的亲卫们也不是吃素的,刀光剑影当中,鲜血飞溅而起。
在短短的数息之内,双方已经是互有死伤。
兵器碰击时的声响,还有战士们的怒吼声,刀剑刺入**的破革声,受伤的惨叫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极是混乱。
嗅到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道,帕克林根突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安心,这才是自己所知道,所熟悉的战争。刀对刀,剑对剑。大家带着小弟,操着西瓜刀,铁链,棍子互相砍杀。
像洛林那种根本无法靠近的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就像是双手双脚被捆上了一样,令人感到极其的难受。
此时,就见那些亲兵们在大祭祀手下那些护卫的猛攻之下,步步后退。
帕克林根看了,却是丝毫不惧,反而是大声狂笑。
要知道,这旁边集结起来的可都是他的族人士兵,帕克林根已经是占尽了主场优势,在这里跟他打起来,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当下高高地举起了双手,高声叫道:“士兵们,听我的命令,给我杀~!现在是你们立功赎罪的机会了,快点给我杀,给我杀,给我杀……”
但是他越叫的厉害,却发现那些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们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帕克林根不禁一愣,说到后来,声音不自觉地就低了下去,最后嚅嗫了几句。停了下来。
但是紧接着,他反应了过来,当下心头的怒火狂升:这些个老百姓们居然敢不听号令,这如果传出去,自己的威信可就要扫地了。
他用自己带着硕大金戒的粗胖手指,点指着面前的众人,怒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居然敢不听我的号令,是不是都想要清门抄斩啊~!”
他顿了一下,继续吼叫道:“听我号令,给我杀上去,将他们全数杀了,以前的事情我就可以从轻发落,否则……”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在此时,有人高声怒吼了起来。
“杀了他~!”
立时引的众人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
“杀了他~!”
那声音如同雷霆一般炸响了开来。所有的声音全都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三个字:“杀了他~!”
帕克林根当即吓了一跳,不禁步步后退。色厉内恁地高声叫道:“你……你们想要干什么?别忘记了,我是你们的族长~!我是你们的族长~!信不信我将你们满门抄斩,我要杀光他的全家……”
就在他的高声大叫当中,紧接着,就见波拉克族的战士们已经怒吼着向着他们的族长猛扑了过去。
帕克林根当即吓的面无人色,尖声叫道:“我是你们的族长,我是你们的族长~!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但是在他的高声尖叫当中,就见那些半兽人战士和他们的家人们已经如同巨大的浪潮一般扑了过去。
在一瞬间,他们就将帕克林根和他的亲信们淹没掉了。
他们疯狂地冲过去,用刀砍,用斧剁,用牙咬,用手撕……帕克林根原本也算的上是一个枭雄人物,但是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这位可怜的族长也还是没有明白过来:这些族人怎么可以造他的反?这还有天理吗?难道族人们不应该天生就服从自己的吗?
最后等一切都结束之时,在地上只余下了一片可怕的血迹。帕克林根和他的那些亲信,以及军官们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有地上残留散落的几件金银饰品和华贵的衣料残片,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一众半兽人们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瞪着黄褐色的眼睛,嘴角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用野兽一般疯狂的眼神,互相打量着对方。
在此同时,这里的骚动立时引起了连锁反应。
各个准备出发的部队原来也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此时看到有人带头,这些已经被家人的泪水浸透了心肠的兵痞们当下毫不犹豫地发生了哗变。
他们抄起家伙,对准了自己的军官。
有些想要抵抗的军官刚刚拔出刀来,当即就被士兵们乱刃分尸,砍成了肉酱。
而那些不太坚定的家伙看到风头不对,随即就举起了手来,高声大叫:我是卧底,我是坚决拥护大祭司的~!
