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这法子想得好,潘金莲总算是脱离苦海,民有你的英文名一定是叫simen。”
刘民有暼一眼对面嬉皮笑脸的陈新,失笑道:“我又不姓庆,你就省省吧。”
陈新好奇的问道:“她答应嫁给你没有?不对啊,她是你买的,由不得她不答应。你记着签卖身契没有,现在这世道,八十两银子能买七八个丫鬟了,肖家花才十两,啧啧,你倒好,买个二茬子庄稼,没准是三茬子。”
刘民有把石桌上的茶碗端起,作势要泼过来。
陈新赶紧改口道:“得了,你们是一碗红烧肉做媒的自由恋爱,是在工作中发展出的革命感情,这总行了吧,她到底答应你没有?”
刘民有闷头喝口茶,吐掉茶渣滓才道:“肖家花挺好的,你别老是拿人打趣,你这一打仗,她每隔几日都要去庙里求神拜佛,保你平安。”
“你咋知道的?”
“王带喜说的,她碰到几回。”
“哦,也是好人嘛,先别说她了,你还没说潘金莲呢。”
刘民有露出笑来道:“实在没看出来,她居然话那么多,昨日下午周来福他们去送货,她一直不停的跟我说话,又哭又笑,居然可以差得这么多。”
“到底答应给你做小妾没有?”
刘民有唯唯道:“她说只给我做丫鬟。”
“那就行了,填房丫鬟,不过当丫鬟年纪稍稍大了些,就丫鬟兼掌柜、账房,工资都免了,刘兄打的好主意。她说当丫鬟,那你咋说的?”
“我,我说让她当掌柜。”
陈新一拍腿道:“鸡同鸭讲。”接着眼睛转一转,“回了威海再说,赵香也认识她,到时找赵香去给说说,正妻肯定是不行的,平妻也别想,就当个妾好了,跟潘金莲一个待遇。”
刘民有干脆的道:“好。”
陈新咦一声道:“你怎地不反对?不坚持一夫一妻那些东西了?”
刘民有摸着茶杯呆呆看了一会道:“我得接受这个时代,要是我非要如此,回到威海可能说闲话的人更多,而且都是对着她去的。李姑娘她自己都不敢当正妻,最多也就是个妾。”
陈新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江山还没改,本性就移了,这是爱情的力量啊。”他舔舔嘴唇接着道:“不过这二茬子庄稼也有好处,尤其潘金莲本性又好。原来咱们公司销售部姓文那个小伙,又高又帅,还是富二代,多少小姑娘找他都不要,非找个离过婚的,那女人把他当儿子一样养着,真洗脚来的,洗好搽干净,捂热了还把拖鞋给套上,刘兄你以后的幸福日子长着哩。”
刘民有笑着没有说话,什么话到了这个好友口中都是另外一个味道。
陈新神秘的道:“你马上要名草有主,要不要兄弟我带你去青楼看看,万一以后潘金莲从奴隶到将军,你成了妻管严,你就没机会了。”
“不去。”刘民有说完看看陈新道:“我记得你也没去过,是不是你自己想去,拉我壮胆。”
陈新嘿嘿笑道:“真没去过,咱们可是当领导,平时要维护形象,宋闻贤这混蛋也不带我。咱们先回文登,把事情安排一遍,既然左昌昊说许心素七月底要去南京,我就去见见他,咱们走海路去江南登岸,从陆路去南京,那里青楼最好,回程走运河到临清,正好沿途把扬州和临清两个地方的店铺买好,关节打通一下,然后经陆路回威海,骑马辛苦点,比海路还要快。”
刘民有迟疑道:“看商铺倒也可以,可来去至少两个多月,东江局势又不稳,万一建奴再闹腾咋办。”
“无妨,登州水师现在防备着东江镇,调不出来,上次招募的一千多纤夫都没走,天津镇海营兵他娘的跑了一半,文登营还要两趟才能运完,至少两个月才能全部回文登,耽搁不了事情,咱两先坐海贸的船回去,把紧急和重要的事情安排了,七月十日之前出发。建奴九月就要农忙,抽不出人来,今年他们人困马乏,还要消化抢掠的成果,闹不出什么事,这两天咱们就走,记得带上潘金莲。”——
崇祯三年不觉已过去一半,后金这一记勾拳把明廷打得晕头转向,虽然终于赶走了后金军,但他们所造成的损失不是短期能恢复,京师内外乞丐成群,京畿周围往日的繁华消失无踪,后金军经过的地方村村残破,百业凋敝。
除此以外,因为陕西等地精锐边军的调动,使得当地力量空虚,流寇获得了壮大的机会,开始四处流窜,后来几支勤王军的溃散还埋下了更大的隐患,最大的两股溃军是山西镇和甘肃巡抚标兵营,吴自勉延绥镇所部也有大量逃兵,这些人不敢回伍,也没有不想乞讨谋生,很大部分落草为寇,这些有军事技能的人脱离控制,如同在北方的干柴堆里面又撒了一把火星。
