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孔九思的笑语:“梦到情郎了么?”
顾弱文脸上一红。觉得这梦甚是古怪。却还沉浸在梦中,那梦里的人到底是谁?是一个什么莫名的杜公子?还是晏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个人了。
“人呢?”顾弱文问。
“谁?”
“那掌柜和他孙女呢?”顾弱文问。
“谁知道?高人都是这样的,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用问了。我们走吧。”孔九思道。
“不好吧,吃了人家的美味,打扰了一夜,不说一声就走?”
“走吧,谁耐烦你那些名门大户的俗套。”晏平道,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出了这野村暂时的寂静,顾弱文回头看时,只余荒地野水,哪里有一个村子。晏平也觉得奇怪。
莫非是梦?顾弱文想,只是昨夜那饭香还在萦绕。昨夜要是梦,那昨夜那梦就是梦中梦了。
“那村子呢?”
孔九思笑道:“听说过山光万镜风水大阵么?”
“啊?我们在山光万镜风水大阵中么?”顾弱文惊道。
“若非如此,如今蜀山,哪里还有这样一个安恬的小村子,哪里有昨夜的一顿安宁饭,一夜好睡?”
“只是昨夜有人也没睡好呢。”晏平说道,这话不知怎么不是味道,顾弱文也没有在意,道:“难怪,果然是高人。”
“什么是山光风水大阵?”晏平问道。
“你这样的俗人,倒不好给你讲清楚,”孔九思道,“简单的说,山光水色之中,暗藏风水玄妙,研习风水到了极致,可以利用山环水曲之变幻,摆成迷惑俗人之眼的幻阵,而藏身隐居于乱世之中。懂了么?”
“不懂,”顾弱文和晏平齐声道,“只是听着很不错呢。难怪毒冢门找不到这里。这江湖当真是藏龙卧虎呢。”
“那户人家,世代摆下此阵,在这幻阵之中开一家小店,有能破此阵的人,自然是有缘之人了。我三十年前破了此阵,才找到这一碗好饭吃呢。”孔九思得意道。
正说着,就看见那少女又坐在前面一片池塘边,一处残败的亭子里。柳枝垂下,那不知名的野花烂漫,映着她的素淡的裙子,煞是好看。
顾弱文忙跑上去牵着她的手,笑吟吟地打量着她,道:“妹妹,还没有道声谢呢。”
那少女也笑道:“今早我做了荷叶饭,你们权且作早点吃吧。”说着从饭篮子里拿出三包荷叶饭来。三人大喜,接过来忙嗅了嗅那荷叶香味。再抬头时,那少女已经转身走了,才入花丛,就已不见人踪了。
顾弱文眼中徒余野花烂漫,荒野寂寂。只如万镜中的幻影。
三人一路向东,走在这蜀山江湖的最荒凉之地。
那天色古怪,正是乱世的天,那地上的风景残败,正是乱世的风景,连那鸟啼也古怪得心惊。
顾弱文觉得晏平也古怪。
“咦?今天是怎么了,有个人沉默寡言的,好像心中有事呢。”顾弱文逗晏平说话。
晏平走在最后面,每一步都刚好走在孔九思的一根铁链拖出来的痕迹上,好像这样走着很有趣一样。
“不想说话。”
“谁得罪了我们的晏大侠了?”顾弱文奇道。
“我知道。”孔九思笑道,“本来不想说的,不过,我要是不说,这事就成了江湖疑案了。事情呢,是这样”孔九思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宣布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一样,“今有一人,梦中呼喊什么‘杜公子’,喊得是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今又有一人,却不姓杜,乃是姓晏,因此,心中闷闷不乐,老大一个心结,却是比禅照寺的那口大钟还大。若要说谁得罪了晏大侠,只怕是某人梦中那杜公子。”
“呸。”
“呸。”
晏平和顾弱文同时呸道。也同时红了脸。
孔九思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哈哈大笑:“果然说中了。”
顾弱文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一路向东,那是去青衣江边青衣城的方向。
三人本来只捡着没路的地方走,不过毒冢门的人也喜欢走没路的地方,他们本来就是昔日江湖的孤魂野鬼之辈。最喜好的就是阴暗潮湿的僻野。如今做了蜀山的主人了,还是不改老习惯。三人于是走有路的地方,昔日的集市通衢或者蜀山黄尘古道,那路上依旧是毒冢门的人。如今,蜀山白天黑夜都是毒冢门的天下了。
所到之处,都可以看见张贴的捉拿三人的招贴。那招贴上只画着孔九思,或者说,他们要画出来的是孔九思的八根让人心惊胆战的铁链子。有了这八根铁链子,一路上,无论谁见了他们,自然都能认出他们——整个蜀山以毒冢门为首的六十四邪派都在追杀的三个人。
但是这几天却安然无事,其实并没有人来打搅他们了。一路上遇到无数毒冢门的弟子或是红衣高手之类的,都只是避着他们,只做没看见。三人住店吃饭也是随意。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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