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凌驾于武力

  “申荥,你的死期到了”

  率先冲入申荥帐内的是徐琨,这位丹阳兵裨将一眼瞅见全身披挂的申荥坐在主位上,虎目一瞪,二话不说便拿手中那从叛军士卒那缴获的铁枪刺了过去。

  而申荥早在徐琨冲入帅帐时便同时站起身来,见来的并非是孙坚,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口中喝道:“何方宵小竟然擅闯本帅帅帐尊使且稍歇,待本帅先斩下此人狗头”说着,他抽出手中宝剑,一脚踢翻面前的小案,迎向了朝他杀去的徐琨。

  倘若这回是孙坚亲自前来,早已见识孙坚虎威的申荥恐怕便要向那位神秘男子求救了,而如今既然来的只是一介陌生的无名小卒,申荥自然自己亲自提剑上阵。在他看来,若是些许小事也要那位神秘男子出手,这显然会减低神秘男子心中对他的评价以及好感。

  不过遗憾的是,申荥这一回似乎是表错情了,神秘男子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出手帮他的意思,顾自端着茶盏喝茶,仿佛根本就没有将徐琨放在眼里。可能在他眼里,徐琨对申荥还谈不上是威胁。

  忽然,神秘男子饮茶的动作一顿,似有察觉般骤然转头望了一眼帐幕方向,而这时,帐外唰唰唰又冲入几个人来,正是张煌等黑羽鸦众人。

  “徐大哥,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臧霸、太史慈二人大呼一声,立即加入战圈,在并不怎么宽敞的帅帐内与申荥拼斗起来。就目前的黑羽鸦众人而言,底子打得最厚实的无非就是臧霸与太史慈二人,实力明显高出其他兄弟一截,就算是张煌在不动用道术的情况下,一对一也很难战胜这两位兄弟。当然了,臧霸与太史慈要赢过张煌也很艰难。毕竟他们是兄弟,朝夕相处,他们的战斗“节奏”张煌早已烂熟于心,曲步一出,稳稳立于不败之地,除非臧霸与太史慈能够改变战斗“节奏”,即改变一直以来的战斗习惯。

  “大福,阿到,守住帐口”

  由于帅帐内的空间不足以支持张煌一行七人与申荥围杀,见臧霸与太史慈已上前相助徐琨的张煌只能放弃一拥而上的想法。叫单福与陈到守住帅帐,毕竟外面已有叛军士卒察觉到了帅帐的异常。

  在吩咐完单福与陈到后,张煌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帐内,突然,他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发现,帐内除了申荥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将全身裹在斗篷当中的神秘人。

  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竟丝毫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心中一惊。张煌下意识地握紧了短剑,目光戒备地注视着那名神秘男子,而令他有些惊愕的是,他竟然看不透对方斗篷之下的真容。仿佛有一层诡异的气雾笼罩在对方的脸上。

  这是幻术

  张煌凝起了双眉,他立即猜到,对方之所以能消除存在感,并且叫人看不清真正的容貌。所依靠的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幻术。

  此人是谁

  心中好奇的张煌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竖起遮住眼睛,继而迅速向右一抹。同时,双目在闭上后又骤然睁开。

  天眼开

  玄门道法,其实大致可分为“咒法”与“术法”两种。其中,具有杀伤力的一般都归类于“咒”,比如张煌所掌握的火咒;而不具备杀伤力的、起到辅助作用的称之为“术”,比如遁术。当然了,这个归类也不是绝对正确的,毕竟有很多道法介乎两者之间,究竟怎么称呼还得看研究这门道法的人的心情。

  但是幻术,却无可争议是“术法”中的一类,从最粗劣的“一叶障目”到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道门神通“无中生有”,幻术一直以来都是非天赋卓越者难以掌握的强大道法,并且,就算是天赋卓越之辈,若是不在这方面花上一定的工夫,也难以有什么成效,是名符其实的难入门、难掌握、难精通的三难道法。

  如果是威力巨大的道法还则罢了,只可惜幻术由于被大批学艺不精的道门子弟摸黑,地位日渐低下,哪怕是张煌,曾经也因为幻术难以掌握并且不具备杀伤力而放弃学习这类道法。

  当然了,张煌没有学过,这并不代表他无法破除。他之所以学了天眼通,就是防着下山后闯荡天下时遇到道门同道中并不友善的幻术强者。

  然而

  怎么可能

  施展了天眼通后的张煌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因为他发现,此刻的他,与方才未施展天眼通时的他,瞧见的事物竟然是一模一样的,那个神秘人的脸上,依旧是罩着浓浓的紫黑色雾气,仿佛深潭一般。

  那名神秘男子一直注视着张煌,岂会没有注意到张煌的举动,见他一脸的呆滞表情,双肩微抖竟发出一阵渗人的小声:“嘿嘿嘿,嘿嘿嘿嘿”

  遇到扎手家伙了

  张煌第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短剑做出了戒备的举动,他的直觉捕捉到了对方的恐怖,那种仿佛重岳般的沉滞感,让他的心顿时一阵紧缩。他本能地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伙,远要比他所想象的更加可怕,就算是他们这一行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及对方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他不由地将孙坚与眼前的这个神秘男子比较,但是由直觉做出的结论,却是叫他心底泛起凉意。

