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过饭,顾掌门拿出那坛主令来,那掌柜哪里认得这牌子。忙叫了镇上驻守的邪派头目来,那头目见了,吓得跪在地上哆嗦。须知五道神坛的坛主令,便是紫衣、红衣灵使都能调动的。
顾掌门便吩咐那小头目,传出消息,说红衣灵使顾峰林求见肖坛主。
吩咐罢了,三人大摇大摆出了那店。却是一路向南,并不往青衣城方向去。顾弱文和晏平不知道顾掌门要干什么。顾弱文道:“爹爹还要见那肖坛主,却是有什么主意?”
顾掌门道:“如今蜀山处处是毒冢门的眼线,我们就这样去青衣城,那肖、赵二人岂能不知,岂能不疑?这样反倒不成了。等我见了他们,再编一篇谎话,我们才好回青衣城呢。”
顾弱文笑道:“原来爹爹却是一个撒谎骗人的高手,我还不知道。”
顾掌门道:“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就撒谎的高手。”
行到一处毒冢门的路亭,早有一个红衣使者在那里等着,这个红衣灵使便是赵坛主坛下的,知道顾掌门已经是投诚毒冢门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立刻就成了赵、肖二坛主的亲信,身上又有坛主令,那里敢怠慢,上前点头哈腰道,已经有三路灵使传信,估计水路的消息传得最快,三位就在这里稍等,不出一个时辰,必定会有肖坛主的消息传来的。
那毒冢门独霸蜀山后,役使民夫,在蜀山建了五道神坛路,沿路修建路亭,以为传信接待运送物资及沿路阻杀异己之用。
三人就坐在这路亭之中,顷刻一众妖人已经摆上好酒好菜,三人却才吃饱,动了几筷子,酒席也就撤下去了。几个被掳来的小厮,原来也是普通人家的子弟,面黄肌瘦的,又奉上茶来。晏平见他们也是吃不上一顿好饭的,便让那些妖人将刚才拆下的酒菜赏给他们吃了。
这时又下起了雨,天色阴晦。那路上依旧寂静,偶尔几个民夫推着鸡公车经过路亭,那独轮吱嘎的轮轴之声,更让蜀山天地空空荡荡了。
推车的民夫,也是毒冢门掳来的百姓,却是在给圣山运送货物。本来要在这路亭歇脚,见里面已经坐了邪派的要人,哪里敢进来。更远处,几具活尸在巡尸人的牵引下,向那更偏远的荒村去了,不知又要去祸害什么穷苦百姓了。
顾弱文看了晏平一眼,晏平也是微微叹息。
闲着无事,顾弱文和晏平就向毒冢门的那红衣灵使打听孔九思的情况,原来毒冢门在月满楼一战后,也猜到了他的来历,大致知道他和七大门派的过节。又害怕他那绝世武功,现在根本就不想与他为敌,只是希望他去青衣城找七大门派报仇,毒冢门好坐收渔利。那红衣灵使说,孔九思昨天还在燕子洞的酒店喝酒呢,毒冢门也不管他,只看他到底去不去青衣城找七大门派算账。
顾弱文想,孔前辈果然猜对了,毒冢门当真没有追杀他们,也没有布下一张什么大网,原来毒冢门现在不过是希望将孔九思这股祸水引到青衣城去。他们哪里知道,孔九思早已看淡了和七大门派的奇冤大仇,而是要除掉这祸害江湖的毒冢门呢。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三匹快马到了,说是肖坛主在顺庆集巡视白溪门故城,三路灵使中石柳河和陈家山嘴两路就不去了,只是水路的那一路过了望娘滩,就取道芭蕉谷,过浦城,大致今晚就可以将信带到。谁知才过了一炷香,又来了一队信使,却是赵、肖二位坛主派来的,原来二位坛主今早已知道顾峰林等人到了此处,因此传令来要顾峰林三人两日后亥时在浦城断剑桥等候。
顾弱文这时才知道爹爹说的没错,这荒无人烟的蜀山江湖,其实处处是毒冢门的明岗暗哨,如果不骗过他们,哪里回得了青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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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亥时。断剑桥。雨。
顾峰林等三人撑着伞,站在雨中。夜已深了。
虽是涨水季节,桥下木洞河水声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原来这断剑桥乃是当日极云楼所建,架岸而起,借着地势,飞起数十丈,凌空凭虚,离河面极远。
当初修建这桥,与其说是为了交通便利,或是为了凭桥栏而赏玩风景。倒不如说是当时七大门派为了夸耀自己的富庶而大耗人力,修建了这样一座飞天之桥。只是这时雨夜漆黑,三人也看不到风景。三人身周,是许多带路来的毒冢门的弟子。几具已经醒过来的活尸不时惨叫一声。
远处也有活尸的惨叫声回应。叫声落处,黑夜中桥南处的山谷里漂浮起几点灯光,在雨中如几点鬼火。渐渐,灯光成了一串,最后分作几串,越来越长,然后就是漫天的灯光,却听不到一点人声。直到两辆七层法轮大车到了桥南岸边停下,顾峰林三人才听到漫天灯光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几乎是呼啸而来:
天道浩荡明月江湖圣山丁未神坛青衣第四仙使肖坛主到
然后是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轻轻唱出:
天道浩荡明月江湖圣山甲戌神坛紫衣第五仙使赵坛主到
那声音虽然轻细,却也清晰,如一根金亮的细线穿过雨夜。
唱名罢,两队红衣女子提着骷髅红灯鱼贯走上断剑桥,沿着栏杆列队,跪在地上的顾弱文等人这时抬头偷觑时,看见那桥上已经铺了一层红绸缎子,桥南处密密层层的邪派弟子和跟班。全都静默如鬼。那赵、肖二坛主下了七十二人推挽,六十四匹马拉的七层车,缓步走上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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