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辰洞主一众人忙进来站好,只见晏平志得意满的站在哪里,顾弱文也松了绑。
“你们听好了,顾小姐是我们神明英武之圣主的贵客,这一路护送顾小姐去圣山,谁要是委屈了顾小姐半分,日后就住进毒尸洞去,和毒尸为伍。嗯,这个如今,蜀山江湖已是我毒冢门之天下,路上尽是我毒冢门的人,再无其它江湖孽种,你们只管照顾好顾小姐,不可误了路程。”
众人唯唯诺诺。
“还有,嗯,这个对了,你叫什么?”
“贱名晏平。”
“嗯,晏平你也随同押送。”
辰洞主等大惊道:“灵使大人,他是投降过来的外围弟子,如何能参与这等要事?”
灵使怒道,“若不是这个晏什么”
“晏平。”晏平忙道。
“若不是这晏平,你们这些废物,险些坏了我的大事,对了,快拿座椅来,请顾小姐上座。”
“不用了,我就坐在这神案上。”
“还有,我现在就宣布,晏什么”
“晏平。”
“嗯,晏平自今日起,就是我毒冢门的入门弟子,等我报上去后,再补发灵牌。你们即刻上路,劳累了一夜,到了龙家集好好歇息一宿,也不必赶夜路了。一路上我和其他诸位灵使都会派重兵前后护卫,随时接应。你们路上只需照顾好顾小姐。我这就去见圣主报喜。”
红衣使者说到这里,已是满脸喜色。向顾弱文抱拳嘻笑道:“顾小姐,路上若有谁对你不敬,日后告诉我,我扒他的皮。”顾弱文也不回答。红衣灵使一笑转身,出门去了。
晏平知道这红衣灵使要先去见圣主,抢在其它灵使之前,将围捕青衣城高手和抓到顾弱文的功劳先捞到手。
辰洞主等人还想不通这顾小姐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贵客”了。又见红衣灵使似乎很是赏识晏平,晏平又成了毒冢门的入门弟子了,这时对晏平却也十分亲切了。晏平笑道:“在下是后进,各位还是我的大哥,等我升了白练洞洞主后,再摆酒请客吧。”
众人又吃了一惊,“晏兄要升任白练洞洞主?”
“自家兄弟,我也不必遮掩,适才,红衣灵使说了,这次去见圣主,就请圣主将我升为洞主,唉,惭愧,惭愧。”
众人忙又上前贺喜,除了身份较高的谭大爷、辰洞主,个个汗颜,想起先前对晏平甚是不恭,这时只得加倍奉承。就是谭大爷、辰洞主也卖力巴结。原来这毒冢门等级森严,门规严酷,一人得势,便有生杀之权。门派内谄媚成风。
一众毒冢门弟子和晏平互相奉承一番后,才想起还有一个圣主的“贵客”,又忙来巴结奉承顾弱文。种种令人作呕的话,说得如高山流水,倾泻而下,又如林间鸟啼,婉转动听。
顾弱文心中叹道:“人心崩坏如此,难怪江湖妖孽横行。自古乱世从人心乱起,此话不假。”
2、
顾弱文坐在一乘软轿中,四人抬轿,辰洞主带着两个人骑马在前,谭大爷带着两个巡尸人牵着昏昏然的活尸断后,晏平也骑着马,在一旁护卫。
每到一处毒冢门的关卡,就有毒冢门的弟子护送至下一处关卡。
此时正是蜀山六月雨季。一番乱世景象泡在一月的连绵雨中,更是乱得不堪。
顾弱文揭开轿帘,只见前方一面酒旗,挑起的是往日的村庄记忆。酒旗下却是残砖败瓦,村庄早已成了狐踪兔穴之地,野坟断碑之所。前朝乱世,尚有难民流离路途,今日之乱世,便是人也看不见一个。就是有几个野老孩童,远远见了这一队毒冢门的人,也早早躲在那残垣之后了。
这时的蜀山江湖,如同这雨打湿的图画,模糊不清,亭台楼榭,村镇集市,都在图画中慢慢消失。唯独白日几只乱窜的野狗,夜晚一轮亘古的明月,在这图画上反倒更清晰了。
往哪里逃,就是有绝世武功,恐怕也不能撑起这将倾的大厦了。更何况顾弱文这孤身一人,武功平平的阶下囚。
行了一天,路上见到几拨人,都是毒冢门的人。
晏平说的不错,如今的蜀山就是毒冢门的一个大牢笼,进来就算完了。就算自己能逃出这一群毒冢门弟子的魔爪,又怎样?还不是处处都是他们的人和活尸。
只有一个人,晏平,顾弱文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用意?
