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三人如此紧张,慕秋水一笑,挥着手说:“别太紧张,今天晚上我一直缀着徐家父子,偷听到他们说什么送信的事情。而中午在你们离开四海客栈之前,徐文麟拿着一些文书一样的东西交给了一个家丁,那个家丁骑着马离开鹿邑城了,综合看来徐家送了信给什么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是关于你们三人的。”
王天逸三个一起沉默了,虽然在伏击的时候,他们热血上涌,根本无暇考虑其他,但厮杀完,特别是处理了那十具尸体之后,想起今天晚上的厮杀都有些后怕,三个人的腿不受控制的在抖。
“呵呵,你们在江湖呆久了,有经验了就没事了。”看到三个人这个样子,于叔笑着给他们解围。
“请问慕公子是做什么的?”赵乾捷问道。慕秋水听到这话一呆,然后望了一眼盯着自己的王天逸,踌躇起来。
“我们公子是做祖传的古董生意,”看着公子在沉思,于叔已经知道公子有意了解王天逸这位奇怪的青城戊组高手,正在考虑是不是说实话,他这个老长随赶紧抢着说道:“但是我们公子从小就喜爱武艺,我们慕家又有钱,所以请了很多有名的武师教过公子。老爷也赞成公子学武,我们经常押运价值连城的古董,不懂点功夫防身怎么行?!”
既然于叔已经这么说了,慕秋水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就是这样的。”
“但是慕秋水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啊,我肯定听过的。”赵乾捷继续说道,“是啊,我们觉的这个名字曾经听过啊。”张川秀也附和道。
“说不定你们掌门向我们家买过古董或者武器呢。”慕秋水现在恢复了潇洒自如的神态,微笑着把赵乾捷的话锋堵死了。
“来了!”慕秋水突然站起来,“侍剑,动手。”
他的小厮赶紧爬起来,把一根绳索绑在路对面一棵大树齐腰高的地方,然后拉着另外一头趴到路这边的枯草里,绳索并没有拉紧,而是像条死蛇一样匍匐在地上。
“这是为何?”王天逸问于叔说道。
“王大侠没听过绊马索吗?”于叔解释了一下,王天逸恍然大悟。
这时青城三个人才听到马蹄的声音,心里都是一惊,想:“这个慕公子好惊人的耳力!”
只听得那马蹄声音十分急促,看来像十万火急的样子,慕秋水借着夜色掩护,在路边看了一会,挥手示意正是此人,那马来得如此之快,一小会来到了眼前。
马上骑手一身徐家家丁的打扮,来到近前看到路边空地的大车篝火,不禁一愣,下意识的勒了勒马,但是已经晚了,侍剑已经用力的把绳子拉了起来,那马腿碰上了绳子,但是因为骑手已经减速,这匹马并没有被绳子绊倒而是一下子停在了路中间,它上面的骑手可就惨了,因为马骤然停止,他一下子在马背上被甩了出去。在路上滚了几个跟头才停住。他刚爬起来还没看清楚情况,“唰”的一声,腰里的刀就被人抽走了,然后一个耳光打来,把他一下子从路上打了出去。
“大爷饶命!啊?青城的大爷……”他捂着出血的鼻子跪在地上,才看清了周围围着一圈人,里面赫然就有昨天砍断自己家公子手的那几个青城的,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谁让你去送信的?是徐君致还是徐文麟啊?”于叔直接问道。
“是公子让我送的,具体什么我不清楚啊”那家丁无力的呻吟着。
继续听下去,他家丁明显开始胡诌了,什么催债啊,什么收租啊,慕秋水走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家丁食指的指节,微微一用力,那家丁就痛得满头大汗,鼻涕眼泪都痛出来了,但是却大呼“我真的不知道啊。”
“公子,我来。”于叔走过目瞪口呆的青城三人面前,手里却拿着一只夹炭的火钳,“公子,你那样太累了,我来用这个,一句假话就夹碎一只手指。”于叔微笑着把手里的火钳捏的啪啪响。
“别!别!别!我说!”那家丁魂都没了。
吓破胆的家丁把什么都说了,他今天快马跑到了省间交界的山上,把一封信交给了那里的寨主,那里有一伙一百多人的土匪山贼,徐家父子经常派他给他们通风报信,有时候甚至联手抢劫过路的商贾。