边军调动后,三边总督杨鹤应对无力,流寇真正的流了起来,今年仍然是大旱,流寇有充足的群众基础,他们一路吸附饥民,滚雪球般壮大。陕西的流寇中,早期出名的王左桂已经被洪承畴干掉了,但后起之秀无数,王嘉胤、老回回、点灯子、神一魁、高迎祥等人的名字都在邸报上出现过。其中的一部分已经于二三月间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开始把陕西的大火引向山西。
陈新虽然没在邸报上看到李自成和张献忠,但他估计这两人已经进去,只是还没冒尖,去年刑科给事中刘懋上言整顿驿站,一整顿就直接把驿卒裁掉了,所省下的经费都只是在纸面上,并未真正节约出多少经费,反倒把崇祯的掘墓人整顿出来了。
这些流寇和建奴的方式差不多,如蝗虫一样到一处吃光一处,对他们而言,不存在什么战略要地一说,也从不考虑下次吃什么,哪里有吃的去哪里,吃垮拉倒,顺带再破坏一下,丝毫不考虑资源再生的问题。
流寇的势头已经渐渐起来,虽然还不能与官军正面较量,但它们已经显示了强大的破坏能力,大明另一个敌人正在露出他的獠牙。
后金出关后,部分勤王军逐渐返回原驻地,借着己巳之便的追责和遵永大捷的议功,新一轮的权力分配正在开始。
这次建奴入关追究责任,温体仁、梁廷栋、周延儒等人抓住袁崇焕这个主线,顺藤摸瓜,穷追不舍,把内阁的钱龙锡和韩爌都弄下了台,空出来的位置周延儒坐了一个,现在剩下一个,梁廷栋虽然有四城之战的大功,但他实在是升得太快,连他自己也没好意思去争,结果温体仁六月初便成为东阁大学士,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内阁。
文登营两个司回到威海后,文登已经稳如泰山,有这些经历了两次实战考验的得胜之师,周边没有任何势力是他们对手。刘兴治并没有打登州或文登的意思,他听闻遵永大捷之后,从长山岛退回皮岛,表示愿意接受招抚。
经过他这么一折腾,东江人心分离,难以收拾,关宁和东江两大军镇作了两个坏榜样,朝廷正在失去对军队的约束力,这种情况下,能战又忠诚的文登营就更显得重要,崇祯亲自做主,将文登营援兵营兵额定为三千五百人,甚至超过了大多数正兵营,军饷也从最充足的辽饷中支付,这次从关宁军虎口夺食,关宁军直接把文登营当了仇人,陈新知道崇祯多少有些制造矛盾的心思,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和关宁军划清界限。他既不怕关宁军,也不指望他们,银子是一定要的,有了军饷,他每年的收入就能拿来做更多事情。
朝中各官知道陈新简在帝心,都不敢反对此议,但几次磨叽下来,文登营还是没能拿到关宁的标准,温体仁和梁廷栋帮陈新争到了最低要求,每兵一两,家丁一两五,加上水营一年军饷也才六七万两,关宁军仍然维持着大明最高的军饷,营兵一两五、家丁二两四,每兵还加五斗米,而且他们还不停的叫穷,梁廷栋已经在运作增收辽饷一事,在原来六厘的基础上加收三厘,这便是后来满清正赋九厘银的由来,满清所谓的废除辽饷,不过是废了一个名字,自我鼓吹一通之后,成了他们一大德政。
文登营只有折色,没有本色,陈新对本色的五斗米并不在意,温体仁以这个理由,争取了一个政策,文登营可以在文登境内开发荒田,设立军屯,陈新有了这个大旗,可操作的空间便大了很多。
因为军饷打折,崇祯也觉得有些亏待文登营,把文登营的职权恢复到当年备倭都司的范围,将威海、成山、靖海三卫的考绩拿到了手中。陈新也正式升为文登营参将,署山东都司府都指挥使,从二品的武官,九边游击就署职都指挥,陈新的卫所品级比九边参将品级要低,但他一次性升了四级,已经是格外关照,为了把他的参将和品级对应,散阶升为正二品,初授骠骑将军,另外荫一子为锦衣卫千户。