更有些军官们看到大势己去,由于他们和族长的关系太过亲密,知道这些士兵们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当下伏剑自刎,追随自己的族长而去。
有位帕克林根的近亲军官虽然侥幸逃生,但是却也是唉叹:“那个人不仅是将战火烧到了草原,而且还将恶魔带到了我族的心中。以忠诚英勇而著称的半兽人也学会了背叛……”
这句话很有时代的特征。充分证明了‘屁股决定脑袋’这个伟大的真理。
那些家伙们只是看到了,半兽人战士们背叛了自己的军官族长,对着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却不想想,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首先背叛了这些可怜的半兽人百姓?
忠诚是所有智慧生物的高贵品格之一,但是这‘忠诚’却是如此的昂贵,都是由热血与生命这代价的,因此上,必须要有相应的‘忠诚’来回报的~!
由于有大祭祀坦斯克瓦多坐镇,这场半兽人内部的哗变发生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一众军官和族长们将手中刀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再次来到了坦斯克瓦多的身边。
他们就像是看到老师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这位大祭祀:要知道,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们可不是帕克林根那个无情的枭雄,为了自己一个人,可以随便抛下所有的累赘家眷。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有孩子,有家产。这些全都是他们所珍爱的东西。纵然是死去,也不愿意分开。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这才咬着牙,坚持着一直奋战到了现在。
更何况,就算是抛弃了家人,所有的一切,从这里逃走,那又怎么样?
从今以后,带着所有人的诅咒,背负着骂名,如同野狗一样一样到处流浪?那时候,只有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躲到湖的另一边去,才可以遮住身上的耻辱。
既然逃是逃不走的。
那么现在他们也只有两个选择。
而且由于刚刚的骚乱,已经浪费了大量宝贵的时间,现在已经是迫在眉睫。
洛林那支毁灭大军已经重新做好了进攻的准备,随时都可能将那可怕的炮火倾泻在众人的头上。
现在……现在必须有个人挺身而出,拿一个主意出来~!
是战,那么大家就发动全族之力,不管是妇女还是儿童,都要拿起武器,与敌人展开浴血拼杀。轰轰烈烈地战上一场,直到战到最后一人也倒下去。
纵然是半兽人全数死光,但是也可以在世间留下一段伟大的英名。
让世人都知道,纵然面对着那个强大的人物,半兽人们仍然没有屈服。
他们曾经勇敢地战斗过~!
如果是降,那么大家就赶快派出使者出去,免的等那人把炮火倾泻到自己这些人的头上,那时再投降,可就有不少的人都是白死了~!
虽然大家全都知道面对现在的这个情况,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是那句话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他们不敢,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来说出那句话来。只能是静静地望向了他们的大祭司,半兽人当中最为伟大的智者——坦斯克瓦多。
坦斯克瓦多眼睛从一众人等的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全都是半兽人当中的精英。
这些族长,酋长,萨满、祭祀们,全都是半兽当中的有名的英雄。
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过一段,或者是好几段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
什么生撕虎豹,徒手搏狮,欺男霸女,谋权篡位,兴兵灭族……这些事情更是数不盛数。
但是现在这些英雄们却全都已经被那个人……这些英雄们已经被那人吓破了胆子,如同小鸡崽一般乖巧老实,只要看到天上的飞鹰掠过,当即就会躲在老母鸡的翅膀下面,瑟瑟地发抖。”
他转头看向了营门之外,只见远处帝国的飞鹰战旗正在风中猎猎飘摆,黑色的雄鹰狰狞凶猛,直欲飞出,择人而食~!