那个寨主是个文盲,他看信的时候找了师爷来念,信里大意是请寨主截杀过往的三个人,如果成功徐家给他们三千两银子做报酬,还说那三个人没有什么背景,武功一般,偷了徐家的五百两银子,但是一定要让寨主把所有的喽啰都带上。里面还有三张画像画着王天逸他们三个。
“这徐家果然勾结土匪,危害一方!”王天逸愤怒的说。
“呵呵,江湖黑白两道本就是一道。这是他怕你们万一逃出去他的掌心而做的另一手准备,真是滴水不漏啊。”慕秋水一乐,想到信里徐君致连土匪都骗,不禁莞尔一笑。
“我来的时候,寨主已经开始点兵了,侦查官道上过往客人的喽啰也都出动了,在官道上还设了卡子。寨主说,这几天生意不做了,一定要吃了这值三千两银子的肥羊。”那家丁战战兢兢的说。
不做生意就是不抢劫别人了,专门等着他们,青城的三个人这点还是知道的,想到自己同门有伤在身,不能厮杀,就算能,三个人对一百多个土匪,也是凶多吉少。
“嗯,我们慕家接应我的人在山东等我们,沿着官道走进入山东,第一个见到的大镇子就是。不如各位跟着我骑马沿着官道飞奔,就在今夜趁他们准备不足冲破卡子,到了山东就无妨了。”慕秋水对王天逸他们说道。
王天逸惊惧的看了张川秀一眼,对他说:“师兄,你会骑马吗?”
张川秀无奈的一摊手,“我在青城山上还没骑过马。”
“我也没骑过。”赵乾捷也说。
现在慕秋水才傻眼了,现在马不缺,徐家人带来的马都还没有赶到野外去,但是王天逸他们不会骑马,就算现在学会了肯定也不熟练,万一在路上有阻击的情况下掉下马或者被箭射到怎么办?而且赵乾捷还有伤骑不得马,这才是最关键的。
“公子不如让他们绕路。”于叔说道。
“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慕秋水说道,然后告诉青城的三个人,往前走二里地,官道上有条岔路通往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正好在两省的交界处,穿过那个村子,继续前行二十里路就可以回到大路上来,这样路线正好绕过了那些土匪出没的地方。“你们正好可以在那里歇脚。”于叔补充了一句。
青城三人商议了一下同意了,其实没有什么商议的,只能这样做。
“我们是不能陪你们的,我还有事在身,各位见谅。”慕秋水一拱手,他主要是因为不想在野外过夜,而且王天逸他们这路线还算安全,故有此一说。“你太客气了”青城的三个人赶忙说道。
“那个城镇里只有一家客栈,我们慕家的人就住在那里,我一直等到你们来再一起赶路如何?我很想交你们这些朋友。”慕秋水很诚恳的说。
“好,多谢公子看得起。”张川秀他们也很客气。这个时候慕秋水看了一眼侍剑看押的那个家丁,又对于叔点了点头。
王天逸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知道慕秋水要杀了那个家丁,杀那些蒙着面拿着刀要来杀自己的人他还可以忍受,但是这个家丁并没有兵刃相向,只是个送信的,而且也不知道徐家父子已经死了,看着他要死王天逸有点于心不忍,上前说道:“慕公子,他只是个送信的,况且没有加害我们的意思。我看不如把他放了。”
慕秋水一愣,想这王天逸很懂察言观色啊,沉思了一下,对侍剑说:“把他放了,马留下。”那家丁拣了一条命,连滚带爬的顺着马路往鹿邑城方向跑去。
“天逸,你心挺软啊。”慕秋水微笑着说,“是啊,这小哥心好。”于叔也附和着说,“公子,我骑马去替青城的三个小哥探探道去。”
“好啊。快点回来。”说罢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然后剩下的五个人把徐家的马的鞍具都扔进河里,把马赶入了河对岸原野,行装也备好了,一行人点起火炬缓缓的沿着官道前行。
“这位于叔,你还是把那个家丁给杀了吧。”赶着驴车的王天逸突然问旁边骑着马的于叔。
于叔一愣,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和那个家丁是走的相反的方向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慕秋水打断了于叔。
“这位于叔的马身上都是汗”王天逸说着摸了一把旁边的马,果然手上湿乎乎的,“从这到岔口来回只有四里路,马不至于如此累,他肯定是控马绕了一个大圈,赶上那个家丁杀了,又绕圈赶回来的。而且我刚才看他手掌里有土,于叔是凿冰后我们一起洗的手,他这么一会怎么会去沾土呢?”
