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杨广背着手站在窗前,凝视着北方,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他不知道自己的决策是否明智,让一个年轻将领来指挥他登上大隋皇帝宝座后的第一场战役,这事关他的尊严。
杨广已经了解到了薛延陀的实力,这是一个有着二十万可战之士强大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好勇善战,在今年夏天曾经击败过西突厥。
而他们的可汗固执而好斗,为了报杀子之仇,他会不会倾巢而出,就算出一半人,十万人来进攻大利城,杨元庆是否抵挡得住?
一旦薛延陀攻陷大利城,杀入丰州,不仅丰州损失惨重,他杨广也会颜面丢尽,突厥不臣之心也会由此而生,从此北方多事,甚至会严重影响到他的西域大计,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其身。
杨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杨元庆,你能替朕守住大利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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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利城以南五十里外,鱼俱罗率领两万五千骑兵在耐心地等待着大利城方向发出的命令,已经两天过去了,大利城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尽管他心急如焚,几次想直接率军杀上,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在对薛延陀的战争中,他只是副将,杨元庆才是主将,这是皇帝的密令,他不敢违抗这道密旨,他不想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隋军大营占地数百亩,雪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帐篷,鱼俱罗站在营帐前的眺望塔上,向远处烽燧眺望,按照他和杨元庆的约定。若需要他率军大举压上,便以烽燧举号,此时已是第三天中午,但远处的烽燧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使他心中一阵失望。
这时,一队骑兵从北方疾奔而归。这是鱼俱罗派出的斥候回来了,鱼俱罗心中大喜,老远便问道:“大利城战况如何?”
斥候队正催马上前,抱拳施礼道:“禀报鱼帅,大利城战况惨烈,城外原野上全部是尸体,根据卑职观察,薛延陀军至少已战死两万人以上。
“那隋军呢?”鱼俱罗急问道。
“城内情况不知,应该也不太好,五十架投石只剩下十几架能用。”
鱼俱罗心急如焚。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元庆,你怎么还不点烽烟?”
一名士兵忽然立刻指着远处大喊:“鱼帅,烽烟!”
鱼俱罗一抬头,只见远处烽燧燃起一柱烽烟,他大喜过望,回头大声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整备!”
号角声吹响。半个时辰后,二万五千隋军骑兵出现在无边的旷野里,气势浩dàng,鱼俱罗一声令下,二万五千隋军骑兵分为三队。杀气腾腾地向大利城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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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利城的攻防战已经进入到第三天,战争极其惨烈,两天的攻城战中,薛延陀已经阵亡超过两万人,而隋军死伤近二千人,工匠兵也死伤三千余人,尸骨堆满了大利城下,旷野被鲜血染红。但大利城始终巍然屹立,隋军士气越战越高昂。
第三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利城头,冰雪覆盖的城头上闪烁着一种魔幻般璀璨的光芒,如果只看城头,会让人感觉这是一个神话中才会出现的魔幻城堡,冰晶璀璨。熠熠闪光.
可如果目光向下移,魔幻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地狱般的土地,尸横遍野,残破的云梯倒在雪地上。巢车只剩下一半,但更多的却是战死的士兵。有的是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临时前的痛苦,有的人头不见,尸体残缺不全,有的被砸成ròu饼,血ròu模糊,所有尸体都被冻了成冰。
城头格外的安静,几千名隋军士兵裹着厚厚的羊皮和máo毯,互相拥挤着,靠着墙头歪东倒西地睡着了,显得疲惫不堪,两天的jī战,大部分人都没有合眼,都已筋疲力尽。
在东城墙,数十名挤在一起入睡的士兵中,主将杨元庆也和士兵们挤在一起沉沉入睡,他的破天槊成为他和几个士兵的枕头,在这一刻,没有主将和士兵之分,在保卫大利城的两天jī战后,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无比珍贵的小睡。
杨思恩率领一队哨兵在城头上巡逻,路过杨元庆身边时,他拾起地上滑落的一张羊皮,轻轻盖在年轻的主将身上,回头笑着对士兵们嘘了一声,带领巡逻兵悄悄离开,这时,一队百余人的民夫抬着热腾腾的胡饼和ròu汤快步走过了吊桥。
......
可宁静的清晨并没有维持多久,当晨曦开始变成血红sè,薛延陀大营的鼓声再起敲响,‘咚!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将隋军士兵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杨元庆一跃而起,róu了róu眼睛,趴在城垛向远处敌营眺望。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薛延陀人大规模的调动,整个大营的敌军都调动起来,四面八方的敌群在聚集,汇集成了一片片黑压压的方阵,渐渐形成了一种铺天盖地的进攻。
“速传我的命令!”
杨元庆转身喝令道:“所有的士兵和工匠,全部投入战斗!”
