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的当夜,教廷第四军团的营寨这会热闹非凡。
那些打了一天的兵痞们原本一个个累的跟龟孙子一样,但是此时却全都精神了起来。
他们顶着青肿的大脸,呲牙咧嘴地聚在篝火旁边,兴奋地讨论他们今天的平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在演习当中英勇事迹。
虽然这只是一个平局,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来之不易。而现在,他们也终于觉的,对打仗,已经有点儿摸到窍门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对于未来残酷的战争当中,生存下来,多了一些信心。不再是以前那种两眼一摸黑,四处被人欺负,四处碰墙的菜鸟了。
在营地中央的指挥部内,桑多斯大主教和自己手下们也是围坐在一起。按照条例,正在讨论着演习当中的得失。
桑多斯大主教这会儿正一脸红光,手舞足蹈地向手下讲述他今天在战场上的经历。
“当时,看着后面突然杀上来一大帮人,我就感到眼前一黑,差一点儿没有晕过去,心道:不好,历史可能又要重演了。
就在这时候……”
周围的军官们虽然心中全都是无奈之极——这已经是那死胖子第三遍讲这个故事了~!
但是一个个却也听得津津有味,至少从表情上看,各个神态专注。甚至就连桑多斯大主教的吐沫星子喷到脸上也没感觉。
“就在这时候怎么了?”手下一名军官一脸急切地表情催促道,睁大着眼睛,表情还颇有些惊恐的意思。
用小白的话说:不管什么时候,这给人当小弟的都是苦命的娃~!
不仅要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帮老大砍人,替老大挡刀,给老大背黑锅。而且时不时的还得要扮小丑,扮无知。使劲地拍老大的马屁。
哪怕是心里恶心的几乎都要吐了,但是表情也得要表演到位,最起码也得要奥斯卡影帝级别的。以突出老大那高大全,伟光正的光辉形象。
每一个当小弟的全都是折翼的天屎,本来该幸福地飞进马桶的,结果半道上风大,翅膀‘咔嚓’一声断了。于是从三万英尺的高空一下子掉来,最后‘bia’的摔到地上……实在是伤不起啊~!
也许那军官的表演确实是到位了,也许是桑多斯大主教太过激动,根本就没有在意。
因此上,他微微地仰着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帐顶,两眼湿润着,好像可以看破那牛皮的帐蓬,看到外面的天空一样。
他停了好一会儿,然后这才用混厚的男低音,动情地缓缓说道:“就在这时候,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间,咱们敬爱的教宗陛下,还有睿智英明的副总司令大人的高大形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在他们那充满鼓励的温暖目光注视之下,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然后我心里想:对啊~!咱们苦点累点疼点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陛下和副总司令大人失望。
一想到陛下对咱们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觉得浑身从充满了干劲,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就连多年的老胃病也一下子好多了。
些许敌人算什么,有陛下的支持。就是再多三倍,不,再多十倍,也不用害怕~!
想到这里,我一阵的热血沸腾,也顾不得什么胜败了,一抖缰绳,我就冲了上去。”
一众手下军官们赶忙拍马屁,纷纷大声高叫了起来。
“大人英明,身先士卒,英勇无双,一下子就挽救了咱们军团。”
“对对,当时我在前面和敌人拼命,一看后面上了敌人,都以为又要打败了,但是看到大人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弟兄们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
“看到大人纵马驰骋的飒爽英姿,我们就知道这一回,咱们四军团绝对是败不了~!”
“就是,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大人您力挽狂澜。”
“……”
一时间颂词如潮,马屁横飞。
桑多斯大主教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但是他却仍然一脸的谦虚,连连摆手,道:“弟兄们,弟兄们。这都是因为陛下对咱们的鼓励,要首先感谢陛下和副总司令大人。然后靠的是咱们弟兄们齐心合力。”
众人对望了一眼,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齐声叫道:“对,要感谢陛下~!”
“没错。我们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和大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
听着手下军官们的话,桑多斯大主教满意地点点头:能爬上现在的位置,大主教也是在教廷官场当中淫浸多年。响当当的老油条了。
这种出成绩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头脑的清醒。
不管是取得了什么成绩,必须得要强调的是,能够成功,首先靠的就是领导们重视和支持,然后再说自己的团队努力,这个顺序一定不能弄反。
不然就是政治性错误。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骄傲自满的表现。
只要是有人歪歪嘴,“才打个平局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骄傲自满,目无领导。飞扬跋扈。心怀不轨……”
但凡是这些话,有一丝丝传到大人的耳朵里面,就足以让他美美地喝上好几壶了。
桑多斯大主教虽然军事才能不怎样,但是在教廷组织中摸爬滚打二十年,这点政治觉悟和为人处事的道理是倍儿清楚的。
“一定要告诉手下的弟兄们,不管那个孙子问起来,咱们首先就要感谢教宗陛下。”
虽然听了众人的话,但是桑多斯大主教仍然有些不太放心,又是认真地地向军官们叮嘱了一遍。
“大人放心,咱们教廷军可全都是文化人。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那十四行的拉丁文的赞美诗,也能背上好几段儿的。
和那群大字不认一个的死丘八们不一样。
这点觉悟,弟兄们还是有的。”
“嗯,”桑多斯大主教笑着点点头,重重的靠回椅背上,抬手摸了摸头上光亮整齐的头发,感怀着说道:“幸好是没再输,终于可以对陛下有个交待了……”
说着说着,桑多斯大主教的眼睛不禁又有些红了:这一段时间来,大主教本人的压力确实很大。
自从来到这里,首先干了一架,结果给洛爵爷留下了一个坏印象。后来参加演习,又是打一场输一场。
真是太难了啊~!