在那旗下,依稀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已经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那个动作,无数黑洞洞的炮口一字排开,炮后的传令兵也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红旗,火药手也将冒着滚滚黑烟的火把凑近了炮后……坦斯克瓦多当下心头一紧,他知道,一旦对方的手落下,那无数的炮口处必然喷出炽热的烈焰,然后将无数炮弹倾泻在自己这些人的头上,将这个营地变成一个可怕的地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我们接受帝国提出的条件,我们……我们……我们投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的半兽人当即全都感到了身上一轻,好像有一座大山从自己的肩上挪走了一样。
但是在此同时,他们却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也不知是从哪里,首先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随后那啜泣声像是瘟疫一般,飞快地传染了开来。
在数秒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低声地呜咽了起来。
半兽人们千年以来的骄傲与荣誉,所有的牺牲与奋斗,热血与悲歌,无数的传奇与故事……所有的一切,随着大祭祀口中吐出的那几个字,全都烟消云散,随风飘去。
他们并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族奋斗了千年,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个人只是动动手指,就将这千年的光荣与骄傲击的粉碎~!
为什么?
士兵们在悲痛之下,也无力再握紧自己的兵器。
那些雪亮的长刀,寒光闪闪的大剑,还有锋利的重斧全都掉落在地上,叮零当啷地响成了一片。
但是这些半兽人们却仍然拼命地坚持着他们最后的一丝骄傲。
虽然他们已经悲伤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不住地低声啜泣,但是他们却咬紧了牙关,并没有放声痛哭。以免的让那些人类看了他们的笑话。
坦斯克瓦多虽然仍然笔直地站着,但是在这和煦的春风当中,却感到了无边的寒意,全身上下却不住地颤抖。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拐杖,如同痉挛一般,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饶是如此,他也是前后晃动了几下。
旁边特库里多姆看了,急忙上前,伸手一把扶住了他。
坦斯克瓦多定了定神,然后这才缓缓地举起了手,低低的声音道:“我能行~!”
说着,挣扎着摆脱了特库里多姆的挽扶。
他一转身,将手中的拐杖举了起来,一脸的肃容,向着特库里多姆说道:“特库里多姆,我的兄弟,去吧。拿着我的拐杖,去交给那人……”
他哽咽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去交给那个人吧,我们既然已经输了,就不要让我族的鲜血再白白地流淌了。”
特库里多姆也是一脸的悲凄,有些恍惚地看着那根拐杖,一直迟迟地不愿意伸出手去。
坦斯克瓦多突然咧嘴笑了一下,道:“拿着吧,我知道你惦记这个不是一天两天了……”
特库里多姆当下脸上一红,刚要张口辩驳,但是还没有说话。就听坦斯克瓦多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惜的是没有机会给你了。”
特库里多姆顿时心头一紧,好像是听到了不祥的预言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那拐杖,然后抽了抽嘴角,勉强算是一笑,然后涩声道:“我的兄弟,这个是要交出去的,我当然是没有机会拿到了……”
坦斯克瓦多一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你去到那个人的军中之后,有这个东西在手,他以后一定会重用你的。所以一定要睁大你的眼睛,好好地看看清楚。
看清楚,他们究竟比我们强在什么地方。
看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失败。
只有了解了他们,了解我们的敌人,我们才有机会重新站立起来,有机会重新获得自由。
知道吗???!!!”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转厉,如同雷霆一般轰然作响。
特库里多姆心头大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地躬下了身去,平静地道:“我以祖先的灵魂发誓,必然竭尽所能,定不负您的嘱托”
坦斯克瓦多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一众族长们,道:“你们也是一样的,知道吗?”
一众人等当下也全都躬身一礼,深深地埋下了头去,同声说道:“我等必然谨记在心~!”
坦斯克瓦多点了点头,然后向特库里多姆说道:“你快去吧。相信那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虽然他还是没有开火炮击,但是我们不能将他的好意视为懦弱。不要惹怒他,不要让他的怒火降临到我族的身上。”
特库里多姆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坦斯克瓦多挥了挥手,不住地催促自己,当下只得躬身一礼,然后拿着那根拐杖,飞奔而去。
坦斯克瓦多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感到胸口一闷,紧接着喉头一甜,他知道不好,想要忍下,但是结果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当即‘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旁边的一众族长们看了,当即齐齐地惊呼了一声。他们全都抢步上前,就要将他扶住。
但是坦斯克瓦多一甩手,将众人全数甩开,怒声喝道:“我还没死呢~!不用你们扶~!”
