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暧却好似沒有感同身受的痛苦,只是木然平静的看着他,下意识用自己冰冷的手抹去他脸庞带着余温的泪水。
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徘徊着有关孩子的一切,有关夏家的一切,也包括那个夏家唯一还健在的夜晨曦。
他们每一个人都走进过她的生命,是她最在乎,给予他希望的,却都在不经意间,一个个失去,带给她绝望。
她的心被压的透不过气,不愿意想,却固执的停不下來,或者说,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我沒事儿,丹洋,你别这样。不用自责,不关你的事。”她悠悠的说着,声音中渗透着平静的悲哀。
只见她拨开他的手,目光呆滞的掀开被子,发飘般说着:“我想出去透透气。”
丹洋慌乱的张开眼睛,惶恐般抓住她的胳膊,似是他一松手,她就会不见般,慌张般说着:“凝儿,你要去哪儿?”
她却心不在焉,思绪乱成一团却固执的洋装坚强,自顾自的下了床:“我不要呆在这里。”
看着她赤脚站在地面,他跟着起身,更加急切的问着:“默凝,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依暧却不给丹洋说完的机会,唇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强行挣脱丹洋的手,眸光涣散而迷茫,却坚定的说着:“我沒事儿,丹洋,你让我出去,一个人呆会儿。”
丹洋却越发的恐惧,害怕的心颤。只见他再一次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死心的说着:“苏默凝,你慌慌张张的,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你会胡思乱想。更何况,受了寒怎么办?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洛丹洋,你放开。”依暧只觉心烦意乱,不想与他周旋,狠戾般一把推开丹洋,向病房外跑去。
“夏依暧,夏俊逸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丹洋担心般凝望着她的背影,关切般继续说着:“我知道,今天的事儿不是简单的受伤可以诠释的。可是,小暧,你别这样,我害怕,怕你出事,怕你想不开。你有什么说出來成吗?我接着,什么样的你,我都接着。”
夏依暧本就是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及那颗脆弱的心,此时,夏俊逸三个字给了她更沉重的打击,让她的意志和身体同时崩坍了。只见她纤细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病床边的护栏,身子轻飘飘的瘫坐在了地上。
“他为什么不要我?夏家的人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夏天为什么不要我?”
“小暧,地上凉,你身子弱,吃不消的。”看着夏依暧瘫坐在地面,洛丹洋哽咽着。只见他三两步走了过去,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回了床上,并深深的拥她在怀,深情款款的说着:“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什么都沒有了,丹洋,我什么都沒有了。”她冰冷的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嚎啕大哭起來。
“你哭吧!哭出來会好些。”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柔声说着:“小暧,我一直都在,等了你六年,能对我公平点吗?不要再把我看成是一粒尘埃。你有我,一直都有我。你到底想让我重复多少遍?”
她泣不成声,悲痛与凄楚响彻天际,却含糊不清更不甘的说着:“我只要夏天,丹洋,我要我的小夏天。我们说好,要一起抚养他长大,要陪他......”
“小暧,我对不起你!我心里难受,特难受。我......”丹洋断断续续的说着,想要再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说什么都那样无力。
她嘴中含含糊糊的,始终在念叨着什么,说的是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如同六年前的那晚一样,难以抑制的哭个不停。
他紧紧的拥着她,同六年前一样,只是做一个倾听者,尽管心碎满地,却固执的用沉默的方式守护着她。
凄厉的哭声,医院的整条走廊都听的清清楚楚。相识多年,这是夜晨曦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夏依暧因他受伤,因他绝望。
她哭的伤心欲绝,他听的肝肠寸断。
她肆无忌惮的发泄,他分分钟受着心痛欲裂的折磨。
她躲在洛丹洋的怀中,却依旧感觉不到安慰;他狼狈般窝在角落,心碎到欲哭无泪。
她脑海中始终徘徊着丹洋曾经规划出的,不可能实现的未來;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她曾经清纯调皮的笑脸,还有那本记录下他们美好过去的画册。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内终于安静了下來;而长廊里的夜晨曦身心俱空,好似比那从空中飘落的枯黄树叶还要轻飘。
病房内,洛丹洋轻手轻脚的安置夏依暧趟下休息;长廊中,夜晨曦发誓,沒有人可以再伤害她,更包括他自己。这种刻骨铭心的心痛着她的心痛,自己绝对不给她和自己第二次机会去感受。
病房内,夏依暧身心俱疲,却依赖般拉着洛丹洋的手不肯放,红肿也透着绝望的目光凝望着洛丹洋,有气无力的说着:“丹洋,我心里有数,你已经跟小雨好了。我一个人可以,真的可以,夜晨曦不值。”
说罢!她不舍般缓然放开了那不属于她的手。
洛丹洋却一把拉了回來,如获至宝,柔声说着:“不,小暧,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我不否认小雨在我生命中的特别,但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爱情。我会跟她说清楚。小暧,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好吗?”
透过灯光,仰望着笼罩在白色光晕中的洛丹洋,夏依暧冰冷的心似是感受到了半丝的温暖。
她孑然一身,洛丹洋始终强烈的爱情与温暖,此时脆弱的她再无从抗拒,下意识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她眨着红肿的眼睛,意识有些飘忽,轻声说着:“丹洋,我想离开,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说罢!她再撑不住那沉重的眼皮,沉沉的睡了过去。
专注的看着她憔悴苍白的睡颜,丹洋舍不得离开一步,哪怕是那担心又透着柔情的眸子,都不曾从她身上抽离半分。
病房门边,黎雨凝听的清楚,更看的清楚。她黯然般垂下眼皮,搭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滑落。
小雨的思绪空落落的,木然般转身,径自向來时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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