第四军团上上下下都输得起,但是就他桑多斯自己输不起。
士兵军官们打了败仗,顶多就是被人笑话笑话,但是他桑多斯已经是教宗陛下和洛林爵爷亲自点名表示过支持的。
要是再输下去,那损的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面子。而是教宗陛下的面子,教宗陛下是光明神在世间的代言人,也就是说,最终,自己损的是光明神的面子。
别说桑多斯大主教胆子不大,就算他是狗胆包天了,敢损光明神的面子?
为了自己的前程,桑多斯大主教也必须交出一份能看过眼的成绩,以谢教宗陛下的信任,以谢光明神的眷顾。
否则,那地狱就得要破例,为他特建一个高级vip豪华套餐服务。
这一段时间桑多斯大主教心中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这种压力又不能对别人说,因此上,桑多斯大主教只能拼命的工作,侦查对方的动向,构思作战计划,反复思考胜败得失。
一个看过眼的平局,终于让桑多斯大主教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桑多斯大主教咂摸咂摸嘴,心里感觉这会好像缺了点什么,转头想了想,突然一拍脑门,道:“这种时候怎么能没酒那。”
手下的军官们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苦笑了一下,有些馋嘴的甚至舔了舔嘴唇,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军中无酒,这是所有国家军队通行的规矩。
军队运输粮草尚且困难,要运输液体的酒占地方不说,而且麻烦,极易出现损耗,跟别说运输酒的后勤士兵,一定是会偷酒或者拿出去卖了换钱。纯粹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老大们都知道,喝酒误事。要是放开士兵饮酒,他们因此而打了败仗,那不就是亏大了。
士兵在战时饮酒也是有违军法的,抓到了要被重罚。
所以行军打仗的时候,军团里面不会有酒。只有在修整时才会解除禁令。
但是一旦德胜归来,各种美酒又是敞开了提供。
对士兵来说,想喝酒就努力打仗吧。
当然这条规矩对高级军官们不算回事,瓦巴多尔打仗的时候就喜欢喝几杯,军官们在自己的行李中带几瓶酒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些军官和士兵们,以前有事没事的时候都喜欢找个酒馆喝上几杯,有些甚至嗜酒如命。
但是出来这一个多月,第四军团上上下下却滴酒未沾。
不提还好,桑多斯大主教一提出来,大伙肚子里的酒虫都叫了出来,甚至桑多斯大主教都感觉有些口干味寡。
桑多斯大主教一拍大腿,然后指着管军需的军官,道:“那个谁,安培,我掏钱,你去镇上把他们所有的的酒都买来,在弄些猪牛羊肉什么的,今天好好犒赏下弟兄们。”
手下自然狂拍马屁,齐声赞颂“大人英明”。
桑多斯大主教亲自掏了腰包,军需官领了两千金币,带着一群士兵快步向着镇上而去。
第四军团的士兵听说晚上能喝上顿酒,高兴山呼万岁,并且有人表示,要是每天都能喝上两倍,说不定咱们早就打败那些茹曼军团了。
第四军团上上下下几千号人盯着营门翘首以待,就等着军需官带酒回来,好痛饮一番,出出这一段时间的闷气。
很快几个人就出现在营门口。
“回来了,回来了。”士兵叫嚷着挤了上去,准备看准时机,先抢个一两桶拿回去过过瘾再说,反正这么多人,军需官也不会看清楚是谁拿走的。
但是等众人将军需官团团围住,却惊讶的发现军需官一行人根本就是两手空空,他们拉出的大车上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桑多斯大主教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他刚才一直营地里巡视,正准备在上酒前,对士兵们发表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好好鼓舞下士气,但是却惊讶的看到他们什么都没带回来,这让桑多斯大主教感觉很没面子。
桑多斯大主教心里暗道:按说不应该啊,那个镇子看规模也不小,少说也有三四千人的规模,不可能没有几家酒馆饭店的,再说这是有酒庄的。
桑多斯大主教早就将附近的地形烂熟于心,他很清楚河谷附近就有几家种葡萄的酒庄,每个酒庄都会在地窖里放上存货。
军需官一脸无奈的表情,向桑多斯大主教一摊手,道:“大人,我们在镇子上走了一圈,每一家酒馆开门。”
桑多斯大主教一皱眉,道:“你们不会敲门吗?”