众人看了,当下全都嚅嚅而下。
坦斯克瓦多闭上眼睛,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只是过了片刻的时间,远处的帝国兵团方向已经响起了如潮水一般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他当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既然那个人接受了自己这边的投降,那么这场战争就算是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一众族长酋长们,那些人的脸上全都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现在已经投降了,那么大家今后是生是死,就要掌握在那个人的手中。看他高不高兴了。
有人甚至是在低下头去,扳着手指默默地计算着什么。似乎是打算着,用手头上多少的东西,可以去向那个人行贿。好换取宽大的处理。
这应该是不难的,因为根据传言,那个人虽然打仗很有一手,但是却也是一个贪财鬼。刮地皮刮的极是厉害,天高三尺,地薄七分,号称是‘冥王之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给他多少钱财?
坦斯克瓦多凭借着多年的经验,用他那双世故的双眼,一眼就看穿了那些人心中的想法,当下鄙夷地一笑。
他若有所指地向着众人说道:“你们放宽心吧,如果你们以前没有对人族的百姓干过多少坏事,那个人肯定是会放过你们的。
如果你们以前做过坏事,那么赶快回去,把家里的财产全都分出去吧。因为不管你给他送多少的钱,他还是会把你刮个干净,然后再把你送上断头台上。“一众人等当下全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默默地消化着这位伟大智者的话。他们可是知道,这位大祭司拥有过人的智慧,是从来都是不会说假话的。
不管是当时他的话是显的多么离奇难懂,但是他每一句话最后都会得到了应验。
但是洛林爵爷,那个贪财鬼会不贪钱?这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骗小孩子睡觉的童话故事。
坦克斯瓦多看出众人的疑虑,当下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刻,他为了保护半兽人的这些精英们,不得不认真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如果有人没有干过坏事,他所赚的钱肯定是不够多的。
以那个人的个性,那点儿小钱儿是连弯下腰都不值的,肯定是不会看上眼的。
如果干了坏事。赚多了钱,那个人为了刮个干净……“他顿了一下,反问道:“在你们看来,究竟是拿一些贿赂,臭了自己的名声,还是抄了别人的家,把钱和珍宝一分不剩地全数刮干净。
这两个哪一个更有效率?哪一个更得人心?
要是你们自己选,你们会选哪一个?“一众半兽人族长们互相看了看,当下有人宽心地拍了拍胸口,也有人却是面露惊恐之色。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更加疑惑不定。
那些家伙都是犯过一些错,抢过一些东西,但是却又没敢抢太多的,恰恰在那两者之间,不知道自己的罪责究竟是要被砍头,还是可以轻轻地放过。
坦克斯瓦多只得又补充道:“相信我吧,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人物,为了安抚人心,他是不会胡乱杀人的。你们只要是老老实实的听他的安排,就可以平安度过。”
“罪大恶极?什么才算是罪大恶极的?”
坦克斯瓦多道:“罪大恶极?去年,那些被维钦及托列克鼓动着,去人类地盘抢东西的家伙就是罪大恶极,他们应该已经被那个人给杀光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的。”
听了他这话,大多数的大佬们当即额手称幸,叹息不己。
坦克斯瓦多也懒的再理他们,一甩长长的袍袖,扭身就走。
众人看了,不由一怔。
有人当下低声叫道:“大祭祀啊,您去哪里?我们还需要您的指引呢。”
坦克斯瓦多停了下来,道:“我去下一个诅咒。给那个人下一个诅咒。一个让所有人都会记得我们的诅咒。哪怕我们所有人都消失在风中,也会让人们记起我们的诅咒。
然后,我,签下了半兽人投降条约的我,将自我流放,到大草原的深处去流浪修行,以惩罚我的过错。”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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