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跟父母说了一声,告诉有人请自己去吃酒,让家人不要担心,然后就出门了。
走到三山街往西转去,一直走到评事巷再往北,过了巷口的斗门桥,南市楼就在桥东北。
南市楼前的巷子很窄,只有一丈长,不过从脚下磨的锃亮的石板可以看出,这条路是极为繁忙的。
楼前的姑娘们莺莺燕燕,甩着手绢跟路人打情骂俏。
杨潮刚要往里走,突然一只红袖就甩到了自己头上。
“哎呀公子你可来了啊,可想死我了。”
杨潮抬眼一看,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人,脸上脂粉很厚。
这样的女人,在青楼中,已经算是大龄了。
所以一个个只能站在门口迎客,能拉到一个客人与她共度春宵,一日的任务才算完成。
“我来找康悔!”
杨潮当即说道。
一听这话,姑娘脸色一变:“原来是你啊。”
她也认出了杨潮,她常在门前拉客,杨潮常来这里晃荡,所以知道杨潮是一个浪荡子,绝对没钱进南市楼消费的,不由失望。
康悔是楼里的****,但是年纪并不大,是在南市楼长大的,跟杨潮胡全都很熟,从小就在一起玩,虽然算不上兄弟,也算一个光屁股朋友。
“行了,行了,进去吧。”
姑娘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
杨潮笑道:“先别急着赶人,帮我把康悔叫出来。”
姑娘哼道:“姑奶奶凭什么听你的。”
杨潮笑道:“嘿嘿,今日有人请我,没准一会点你陪酒呢。”
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她今天的任务可还没完呢,没有完成任务,可要被鸨子大骂一顿的。
“呵呵呵,早说嘛。”
姑娘笑着,就要进去,但又回头,一脸怀疑。
“你不是耍老娘玩呢吧?”
杨潮道:“谁有功夫玩你,快去吧!”
姑娘媚笑着用手帕扫了扫杨潮的脸,道:“等好吧。不过要是你敢骗老娘,仔细揭了你的皮。”
说着那姑娘一扭一扭的进去了。
南市楼是明初朱元璋时建造,当时一共建造了十六座这样的楼,不过只有南市楼和北市楼两个楼在城内,北市楼早在朱元璋时代就焚毁了,南市楼就成了南京城内唯一的官办青楼,因此格外的繁华。
这些楼建造的本来目的是接待四方游客,同时用来安置那些获罪的官员女眷。
儒林外史中写道:“十六楼官妓,新妆袨服,招接四方游客。”
五杂俎记载:“太祖於金陵建十六楼,以处官伎。”
说白了本来是酒楼,结果有了特殊服务,就变成了青楼。
作为大明王朝在最强大时候就建造的楼宇,南市楼的规模可谓是气势恢宏,高基重檐、宽敞华丽。
屋檐上挂满了各色灯笼,彻夜不熄,里面更是富丽堂皇,楼层三层,光是房间就有二三百间之多。
“呦呵,这是谁啊?”
杨潮站在灯火阑珊处,不久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杨潮一看,呵呵笑了起来。
“哈哈,见过康兄。”
来人正是杨潮要请的康悔。
这康悔身世极为离奇,他母亲本来是一个淮北地主家小姐,地主是一个老秀才,乐善好施,经常接济穷苦的读书人,每每遇到没有盘缠上京赶考的书生,还愿意赠送盘缠。
但是现实不是故事,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每一个好人都有好报。
有一年一个路过的穷苦书生,因为冒雨生病,就留在康家养了几天病,结果康小姐看上了书生,竟然跟书生私奔了。
那书生后来科举不成,在南京城花光了盘缠。
最后竟然把康小姐给卖到了青楼中。
谁知道那时候康小姐已经怀上了孩子,孩子就是康悔。
所以康悔就是在青楼中出生的。
杨潮心中不禁腹诽,这康悔的身世,简直跟韦小宝一样啊。
不过这年头,伎女不幸怀孕,然后产下孩子的并不少见,这样的孩子,十个中有九个最后都是****。
“赶紧说,找我什么事?”
康悔说道,跟杨潮很熟了,说话就很不客气。
杨潮道:“请你帮我个忙。今天有人请我,你帮我看看是谁?”
杨潮说着拿出来请帖让康悔看。
“呦呵,是浣纱阁啊。嘿,你小子发达了啊。”
康悔看后叹道,还抬眼看着杨潮,满是疑惑。
杨潮道:“别人请我的,去帮我看看是什么人?”