  这个神秘的家伙,甚至要比孙坚更强

  这样厉害的人物在申荥的帐内做什么等等莫非是在叛军背后操控的幕后黑手

  一瞬间,张煌想到了许许多多。

  其实他一直很纳闷,那个许生究竟哪来的胆子,以区区不到一郡之地自封为阳明皇帝,公然造反,彻底与大汉朝廷撕破脸皮。而如今,张煌隐约已有些猜到了。张煌意识到,在许生的背后恐怕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势力。支持着他自立为王,公然与大汉朝廷为敌。

  无比强大的势力莫非是太平道

  想到这里张煌微微皱了皱,他忽然意识到,太平道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张煌这边因为被那个神秘男子吓到而陷入沉思,而另外一边,李通却被那神秘男子骤然间发笑的笑声给吓个半死。想想也是,就连张煌起初进帐时也未察觉到那个神秘男子的存在,李通一个对玄门道法一窍不通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不,被那个神秘男子一连串的嘿嘿笑声吓地险些连手中的短剑都握不住。

  “鬼笑什么”自觉出了丑的李通面色微红地骂了一句。恨恨地盯着那神秘男子。

  这个家伙既然在叛军主帅申荥的帅帐内,定然是叛军一方的人

  心思一转,李通二话不说,紧走几步来到那神秘男子面前,手中反握的短剑朝着他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变故,叫骤然回神的张煌面色大变,他当然清楚李通绝非那神秘男子的对手。

  “万亿,不要”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李通手中的短剑“劈”过了那神秘男子的身躯,从头部一直到胸腹,但是那名神秘男子却始终稳稳坐在座位上,身上不见有丝毫伤势。

  “见鬼了”李通被这一幕弄迷糊了。半响后举起手中的短剑瞅了瞅,这才震惊地发现,他手中的短剑竟然不知何时“短”了一截,仿佛被利刃给切断了一般。切口无比平滑。

  这时李通才意识到,并非是他的短剑穿过了对方的身躯,而是那柄短剑不知怎么短了一截。因此堪堪擦过对方的身体,只是看起来仿佛穿透了一般。

  问题是,短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短”一截

  李通愕然地挠了挠头。

  而这时,却见那名神秘男子抬起右手,露出宽大袍袖下的一只大手,只见他食指与中指之间,竟骇然夹着李通短剑前端那“不翼而飞”的一小截利刃。

  “嘿嘿嘿,你在找这个么不知死活的小鬼”

  那阴测的渗人笑声再次响起,吓得李通赶紧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张煌身旁,神色慌张地盯着那个神秘男子。此刻再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竟泛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难以想象,素来胆大的李通竟被吓到这种地步。

  “阁下何许人”

  说实话,张煌其实很想问问对方是否是太平道的人,但是他不敢问,毕竟这名神秘男子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一角让他深为忌惮。俗话说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张煌可不想因为一句问话而无端端惹来杀身之祸。

  在问话的时候,张煌不动声色地向前移动了一步,将李通护在身后,同时,右手在腰间的囊中扯出一叠符纸来。这一年来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些事物,比如说,纯粹的武人对道法其实并没有太好的办法。而对于他来说,尽管他同样没把握,但至少会比李通乐观一些。

  “嘿嘿嘿,嘿嘿嘿嘿”

  如张煌所料,神秘的斗篷人并没有做出回答,但也出乎张煌意料的,这名来历不明、底细不明的家伙,在打发了李通后便不再搭理张煌等人,自顾自地喝茶,仿佛张煌等人与申荥的厮杀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这家伙似乎并没有出手阻止我们行刺申荥的意思

  张煌疑惑地瞅了一眼神秘斗篷人,他并不认为对方这是故布疑阵想减少他们对他的戒备而骤然发难,毕竟对方的强大实力足以证明没有必要耍这种伎俩。

  与叛军混在一起却又不阻止我们行刺申荥是觉得我们不足以伤到申荥,还是说,申荥的死活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张煌实在有些想不通,不过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无心也没胆量招惹一位实力甚至还要在孙坚之上的神秘强者,眼下的他,只希望能尽快地解决申荥。

  然而事与愿违,围攻申荥的徐琨、臧霸、太史慈三人,至今为止也没能有任何进展。身为叛军主帅的申荥,毫无争议地展现出他作为叛军主帅的实力,那强横的刚体,叫徐琨、臧霸、太史慈竟无寸取之功。

  “噗”

  在张煌等人微惊的目光下。受到三人围攻的申荥竟然破开了徐琨、臧霸、太史慈三人的进攻,手中锋利的宝剑一下子刺穿了徐琨的右胸。

  怎么回事刚体不起作用

  眼瞅着徐琨脸上愕然的表情,张煌亦是难以理解这一幕的发生,要知道徐琨适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很明显还要在程普之上,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实力高强的武人,竟然会放弃刚体这门护体绝技而不学。