军需官道:“敲了,大人,每一家酒馆饭店我们都敲了,还跑了所有的酒庄,我们喊了半天没一家开门。”
桑多斯大主教疑惑的道:“难道镇里没人?”
常言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大主教也知道,平民都很害怕当兵的,看到附近有军队,首先想的就是逃兵祸去了。
军需官气愤的道:“大人,就是这点让弟兄们不解,屋子里明明有人,可任凭我们怎么叫就是不开门。”
桑多斯大主教不解的摸摸脑门,道:“你们没说是掏钱买吗?”
大主教心里暗道,是不是这帮家伙横惯了,打算直接抢了人的东西,然后黑了我给的钱?
嗯……极有可能~!
这种事情在教廷里面桑多斯大主教见过太多了,他自己也不是没干过,毕竟这捞钱的法门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桑多斯大主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军需官。
军需官被搞的哭笑不得,皱着脸解释道:“大人,我们说了,我甚至还说了,我们加三成买他们的东西,但就是这样他们也不开门。”
“你们没说自己的身份吗?”
“说了啊,大人,我们进镇子就说自己是老和……维和部队的,但是……”军需官的表情有些怪异。
“但是什么?”桑多斯大主教急道:“你倒是说呀。”
军需官思忖着道:“我们一说自己的维和部队的,镇子上的人都跑回家,而且全都锁上了门。”
“岂有此理~!”桑多斯大主教怒喝一声,道:“我们玩命的从几千里外漂洋过海过来,又是风吹雨淋,又是行军打仗的,甚至还挨了冰雹,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帮阿尔摩哈德人,他们居然敢不欢迎王师?
真是岂有此理~!
一帮子死老百姓,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混帐,混帐之极~!”
官兵们也群情激奋,维和部队上上下下都有同一个想法,他们此来是来帮主阿尔摩哈德人。
这帮阿尔摩哈德人理应感恩戴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不迎就算了,看我们来了居然还跑,把我们当作什么。
鬼子进村吗?
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再说了,大家就等着这点酒过过瘾那,又不是不掏钱买,你们阿尔摩哈德人至于吗?
伊莎贝拉皇后还不得乖乖让我们总司令泡~!
反了你们了。
桑多斯大主教眼珠一转,道:“来人,咱们去镇上和阿尔摩哈德人讲讲道理,搞搞亲民活动。”
“好嘞~!”
桑多斯大主教带着一大群士兵开出营门,打着火把,浩浩荡荡走向小镇。
小镇果然就像军需官说的那样,镇内黑乎乎的一片,除了汪汪的狗叫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但是桑多斯大主教分明可以感觉到,有人从门缝窗缝中看着他们。桑多斯大主教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敌占区一样。
桑多斯大主教领着手下在镇子里转了一圈,连一户有灯光的院子都没看到。
“去把镇长给我请来。”桑多斯大主教对身后的军官命令道。
军官挠挠头,疑惑的道:“可是大人,我们不知道镇长在那?”
“这还用问,”桑多斯大主教瞪了手下一眼,道:“镇子里最大的房子就是。还有,我是让你们请的,不要给我用暴力手段。”
“是,大人。”军官应了一声,为难的领着几个人去执行任务了。
这镇上黑乎乎的,家家闭门落锁,既不能用暴力手段,还得把人请过来,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军官一头雾水的去了,好一会,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
“抓到了,抓到了。”
“让你给我跑,还跑~!。”
后很快,一群人中间簇拥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来到桑多斯大主教跟前。
桑多斯大主教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这老头显然是吓的不轻,佝偻着腰,见了桑多斯大主教先就团团的打躬作揖,对谁都喊“拜见将军,拜见将军。”
桑多斯大主教拿出自己在做牧师时刻苦修炼出来的笑脸,走到老人跟前,拉着他的胳膊,温和的道:“老人家你好。”
老头赶忙鞠躬,道:“将军大人您好。”
桑多斯大主教道:“老人家,我们是维和部队,维和部队的你知道吗?”
“是,是,知道,知道。”老头颤巍巍的道。
桑多斯大主教拍着镇长的手道:“我们是来和大家买点东西,花钱买东西,你去把大伙都叫出来。”
说着桑多斯大主教抓着一把金币,硬塞进老头的手里。
老头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了瞟了一眼手里的硬币。
感觉到手里压手的分量和反射着火光的金灿灿光芒,老头一下子挺直了胸,脸上瞬间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惊呼道:“金子~!”
桑多斯大主教点点头,笑道:“我们真的是来买东西的,你放心,去把大家都叫出来。”
桑多斯大主教可是深知,在这个世界上再硬的道理,也硬不过真金白银,再好的口才,也好不过珍珠宝石。
老头恭敬的一弯腰,大声道:“是是,小人我这就去。”
随后镇长敲着一面铜锣,发出铛铛的响声,身后跟着几个第四军团是士兵,沿街大声叫道:“乡亲们,乡亲们都出来吧,老和部队不抢粮食。”
桑多斯大主教咂摸咂摸嘴,怎么觉得老头这话的味道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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