于叔翘起了大拇指。“小伙子,有眼力。”
“你想过麻烦没有?”慕秋水表情很严肃,“徐家父子找你寻仇,肯定是保密的,因为他用这样卑鄙的手法害了你们肯定怕青城报复,也要防备人多口杂传出去,所以知道的人肯定不多。
今天那个家丁如果活着回去,看到了老爷、公子都失踪了,又在河边见了你们杀气腾腾的青城各位大侠,会不会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你昨天下午才刚把徐文麟的一只手砍下来啊!但是这个送信的家丁可是知道他们老爷是要找你们寻仇的啊,前后一联系,明眼人都知道徐家父子失踪和你们脱不了干系。
徐家父子是无恶不作的强盗恶霸不假,但是他们已经横行鹿邑几十年了,一样毫发无损。他是大地头蛇,关系网庞大、牢固的很,你杀了他们尽管是百姓人人拍手称快,但是你怎么能知道他们没有亲朋好友想为他们报仇呢?你们毕竟是杀了人,官府真要插手是名正言顺的。”
慕秋水一篇长篇大论说得王天逸面如死灰,但是想起那个家丁最后那惊惶的眼神,他还是鼓起勇气反驳说:“我们为民除害,让谁去说,我们也不怕。但是我还是觉的不该杀那个家丁,他又没有攻击我们。”
“哈哈”慕秋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容一敛整容对王天逸说:“你知道朝廷最头痛什么人吗?就是你们这样的!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不遵循法律,快意恩仇,如果剑快就有理的话,那还要衙门、朝廷干嘛?!”
“可是,可是……我们青城也算是有名的大派了,不会保护我吗?”王天逸已经气短了,但是还是问了。
“请问你是掌门的公子吗?请问你每年给青城带来几万两银子?请问你是青城的德高望重的长老吗?若是有人因为你勒索你们青城,青城又惹不起,那么会怎么办,丢军保帅啊!而且天逸你现在离青城的‘军’还很远啊,你最多算个小‘卒’。”慕秋水一阵疾风骤雨的反问,让王天逸面如死灰。一声无力的叹息算是默认了慕秋水的做法。
于叔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公子开导这个对江湖懵懵懂懂的少年,不禁面露微笑。“王小哥,今天运气其实不错。那个家丁说了徐家经常派他给土匪送信,一听就知道是个心腹,恶贯满盈,杀了也不可惜。假如今天你们伏杀徐家的时候,有个鹿邑的百姓经过,看到了你杀徐君致,你岂不是更加难以决断?”
王天逸此时真是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一个普通百姓经过,不杀可能给自己甚至青城惹祸上身;若是杀了,自己又和徐家父子有何分别,自己该如何决断?这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仅长叹一声,无力的倚在大车上,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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