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新筋疲力尽的回到二道街,已接近晚饭时间,走了近两月,周来福家中的狗已不认得他,对他一阵狂吠,陈新一脚踢去,那狗赶紧躲回了院子。
陈新到得自己的院子外,才发现两个门市是开着的,刚才回来的时候太慌忙,都没注意到门市中情况,他顺便走了进去,铺子中周来福老婆还在忙着,陈新周围打量一番,大门上摆了两个穿连衣裙的木质模特,还戴着马尾做的假发,角落里用木板隔了试衣间,四面墙上用白灰粉刷过,中间部分又用深色棉布贴在墙上作背景,用衣架挂了些连衣裙上去,门市中间的长架子上也挂了一排裙子,跟后世的服装店布局差不多。
周来福老婆这时才发现陈新,连忙跟他打招呼,陈新笑着点点头,周来福老婆对陈新道:“陈兄弟,你可回来啦,这段日子啊,刘兄弟都念叨好多次,说要是你在,这生意肯定还能好。”
“周家嫂子你也在这里做工,那你家里两个孩子咋办?”
“那有啥,现在带喜妹子可行,一个人煮十多人的饭菜,我们也都是跟着你们家吃的,我说把饭菜钱扣出来,你看刘兄弟他也不扣,叫我们哪里过意得去。”
陈新当然不会在意这点伙食费,笑道:“邻里之间何必客气,我们刚来时也是周哥带着我们买东西,又一直帮忙打扫,该是我们过意不去才是。”
“陈兄弟哪里话,那还不是应该的,我和我家男人现在晚上都在这边做夜工,刘兄弟工钱也给得高,这月都七八两了,你说你俩可多能干,眼下二道街跟着刘兄弟做工的人可多,都指望着陈兄弟回来,这生意还能更好点。”
陈新看周来福老婆眼圈发黑,劝道:“周家嫂子你可别累坏了,眼下生意刚开始,来日方长,可别因小失大。”
“是,我省得,大伙都信得过你们,肯定越来越好的。”
陈新笑笑,翻看起她正整理的一件连衣裙,是带着衣架的,衣架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半截写着销售员田婆,类型是代销,外包张家巾帽店,裁缝李才贵,整理沈李氏,状态是未取货。下面半截写的是衣服尺寸。
陈新暗暗称赞一声,刘民有原来在公司管理项目就井井有条,现在做这个服装仍然是一副认真模样,每件衣服的衣架上都贴了这样一张,状态一目了然。
“周家嫂子,这整理是什么意思?”
“所有外面做的衣服,都要送回这里细细查过,再配上衣架挂好,若是些线头缝口没做好,就在这里做过,要是尺寸不对、袖不等长这样的,就要扣那家的银子,返工返不好的,就不让他们做了,眼下想做咱们店的这个。。。外包的可多了,连立业坊也巴望着呢。”
原来是品检加包装,陈新一看整理后面写的沈李氏,难道是那沈楼娘子。
“周家嫂子,这做整理的沈李氏是不是沈楼的娘子?”
“就是,今日已经回去了,哎!”周来福老婆看看周边无人,悄悄道:“这段日子缺人,沈楼他娘做主让她来的,这刘公子心又好,留下沈家娘子做工,一月一两五钱银子,就给得不少了,可恨那沈楼天天闹,本来好多家要跟刘兄弟说亲的,被他这么一闹腾,都拖下来了。要我说,就不该让她来。”
陈新一愣神,“还有这好事,刘兄弟这么吃香了?铺子生意到底有多好啊?”
周来福老婆一仰脸道:“那我可不知道,反正天天都是做不完的衣服,连实业坊都有媒婆来打听刘兄弟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自己一表人才还没找到,刘民有这个闷葫芦倒先吃香了。他穿过门市,来到院子中,代正刚搬了个凳子坐在陈新那个屋子门口,确实如门神一般,王勇也站在外面,屋门开着,十几个大包就放在地上。
“陈兄你可算回来了。”代正刚一看陈新,高兴的道,陈新看看屋中的货,每包是三千两,一共十二包。
“王勇兄弟,你今晚就睡这屋,明日宋先生就会来,院子里面我会安排人守夜的。”
“小人谢过陈先生。”那王勇矮壮身材,粗声粗气的回答道。
陈新叫上代正刚,两人将陈新的六包扛到了刘民有的屋中,那王勇便自己进了屋,关上了门,看来是打算守到明天才出来了。
刘民有正在写账簿,清理这几天的订货,王带喜帮着在打算盘,看陈新搬进来那几大包东西,说道:“你这些铜锭死沉死沉的,我和代兄弟估算了一下,这几包铜锭大概能值近百两,两个月赚了这么多,也算值得了。”白天陈新就告诉他们袋中是铜锭,刘民有他们也懒得拆开看。
陈新也不忙解释:“可不是,不过比起咱店子里就差远了,刘老板快跟小弟说说赚了多少。”
刘民有自信的一笑:“陈主任稍待,我的秘书一会便汇报这两月的绩效。”
“主任?”王带喜抓了抓脑袋。
刘民有道:“别管什么了,你就跟陈大哥汇报一下做了多少件,赚了多少银子。”穿越以来主要是陈新在挣钱,刘民有眼下大有起色,他早想等陈新回来显摆一下,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
“好的,陈大哥,我们是六月初开张,到今日共卖出连衣裙六百三十件,其中有一百二十一件还在缝制。绢缎四百六十件,棉质一百七,总共赚了三百六十两。”
陈新有点惊讶,“一个月三百多两,刘老板确实厉害。”这年头的衣店可不是制衣厂,一年只赚个二三十两的比比皆是。
刘民有大度的一挥手道:“这也与你出的点子分不开,我看你以后也别出海了,咱们现在缺人手缺得厉害,这附近的裁缝晚上都来做夜工了,巾帽店只要能找到裁缝的,也是家家在做,你和卢驴子多少能帮上些忙。”
