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

  以后的日子,蔺小砧和杜桓就过得惬意了。不过是杀杀雪人,看看星星。所谓宝刀在手,万事不愁。

  给这把绝世之刀取个什么名字呢?这是杜桓犯愁的事。蔺小砧说,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只有你这样无聊的人,才会操心这样的事情。

  无极刀。不行,江湖中已经有过这样的名字了。

  阴火寒铁刀,先前蔺小砧就是这样叫的,但是杜桓觉得太冷。

  蝉翼刀,太俗。

  月影刀,更俗。

  魂影刀。还有比这更俗的名字么?蔺小砧说。

  忆之刀。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名字?蔺小砧问。

  因为这刀像刀的回忆,杜桓看着蔺小砧指尖的那点刀气凝成的寒光,说,你看,其实它既不是刀的影子,也不是刀投映的光,而像是江湖高手对一把旧日喋血的刀的回忆,朦朦胧胧,残破的回忆的碎片。

  忆之刀?可是这不像一把刀的名字啊?蔺小砧说,倒像文人的无病**。

  可是它本来也不像一把刀啊。杜桓说,那不如叫小砧刀。

  蔺小砧一笑,说,不敢当。

  对了,我刚才说什么?杜桓一拍手道,就叫碎梦刀。可好?破碎的破,不,破碎的碎。

  蔺小砧看看附着在自己指尖的这刀的碎影刀气,觉得这个名字好一点。

  不如就叫刀。蔺小砧说,没有一个名字配得上它,它是天下之刀的总和,天下之刀的精气,所以,它没有名字,就叫刀。

  杜桓觉得说的有理。这把刀,是刀的精魂,江湖所有的刀之集体回忆,一把抽象的刀。只能叫刀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杜桓想说的是,这把刀非比寻常,却不能带进江湖。任何人拿着这刀,就是怀璧之人,自得其罪,而这刀一旦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江湖浩劫则不可避免。

  蔺小砧点点头,她同意杜桓的担忧。但是她怎么舍得不把这刀带进江湖呢?“刀”就是打开她称霸江湖之梦的利器。

  蔺小砧日夜和她的刀在一起,她心爱的刀,她说,我是这刀的奴仆。杜桓说,我是你的奴仆。

  蔺小砧月光下,运气指尖,那被死人之火熔炼数百年的寒铁碎影,一时刀气轻轻吐出,像古代美人嘘气叹息,而与月光一色,而在晚霞下,刀气便如霞光红艳,其色随物赋形,而其锋也就无间不入。只因刀锋虚渺几近于无,因“无”而能破天下之“有”。好个有无相生,无中生有。杜桓说,无为天下之母,有乃无之宾也。这就是这把刀的奥秘,不如叫无刀算了。

  蔺小砧笑道,你还在取名啊?无刀,这个名字好,无刀胜有刀。这刀本来就不是刀,所以叫无刀。好。

  雪人也是灵物,它们知道蔺小砧守护着野人谷的孤涂人,到了夏天,它们回到大雪山去了。

  孤涂人将杀死的许多雪人皮剥下来,交给蔺小砧。雪人皮是孤涂人传说中的至宝。对于蔺小砧来说,也是好东西。蔺小砧和几个孤涂妇人整天工作着。蔺小砧用无刀将雪人皮仔细裁剪,打上针眼,又用无刀伐来食人树的枝条,那些妇人将食人树的枝条捣烂,取其脉络,做成细线,将雪人皮缝成衣裳。第一件雪人衣,蔺小砧是做给杜桓穿的。

  杜桓终于有新衣服穿了,穿上他的新衣,甚是得意,因为这衣服刀剑不入,水火难侵,除非是蔺小砧左手无名指上的那点刀气。蔺小砧看着杜桓高兴,也高兴,故意问杜桓,怎么这样开心。杜桓说,因为这衣服是你为我量身定做的。

  这天,蔺小砧正在用那介于阴阳之间的宝刀割雪人皮时,刀光闪处,自己的手指被割了一道小口,那刀见血,倏地就附在蔺小砧的伤口里了。

  蔺小砧吓了一跳,再到伤口里找那如光影般的刀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怎么回事?

  杜桓也赶来看,真的人刀合一了么?

  杜桓很是担心,这倒好,这刀钻进你的身体中,可是很危险的。

  蔺小砧运气一番,也无异样。这把刀就这样消失了。

  难道是天意?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算了。

  只是蔺小砧想起自己的宝刀,心疼不已——

  蔺小砧在野人谷可以放心找她要找的各种毒虫了,因为孤涂人有解毒之物,解毒的也是一些毒虫。蔺小砧经常手和脸还有身上其它的一些部位被一种毒虫咬了,然后孤涂人又用另一种毒虫给她解毒。孤涂人很奇怪他们的神女居然会中毒。

  有一次,蔺小砧从西边树林里飞跑出来,后面几只雪饕在追她,但她并不是怕雪饕,而是在逃避头上的一窝毒蜂。那毒蜂真是毒,将蔺小砧蛰得不成样子了,解毒时,杜桓看了都疼,蔺小砧倒是无所谓。

  杜桓说,你不把野人谷翻个遍,是不会甘心的。

  蔺小砧说,你哪里知道,这里就是一个宝库。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千年青灵子,那就好了。千年青灵子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许多好吃的野果,蔺小砧每天都会带几个稀奇的果子给杜桓吃,并且都是她亲口尝过的,每次杜桓吃了,蔺小砧都会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了?

  杜桓说,没有觉得,只是觉得想上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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