顾弱文知道,如果不是昨夜他的一番话,自己免不了受许多羞辱和皮肉之苦。顾弱文从轿中看晏平时,晏平只是嬉皮笑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东西。
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一天夜里,到了龙家集。集上的各种铺子都挂着一块灵牌似的铁牌子,上面纹刻着看不懂的符文。这些铺子都成了毒冢门的了,那些掌柜伙计现在不过是毒冢门的奴仆罢了。
吃过饭,歇在一家叫做“圣山建乙”的客栈里。辰洞主等毒冢门的人仍然是严加看守,生怕顾弱文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自毒冢门统治蜀山以来,就将所有客栈按甲乙丙丁戊己分为六等,前面都冠以“圣山”二字,任何客栈不得越级或另取名字。
因为各级客栈接待的人是有严格分别的。普通百姓只能住在最低级的“圣山建己”级的客栈中,而毒尸门的重要人物,客途往来则住最高级别的“建甲”名号的客栈。
身份不明又没有毒冢门关卡的通行牌者,就只能入住“建戊”名号的客栈。如此,便于每夜毒冢门的巡尸人在江湖上查夜查房,发现那些流窜的原武林中人,管制蜀山江湖的流窜人口。
本来晏平一行也是可以住“建甲”号的,但龙家集地方级别不够,没有这样的客栈。
顾弱文听着这客栈的名字,心里觉得一阵难受,如同监牢号房的名字一样,这蜀山当真就是一个大牢了。
天色黄昏,晚云蘸饱残阳的血,又滴在集市的青石板上。
尚未入夜,集市再无灯光人迹,几声昔日的家犬,今日之野狗的凄厉吠声,远远传来。
偌大的江湖,如同坟墓,偌大的天下,自己却无处可逃。客栈再无闲人,街上走过几具随着夜色醒来的活尸,拖着的铁链在石板路上哗啦作响,这寒凉的声音一直拖在顾弱文的心上,直如要拖出血痕来一般。
顾弱文想起往昔月满楼欢乐的少女时光,想起爹娘,却偏偏身处这醒不来的噩梦里,顾弱文一时流泪,半晌无言。
晏平进来了,这时的晏平身份与先前不同。看守顾弱文的老婆子也不阻拦。
这时是轮到晏平当班看守顾弱文了。只见他依然嘻笑着脸,和顾弱文套着近乎,说些闲话。
顾弱文倒想问他几句话,只是客房门外有毒冢门的弟子,还有这老婆子,也不好问。只冷冷说道:“谁让你进来的?你不在门外当班做看门狗?”
“看门狗也可以进门讨好主人的,我就不可以进来?”晏平依旧是那让人可憎的笑容,顾弱文真是可惜他那还生得整齐的五官,好好一个人,怎么这样没脸没皮恬不知耻的。
晏平说罢,背着那老婆子,将左手手掌向顾弱文摊开,只见掌心上写道:“你们要去何处?”顾弱文看了心中疑惑。
晏平很快将手掌收回去。又向顾弱文眨眼示意。
半晌,顾弱文淡淡自语道:“唉,我们月满楼如今只怕是一片废墟了,我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一次——月满楼。”说到最后一处“月满楼”三个字时,顾弱文加重了语气,也向晏平眨眼示意。
晏平点点头。
那老婆子听顾弱文自叹身世,忙过来讨好道:“二小姐何必伤心,听晏大侠说,我们圣主是看得上你的,日后荣华,岂是什么月满楼可比的么?只要二小姐不拂了我们圣主的美意”
晏平出去旋即又进来,装作无事,四处看看,又摊开手掌,这次上面写着“三日后动手。”
顾弱文心中略略一算,如果一直往东,照此行程,三日后大概就经过自己的故地家乡月满楼了。只是还是不知这晏平是敌是友,有何打算。
这时辰洞主也进来了,晏平和辰洞主又互相拍了一番马屁后,出去了。辰洞主又再三吩咐那老婆子要照顾好二小姐,顾弱文知道,他们最怕的就是自己寻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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