代正刚道:“刘哥说得对,出海虽然也赚得多,不过哪有衣店安生。”
陈新摸摸鼻子,这两人还真是尝到甜头了,但自己决计不能干这裁裁剪剪的事,刘民有爱干就他自己干去。
“得了,我就算不出海也不干裁缝。。。”
“不是干裁缝,那需要技术的,我准备安排你做杂工工头。”
“多谢刘老板垂爱,不过在下实在能力有限,还是另请高明为好,在下首要作为这院中住客,只关心住宿环境何时能够改善。其次便是关心海狗子他们的训练何时能够正常。”陈新一脸微笑着问道。
刘民有转眼看看门外,地上一片碎布碎纸,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有点为难道:“确实也乱,不过地方只有这么大,也是没办法么。”
“要不刘老板,咱们在东门街买个专门的店铺作衣店,晚上就回这里住,这样分开点是不是更好些。”
刘民有想了一会:“嗯,这样当然更好,不过账上都没银子,都买成材料了。陈兄恐怕还要坚持一些时日。”
“不妨,由我来。。。”
正在这时,朱国斌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陈先生,此处无事,我便回船上了,也好守着船只。”
陈新连忙走出去,朱国斌带着秦律方和宁承先到了这里,张二会就安排他们住在三个跟班的屋中,此时朱国斌听到陈新回来,便要告辞。
“朱兄弟晚间可就在此处歇息,今日卢兄弟先守着。。。”
“不了,我住船上习惯,再说卢兄弟离家久了,也该先回来看看。”
这朱国斌一身功夫,都是在生死搏杀中磨练出来的,从无一丝花法,再加上对普通弟兄古道热肠,颇得众水手尊敬。陈新对他也十分看重,希望能留下他为自己所用。
朱国斌坚持要回去,陈新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一路把送他出来。
“国斌,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想打鞑子,如果这边不再出海,我就准备去辽东投军。”
“投军也是个路子,但你这次分了不少银子,少说算个中等人家,为何一定要去投军?”
“我只留了一百两,剩下的银子放在二会兄弟床下了,我不需要这许多银子,够我自己用就好了。”
陈新当然不能让这么强悍的帮手去关宁军,劝他道:“国斌你一心杀鞑子,是好事,不过未必一定到关宁军,我不久将去威海卫,那处你也知道,到旅顺顺风不过两日,我就是因为要方便杀鞑子,专门选的威海卫,虽然不是战兵,一样可以为国杀奴,咱们有人有船,从海上也能过去。你看关宁军何时去过河东,又何时主动去杀过鞑子,还是咱们自家兄弟一起痛快。”
朱国斌低头想一阵道:“只要陈哥杀鞑子,我就跟着陈哥。不过银子我不收回来了,我拿着又不知道怎么用,是个累赘,就当我送给几位辽东来的小兄弟了。”
陈新知道如何与这样性格的人相处,也不跟他客气,答应了下来,只告诉他需要银子时直接找自己便是,朱国斌此人作战勇猛,又惯于艰苦简朴,真是天生的军人,先把人留下,杀不杀鞑子到时再说。
一路送他到了镇海门大街,陈新才掉头回来。
晚饭前卢驴子也赶了回来,所有人都到了,自然又有一番欢喜,陈新明日还要去俵物店帮忙处理赵东家后世,吃过饭便早早休息,因为王勇占了陈新的房间,秦律方和宁承又占了张二会他们的房间,陈新只得与刘民有同住一屋。
“大会怎么没看到。”陈新到张二会床下拿了朱国斌留的银子,这时终于想起还有个张大会。
“我派他去青楼蹲点去了,他这一个月还是不错,卖出八九十件。”
陈新故作惊疑:“咦,你竟然同意他去那地方,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你不怕那些娘儿吃了他的童子鸡。”
刘民有看他又要乱说,拉了他进屋子,说道:“他们都十七八了,该是自己做主的时候了。再说咱们是做正当生意,也不怕别人说啥。”
陈新点头道:“那是,其实我的牺牲更大,我连人也杀了。”
刘民有疑惑的打量陈新一番道:“真的假的,你们赚几袋铜锭还要杀人?”
陈新拉过一根凳子坐了,看着地上一堆银袋叹息道:“真的,海上的饭不好吃。”
刘民有道:“那以后就不出海,反正你东家也死了,就不要做那账房,咱们店子里面赚的也够了,等这批货款收回来,咱们就到镇海门大街买个铺子,再把生意做大些,你来做总经理,我当副总经。。。。。。”
“拿这个去买就是了,还等啥货款。”陈新把朱国斌留的那千多两银子哐当一声甩到桌子上,刘民有打开一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把凳子都带翻在地,赶忙去关了门。陈新听到院子中卢驴子和代正刚的屋门也呯一声关了。
“怎地这么多银子,我还以为你们就赚了几包铜锭回来。。。。。。”
“没错啊,就是赚的那几包铜锭。”
“你还骗我,那你这里这么多银两是怎么回事。”
“那你自己去看看包里面不就知道了。”
刘民有疑惑的打开一个银包,一片耀眼的银白色,刘民有呆看半响,猛地又打开一个银包,随后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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