他又回头凝视着铺天盖地的敌军,敌军投入的数量比前两天都要多出一倍,他已明白,今天将是敌军孤注一掷之战,胜负就将在今天决定。
‘当!当!当!’
召集军队的钟声在敲响,一队队隋军奔过吊桥,迅速向外城集中,临时武装起来的工匠也从内城赶来,在长达五里的外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隋军,刀矛闪亮,弓矢密布,隋军的赤sè大旗在阳光下飘扬。
城外,铺天盖地的敌军已经列队完成,随着第一天和第二天先后攻城失利,攻城被拖到了第三天,沙禄猎被bī得无路可走,今天是他的期限,拿不下大利城,将直接影响到他汗位继承。
沙禄猎横下一条心,一次xìng投入了五万大军,将最后的二百架云梯和五十座巢车全部投入战斗。
他残酷的目光盯着高高拉起的吊桥,吊桥已经摇摇yù坠,他转身向后营望去,一座身躯庞大的攻城槌已经出现在身后的军营内,这将是他最后的绝杀。
“进攻!”沙禄猎一挥战刀,嘶声大吼。
薛延陀的鼓声开始变得紧密,这是进攻的鼓声,五万薛延陀大军簇拥着二百架云梯和五十部巢车向大利城cháo水般地杀去,俨如一幅巨大的黑sè地毯,将整个原野都覆盖了。
经过一夜的抢修,城头上的投石机又恢复到三十架,一根根长长的臂杆轮番抛出,数十块巨石砸向密如蚁群般的敌群,每一块巨石砸下,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雪雾弥漫,鲜血迸shè,哀嚎声响彻原野,但瞬间缺口合拢,又被进攻的敌群淹没。
‘轰!’的一声,一座巢车被巨石砸中,木屑四溅,巨木坍塌,巢车上的数十名士兵惨叫着摔下。
高大的巢车是专为大利城量身打造,巢车长宽各两丈,高六丈,用巨木拼成,全身覆盖着牛皮,结构十分简单,巢车中空,有楼梯直通顶端,顶端是一座木台,站满了四五十名薛延陀士兵,平台前端是覆盖有牛皮的厚实木板,可以抵御隋军的弓箭。
下面装有四只木轮,由五十匹战马拖拽,左右和后方皆有数百名士兵推动,这种巢车只要不被巨石击中,它就能将士兵送上城头,比云梯还要犀利。
又是一座巢车底部被砸中,一只木轮脱出,巢车顿时倾斜,摇摇晃晃,渐渐失去了重心,两边士兵大喊着奔逃,在喊声中,巢车轰然倒下。
五万薛延陀大军攻势如cháo,轮番打出的巨石仿佛海洋中溅起的一朵朵lànghuā,瞬间便被人cháo淹没了,俨如狂cháo般的敌军终于靠近了城墙.
.......
在内外城墙之间狭长的空地上,百余名士兵正将一桶桶火油倾倒在地上,丰州一共送来五百桶火油,士兵们一次xìng地将三百余桶火油都倾倒在空地上,黑sè粘稠的液体在地上缓缓流动,充满了刺鼻的油腥之味,随即百余名士兵顺着软梯爬上了城墙.......
正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城上城下箭如密雨,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薛延陀士兵如疯如狂,向上攀爬,他们一手举着盾,一手用长矛和刀和隋军jī战,头顶上一块块巨石砸下,总有几名士兵惨叫着摔下云梯,但立刻又有人蜂拥而上。
隋军士兵从两边shè箭,兵箭犀利,直透皮甲,云梯上一串串的士兵被shè中摔下云梯,但很快,薛延陀士兵不再管头顶,将盾牌防护两侧,中箭的薛延陀士兵渐渐减少。
城头上,每一架云梯前都有数十名隋军在和敌军jī战,在城西的一座云梯前,刘简已经杀红了眼,他率领五十名隋军在和汹涌而上的敌军jī战,他们面对的是薛部落jīng锐之兵,个个体格高大,粗壮如牛,手执盾牌,挥动长刀和利矛。
长矛冲刺,战刀劈砍,厮杀血腥,云梯前一名隋军士兵被砍中额头,血涌如注,仰面倒下,另一名隋军挥动长矛冲上,长矛刺穿敌军xiōng膛,将他挑下城去,重新顶住了缺口。
一名强壮的薛延陀士兵用盾牌顶开隋军,第一个跳上城头,霎时间,数十支隋军的长矛从四面刺来,长矛穿体,薛延陀士兵惨叫着翻滚下去,但就是这名敌军冲上城头,使云梯防御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被压制在云梯上薛延陀士兵抓住了机会,霎时间,十几名凶狠的薛延陀士兵冲上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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