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崖壁下,开始攀崖而上了,杜桓紧紧搂着蔺小砧的脖子。
“你要把我勒死?”蔺小砧嗔道。
杜桓可不敢稍稍松手。蔺小砧手指只要有一丝崖缝或凹凸的地儿能抠着借力,她的轻功和内力就能施展,这样,渐渐攀到那绿光的光幕中了。这时,他们遇到了第一具骷髅。那骷髅睡在崖壁上的一处仅能容纳一人的凹陷处。
“对不住了,兄台,只有挤一挤了。”蔺小砧已经喘不过气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兄台’?万一是个女骷髅呢?”
“骷髅也有男女之别?”蔺小砧先把杜桓塞进那仅能容一人的崖壁凹处,“你怕什么,他只是骷髅,难道他还会咬你一口?你挤一挤就好了。”
“这地儿太窄了。”
“地方嘛,挤挤总是有的。”
杜桓忍着伤臂的疼痛,“对不住了,这位大姐,挤一挤。”说着将骷髅往里面挤,自己终于舒服地躺下了。
“你也挤进来吧。”杜桓道。
“算了,你还是和你那位大姐一起挤吧,我歇歇。”蔺小砧一只手钩在崖壁那凹处,就这样悬吊在崖壁上。
“这样也能歇息?”杜桓颇为担心。
“我们小时候在藏舟山练功,晚上就这样在月亮崖上挂着睡觉。虽然不怎么舒服,还是比背着你要好。”蔺小砧轻轻荡着,舒了口气,好像这样吊在半崖上真的很惬意。
“这崖窟好像是人工凿出来的。”杜桓摸摸那崖凹的上下,只觉得有凿过的痕迹。
“你才看出来?如果不是人凿出来的,你的这位大姐又怎么会睡在这里?”蔺小砧道。
“是了,这崖窟便是这位骷髅大姐的墓地。“
“应该是这样,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崖壁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墓地,所以我们看到的绿光应该就是鬼火了不过,也不应该有那么多?”
“那是谁会把死人葬在这悬崖上?莫非就是孤涂族么?”
“这应该就是蜀山土人的崖葬,又叫悬棺葬,很多地方都有,只是孤涂族人不用棺材罢了应该是这样吧。”
“只是他们怎样把死人弄上来的?这就奇了。”
“这个你就要去问他们了,想来另有一条通向绝崖之上的路,然后他们就从上面缠着藤索下来的。然后用他们的石斧之类的家伙凿出这崖窟的你就在这里,安全得很,这里虎豹狼虫也来不了,我再上去看看。”
“就我在这里么?不好,好像把这位骷髅的胳膊挤断了一只,当真是不敬得很,莫怪莫怪。”
“正好,你们两个的胳膊都伤了,倒是一对。”蔺小砧笑道。
“诶,对逝者要敬重,我们没有法子来挤他,你还出言不逊。”
“呸,行走江湖的人,谁不是死人,偏他了不起。江湖上,昨日生譬如今日死,今日死便是明日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哪有那么多忌讳,你就和你的大姐好好谈谈心吧。”蔺小砧说后一句话时,声音已是从上头传来了。
“喂,你要记着我的所在,不要回头找不到我”杜桓喊道,又不敢大声喊,此时除了几串磷火如失了肉脸的冷笑飘过,山崖夜色,静如一只崖鸟的夜啼。
杜桓侧过脸去看那骷髅,正好和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窟窿对上,然后眼窟窿里有两只红红的眼珠向他眨了一下,杜桓并不觉得毛骨悚然,因为他已经魂飞魄散,只是本能的往外一让,这一让险些滚出崖窟,摔下绝壁。又吓出杜桓一身冷汗。
杜桓想起小时候自己最爱做的噩梦之一,就是在悬崖上突然踩空,然后就被惊醒了。现在就像回到了儿时的噩梦里,只是醒不过来,何况,还多了一具骷髅。或者,像蔺小砧说的,这一崖都是。
确实,这一崖都是骷髅死人。
蔺小砧越往上攀去,那些崖壁的天然缝隙里,洞穴里,人工凿出来的崖窟、崖缝,还有绝崖上凸出来的岩石上都是骷髅,甚至有的地方崖缝太狭窄,或者过于光滑坚硬,就干脆把一排木桩打进在崖缝里,然后把死人放在木桩上,再用藤子固定好。再上去,打在崖缝山崖上的木桩越来越多,一道横亘崖体的大裂缝里,鬼火中,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骷髅。
一壁绝崖的死人骷髅。
蔺小砧坐在一排打进崖缝的木桩上,木桩已经有些朽坏了,身边几个死人,经过一天的凶险,蔺小砧现在觉得轻松多了,江湖上,只有和死人在一起,才能真正的放松。
蔺小砧两只脚在空中轻轻甩着。月牙如好心情的人挑起的眉毛。
蔺小砧哼着一首不成曲调的歌。对于杜桓和她,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安身之地了,就算两万孤涂族人来攻,蔺小砧只要守住一处大的洞穴或崖窟,便是一夫当关之势,在这绝崖上作战,那些孤涂族人能奈我何?
对于天黑时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蔺小砧真的很开心,顺手去抓那身边无处不在的磷火,抓到的是一把让手心麻酥酥的虫子,蔺小砧一身肉麻,吓得大叫一声,咔嚓,身下的木桩断了两根,蔺小砧和一具骷髅顿时跌下去了,跌下去蔺小砧倒是不在意,空中身形稍作调整,团身发力,又抠住一处崖缝,里面还是骷髅。只是手中的虫子是什么玩意儿?
杜桓的噩梦越来越可怕,他听见有什么从悬崖上跌落,静夜中那声音听得杜桓心惊,半天才掉到底。他不敢想,如果是
一只虫子爬到他的脸上,脸上涂着厚厚的黑泥,也没什么感觉,杜桓的伤臂又剧痛起来,另一只手腾不出来,只有任那虫子蜿蜒地爬着,又一只虫子,钻进了他的鼻子里,杜桓想打喷嚏,只有极力忍着,他害怕打个喷嚏,自己就滑落山崖。
蔺小砧呢?这么半天还不回来,莫非真的
挂在崖壁上的蔺小砧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燃起了绿幽幽的鬼火,用手去拂时,才发现身上爬满了虫子,和自己手中的虫子是同一种,也就是飘在鬼火中的那种。
只是因为自己一身都是干了的黑泥,所以不能感觉到。她再看手中的那只虫子,较瓢虫大些,身形如细腰蜂,只是晶莹剔透,如翡翠雕琢,透明的身子上鬼火阴阴,那透明的肚子里也是一团幽幽鬼火,甚是可爱。蔺小砧一向是不喜欢虫子之类的,但看到这种小虫却十分欢喜。那只虫子在蔺小砧的掌心抖了抖翅膀,轻盈如杨花飞起,蔺小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山的鬼火,都是这种团团簇聚的飘来荡去的虫子,那些鬼火却在他们肚子里。莫非它们是吃鬼火的虫?野人谷的东西真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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