周洪谟有莱阳活捉闻香教匪首的军功,又分润了部分滦州军功,加上他狠心把莱阳搜刮的金银全部拿来打点,升两级成为临清参将,总算找到一个他十分满意的职位,临清在大运河上,商路辐射北直隶南部、山东腹地和河南部分地方,商业十分繁华,比济南犹有过之,是个肥缺职位,这里处于腹地,现在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完全满足了周洪谟赚钱又不打仗的野望,他一拿到告身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临清上任。
王廷试因为文登营的卓越表现,同样分润了军功,他的心理预期慢慢抬高,一番竞争之后,放弃了登莱巡抚,当上了兵部侍郎。登莱巡抚呼声最高的是孙元化,周延儒、徐光启和孙承宗都对这位精通西洋火器的宁远兵备推崇有加,陈新知道此人定会当登莱巡抚,也派宋闻贤先去拜访,都依足官场规矩。
六月任命下来,果然是孙元化任登莱巡抚,他本人似乎对这个职位还不太有兴趣,上疏请辞,崇祯没有准许,逼着他当官。孙元化对登莱管辖的东江镇有些心里没底,希望用他自己信得过的人担任东江镇总兵官,人选是一直跟着他的黄龙,黄龙在滦州战役中指挥关宁军红夷炮队,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四城之战的首功,因为文登营的出彩表现,他的功绩被大打折扣,而且很多廷官认为从关宁军调人去东江任总兵,恐怕难以服众,没准那些东江丘八再闹出什么大事,所以一直争议不绝,迟迟未能定下来。
跟孙元化一样不想当官的,还有他的本家孙承宗和马世龙。孙承宗连上三道奏疏请辞,又是说生病,又是说年迈,死活不想再去辽东督师,崇祯思来想去,能镇住关宁军的,只有这个老头,实在无人可用,死活要他去上任,每次都是温言宽慰,最后加一句不许,逼得六十多的老孙头只有再去关宁。马世龙没有那么重要,梁廷栋有意让他当蓟镇总兵,但马世龙推辞了,回了自己的老家,在他看来,套寇没有建奴可怕,而且他在当地也能指挥自如,不必和自己人斗心眼。
陈新手下的军官也各有升迁,最主要的四名千总,署职都到了山东都司府指挥签书,各荫一子为本卫百户,其他把总、百总多是文登三卫的指挥、同知、佥事,这些都是空衔,不管卫事,三卫的佥事以上资格的官员又是暴增。卫所官再不值钱,对这些纤夫和平民来说,都是一种飞跃,是以文登营军官人人高兴。
普通士兵最关注的,则是奖金,文登营内部的记功也在紧密进行,这次文登营从莱阳开始算,缴获超过十三万两,最多的是在滦州,文登营的记功体系以任务执行的重要性和完成情况评价,这次连续作战,人员又有调整,较为复杂,几个千总都尽力为自己所部争取,虽然代正刚和王长福先回了文登,但都留下本部副千总,加上卢传宗和朱国斌,每日都和刘破军、黄思德、周世发、董渔等人争执。
负责核功的周世发几人被他们磨得精疲力尽,管银子的董渔也是焦头烂额,陈新并不直接参与,打算先让他们自己折腾,最后他在出来平衡一下。等到他们终于讨论好之后,陈新审查之后略作调整,先行发放了一半奖金,普通士兵的也拿到十两以上,官兵都兴高采烈。
然后陈新召集各个主官,让朱国斌和祝代春第二批返航,带领新招募的一千五百名纤夫返回文登,尽快开始新兵训练。从弗朗机那边挖来的两个炮手也将随第二批返程。第三批由卢传宗带队,主要是剩余的老兵和伤员。
今年的海贸仍然由两艘船进行,滦州抢来了大量缎匹和棉布,今年这次海贸基本就够了,加上回程利润,比他抢的十三万两银子还要多。
王足贵和秦律方这群原来的海盗被留下筹建水营,水营游击定为疤子,但他必须先到五岛完成贸易再上任。
两艘船出发的时候,陈新和刘民有带着宋闻贤、周来福等人也随船返航,同行的还有李冉竹。
两人在船上就开始编写各自的工作计划,陈新规划优先的是抚恤、伤兵安置、新兵招募训练、营房扩展和水营的筹建。刘民有根据陈新的要求,编写了民政和工坊的近期计划,民政方面也会将人力转移到四个重点方面,保证军队的扩编和伤病安置。更重要的是开始清理文登的所有荒地,编制军屯计划。
己巳年的这场巨变,让文登营从一支默默无闻的地方部队,成为威名远扬的天下强军,更广阔的舞台已经为他们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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