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时分,阴沉的雨幕中,一辆黑色马车停在门外,车夫穿着雨衣立在车门口,恭请亚瑟上车。细密的雨水在雨衣上凝聚然后淌下,大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全部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是迎接主人的奴仆,还是运送尸体的车夫。
天空还微微透着光亮,亚瑟走出去,抬头望了望天空,感觉自己的心情已经渐渐恢复平静。轻嘘一口气,走上马车。马车内部的装饰并不华丽,但是的非常宽敞舒适,亚瑟端坐在车座中间,然后马车微微颠簸然后行驶起来,感觉的出来,车夫的技术非常好。
亚瑟感觉有些气闷,拉开窗帘,往外望去,却突然看到瑰儿站在窗前望着自己,亚瑟冲她微微一笑,但她却干脆的拉起窗帘,把亚瑟留存的善意挡在窗外。亚瑟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最近的魅力实在是够差劲的。
马车在石板路上轻驰,溅起一层层水花或者涟漪。路上还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结束了一天叫卖的小商贩,干完一天活的工人等等,都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只有亚瑟坐在这黑暗的马车里驶向未知,虽然口里说的义无反顾,但内心却是一直在犹豫,去还是不去?瑰拉真的会没事吗?对方真的不会杀了自己吗?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相信瑰儿的判断,自己如果选择离开,没有人会拦着自己,就算是现在,这辆马车也没有任何人押送自己,车门一推就可以推开,然后就是潮湿而自由的黑夜与雨幕,他几乎要把手放在车门上了,但他不能,他不能放弃瑰拉,也不能带着迷惑离开。如果今天逃跑,未来这种种疑团会像是蛛网缠绕自己,然后背负着恐惧、愧疚、迷惑的生活又算是什么“自由”的生活呢?自己离开血棘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能这样走下去,那里是自己的命运,人不能逃避命运,命运就像条恶狗,你越是逃他就越是追,直到你筋疲力尽为止。
令亚瑟惊讶的是,马车驶向的方向是金辉城堡,把头伸出窗外,即使在黑夜,那座城堡也散发着照耀整个城市的光芒,在丰收祭的前后,所有的魔法灯都会亮起,让这座城堡变的名副其实。
马车迅速接近那团光芒,,然后进入那团光芒中去,直到城堡中一个角落里。车夫跳下车为亚瑟打开车门,将亚瑟引进一个他从未注意的角门里,然后是长长的甬道,一路上只有前面马车夫手中的一盏魔法灯不断的驱散前面的黑暗。通过石质亚瑟判断,这里应该是同城堡一起修筑的密道,只是不知道通向哪里。一个用来折磨与拷问的地牢?还是一个充满危机的陷阱?
直到甬道的尽头,一道石门打开,刺目的光亮让亚瑟的眼睛骤缩,但却什么都不是,而是一间空空的屋子,屋子里只有一个石凳,其他什么都没有。灯光是从一面玻璃墙面透进来的,亚瑟的视力恢复正常,透过玻璃向外望去。
像是一个巨大的室内篮球场,只是中间是一个高高的擂台,四周是许许多多的看台,穹顶上巨大的魔法灯照亮了整个空间,看台上面是一些大大的阳台刚好嵌在黑暗里。这里是一个真正的地下斗场。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观众坐在看席,正无聊的和周围人打招呼。看齐穿着非富即贵,绝非酒馆斗场里那些小商人可比。
亚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自己所有的猜想都落在空出,仿佛下楼梯时一脚踏空的感觉,但这里不是楼梯,而是万丈深渊。
一直沉默的如同死人的车夫突然开口了,回答了亚瑟心中的疑问:“这里是,地下斗场的最终站,剩下的十六名选手会在这里决出冠军,这里是无限注的下注,是塔门的另一个丰收祭的另一大盛事之一,所有的权贵会用他们的财富与眼光在这里一决雌雄。”
他的声音比他说的话还要让亚瑟惊讶。亚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冷冷道:“我们就是他们赌博的工具喽!菲尔德。”
菲尔德摘下兜帽毫无愧疚,一脸微笑的望着亚瑟,施礼道:“亚瑟国王,您最忠实的臣民菲尔德恭候多时了!”那正是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菲尔德同亚瑟开过的玩笑,但亚瑟现在却笑不出来,只感到深深的悲哀。他以为对方至少该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但是亚瑟即使再怎么努力寻找也无法发现他想找的东西,面前的菲尔德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亚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道:“菲尔德,夏洛克议员,或者说祖父大人,准备用这种方式发挥我的利用价值吗?真不愧是塔门最成功的商人啊!”
其实血棘的情报部早有猜测,祖父一定是塔门十二议员之一,只是现在亚瑟才能肯定,夏洛克就是祖父,组织这样的比赛,驾驭叔叔级别的盗贼。一直领导兄弟会对抗血棘的地下势力的祖父大人竟然是个地精,大概是谁都没想到的。
一个地精无论获得怎样的成就,他的种族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轻蔑他,无视他,他的地精身份反而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只是这个发现丝毫不让亚瑟感到高兴,对方泄露出这么多的东西,那就意味着他们有让亚瑟保密的方法,而死人,一向最会保密。
菲尔德呵呵一笑不予置评接着解释道:“不过今年的规则,和以往有所不同,今年夏洛克先生要采取‘死亡车轮’的方法,由一位选手挑战所有其他选手!那个十六位选手正象征着十六根辐条。”
亚瑟淡淡打断道:“如果我没猜错,我就是那个轮圈喽!”心却一点点下沉,不间断的挑战十六个人,对现在的他来说,那简直是九死一生。
菲尔德赞叹道:“真是聪明,不过本来不是你的,但现在是你了。”
亚瑟不耐烦的道:“好了菲尔德,不要废话了,告诉我瑰拉怎么样了!”他一直在克制一拳打在菲尔德脸上的冲动。
菲尔德装作伤心道:“竟然只关心瑰拉,我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杀了穆兰家的人吧!而且说起来,那个家伙也算是骗了你吧!”
亚瑟松了口气,不屑的说:“我相信他至少不会有意害我!”
菲尔德微笑道:“那你怎么肯定我是有意害你的呢?说不定你将来会感谢我也说不定。”菲尔德说完不等亚瑟询问就走了出去。
石门紧闭,即使是亚瑟操纵石头的力量也无法撼动它分毫,而玻璃的另一面,亚瑟注意到,随着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大批穿着盔甲的精锐卫士守卫在一旁,现在冲出去那是找死而已。似乎真的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泥潭陷阱,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有下陷而已。
空寂的房间里,亚瑟像是被困的野兽,只能徒然的等待命运的到来。
但命运之所以是命运,那就是谁都猜不透明天会怎样,即使你给自己的未来做了一千种设想,他也总会随意的走出第一千零一种道路。这是命运的可怕之处,却也是命运的魅力所在。想要反抗吗?或许连命运是什么都还未看清吧,无论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将要发生的,无论是能够改变的,还是不能改变的,都叫做命运。
面对未知的恐惧,无法改变的绝望,被朋友背叛的愤怒等等
无数种情绪在亚瑟心中交织在一起,但却唯独没有悔恨。
是的,也许我的选择,我的付出都毫无价值,但却绝对不会没有意义,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对于朋友两个字的承诺。更是遵从了内心的意志,而不是恐惧,我终于没有抛弃我的感情,我的意志,我的心。
我是亚瑟,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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