请帖上写着让杨潮道浣纱阁一会,浣纱阁可是南市楼里最好的屋子,里面住的是南市楼的红牌姑娘碧纱,在南市楼里,仅次于梅、兰、菊三个头牌,是南市楼一等一的红姑娘。
“等着。”
康悔说了句,接着就进去了。
很快康悔出来:“给你问过了,请你的,是两个公子。一个姓周,一个姓王。”
姓王的那个,是请自己的人,姓周的杨潮早就猜测,果然是那个杭州的富商周公子。
这样就说得通了,杭州来的,杨潮也就只认识一个周公子。
不过为什么要请自己,杨潮就不明白了,如果是为了感谢自己上次帮他,可是周公子并没有进媚香楼,因此感谢说不通。
而且更说不通的是,周公子请自己,为什么要用王公子的名义。
虽然不理解,但是既然是熟人相请,杨潮没有拒绝的道理,这样的富商公子,随手就能花出去五十两银子的主儿,值得杨潮结交,无论是将来合作,还是当主顾,都很好。
……
浣纱阁中碧纱姑娘娇滴滴的劝酒。
身旁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年轻公子。
“哎呦,真是讨厌。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问人家的出身。”
碧纱虽然娇嗔,但是却不是真的生气。
对她来说,这样的话,每天不知道要讲多少次。她知道这些公子哥的毛病,总喜欢那些有身世背景的小姐,这样的身份能让他们感觉刺激。而且要不是自己的身份,恐怕也不可能成为南市楼的红姑娘。
“王公子,你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王公子却道:“喝酒不急。待会还有一个客人。不过你要是能让我们周公子喝了这杯酒,我就送你一样礼物。”
碧纱笑道:“什么礼物?”
王公子打开一个包袱,从中拿出一条纱来,只见那纱轻软通透。
碧纱惊呼:“呀,蝉翼纱!”
蝉翼纱薄如禅意,是纱中的极品,价格十分昂贵。
王公子摇头道:“错错错。该罚,该罚!”
碧纱道:“怎么错了?”
王公子道:“你喝了这杯,我就告诉你。”
碧纱嗔道:“好吧。”
碧纱喝了一杯,自己劝酒,反而被人给劝了,王公子确实是个欢场老手。
王公子道:“好酒量。”
碧纱道:“可以说了吧。”
王公子道:“这纱啊,可不叫蝉翼纱。而是叫皓纱,形如皓月之光。不过我手里这条,不是普通的皓纱。这种纱叫做软烟罗,乃是皓纱中的极品,一般人见都见不到。是上用的。”
“上用!”
碧纱惊叫一声,就要去抢:“这是贡品!”
“上用”就是皇上用的,一般都是贡品,专门生产,是非卖品。
王公子一闪,不让碧纱抢走,说道:“想要的话,就让我们周公子喝酒。”
碧纱瞪了一眼,周公子自从进了这里,就不怎么说话,也不喝酒,怎么劝啊。
“周公子的酒我可劝不了。不过我们青梅姑娘马上就来了,到时候自有青梅姑娘伺候。”
青梅是梅兰菊三位头牌之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是这些公子骚客的口味。
一听青梅,王公子顿时不悦道:“快去让人催催,那个什么青梅怎么还不来!”
王公子可是花丛常客,来了南京不可能不去秦淮河风流的,只可惜媚香楼、眉楼甚至寇家那样的青楼中的名妓,都不容易见到,作为一个没有才华,只有钱的纨绔,并不是随时都能见到那些名妓的,更不用说跟他们睡觉了。
一连几天运气都不好,那几家里的头牌都被别的才子给占据了,憋了一肚子火的王公子只能来南市楼了,南市楼的姑娘虽然没有李香君那样的名妓名气大,但是有个好处,就是不挑客人,有钱就能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没想到,今天自己以来,梅兰菊三个头牌竟然都没空。
自己只能将就找了这个碧纱,然后一边等着客人,一边等着青梅。
“哎呦,王公子不要急嘛。青梅就要好了,总得梳妆打扮不是。”
碧纱一边说着,一边让旁边伺候的侍女再去请请。
侍女走了出去,可是立刻就进来了。
“姑娘,杨公子到了!”
侍女回了一句话。
王公子已经哈哈笑了起来:“我们的奇人来了。”
说着自己站起来,朝门边走去,要亲自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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