  “疾”

  来不及细想,张煌手中那一叠本打算用来对付那位神秘斗篷人的符纸,在他一挥手间化作一行排列整齐的朱红色火球,连珠射向申荥握剑的右手。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那些火球砸在申荥的右手上,顿时炸开熊熊烈火,将申荥半边身躯吞噬其中。

  可能申荥也没料到前来刺杀他的刺客中竟然有一位懂得道法,毫无防备结果受此重创,手一松连剑握不住。趁此良机,徐琨一咬牙向后跃出几步。

  “徐大哥”张煌连忙上前探查徐琨的伤势,眼瞅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就那样刺穿了徐琨的右胸,他心中突然萌生一种熟悉的悲伤与痛苦,那种感觉酷似前些日子吕闵战死的时候。或许是开朗的徐琨早已与他们打出一片的关系吧。张煌怎么也不希望这位相识不久却交情颇深的“兄长级”友人,就这样死在眼前。

  “不碍事的。”可能是注意到张煌等人惊恐的神色,徐琨咬着牙摇了摇头,继而神情凝重地望了一眼申荥。压低声音说道,“这申荥有点邪乎准备撤”

  张煌心中明白,本来他们凭仗的就是徐琨的武艺,只要徐琨能够杀掉申荥。那么他们自然能够脱身,可是如今徐琨却身负重伤,显然已没办法杀掉申荥。他们若是再不走,那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然而,申荥却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连连拍灭身上的火焰,申荥惊异地望了眼那被火焰烤黑的右手,吃惊地打量向张煌。

  “妖术”这一句话就透露申荥外行人的底细。

  张煌显然没有功夫向申荥解释妖术与道法的称呼,当即叫上臧霸、太史慈等人准备逃离,然而回头瞧了一眼帐外,他却露出了苦笑。

  只见在帅帐外,不知何时竟布下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为首大将张煌丝毫也不陌生,正是当初与他们广陵第一军对峙的叛军大将,宫酆。

  这下可糟了

  望了眼自己等人的处境,张煌望向臧霸与太史慈扶着的徐琨,因为胸口伤势的关系,徐琨痛地满头冷汗淋漓。更渗人的是,那一柄利剑依然插在他胸口。

  退无可退

  张煌不由后悔同意徐琨的建议了,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谁能想到,申荥的刚体就算是徐琨也无法击破不说,此人还用不可思议的办法直接破除了徐琨的刚体呢这使得本来实力相差不远的两人,刚一交手便立马分出了胜负。

  就在张煌心中焦急思忖退路之时,申荥却率先开口了。

  “你叫什么”申荥的眼睛望着张煌。

  “张煌”张煌硬着头皮回答道,同时苦思冥想如何才能杀死申荥这位叛军的主帅,然而申荥那无懈可击的刚体,却让张煌不由有些绝望。尽管道法是对付武人的最佳办法,可架不住他此刻手中已没有道符这施展道法所必须的媒介啊。

  难道说当真要以气血为引那可是极其损伤根本的

  “张煌”申荥点头念叨了一句,忽然出乎意料地问道,“可有兴趣投本帅麾下”

  想招揽我

  张煌表情古怪地望了一眼申荥,心中明白必定是自己方才施展道法让申荥起了招揽之心,毕竟天底下会道法的人可不多。只不过,张煌可没想过投靠大势已去的叛军。

  想想也是,投降敌军已属憋屈至极,倘若投降的还是没几天好日子可过的叛军,那就更是愚蠢了,天晓得他这一投降,孙坚明日会不会率兵平了这任五军屯。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该怎么回答,这让张煌不由有些犯难,毕竟他们这会儿的处境可不怎么乐观。

  就在他迟疑工夫,被臧霸与太史慈扶着的徐琨却是硬咬着牙抬起头来,望向申荥的眼中尽是轻蔑与不屑。

  “死到临头的家伙,还有心思去招揽别人可笑之极”

  “死到临头”申荥愣了愣,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你似乎是这群小鬼的头头好吧,本帅也不为难你,你倒是说说,我军怎么就死到临头了你以为你们赢了这场仗”

  “难道不是么”徐琨骄傲地抬起头。

  “愚不可及”申荥眼神怜悯地瞅了一眼徐琨,摇摇头冷笑道,“在你们自以为得志之时,我军的儿郎们,早已攻下了海陵”

  “可笑”徐琨撇了撇嘴,不屑说道,“连广陵郡的大门尚且踏入,你们怎么可能攻下海陵”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单福哭丧的喃喃声。

  “战船叛军用战船输运士卒,沿海向北,直接在海陵登陆”

  面色惨白的单福用颤抖地语气说道,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前几日究竟哪里感觉不对劲了。

  那就是叛军的战船输运数万来到广陵郡的叛军战船

  既然叛军能用战船将数万叛军载至广陵郡,那么,自然也能将其叛军输运至海陵这个沿海县城。

  申荥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单福,旋即,眼瞅着满脸呆滞的徐琨,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本帅当真不知丹阳兵会参战哈哈哈这边打得越是火热本帅越是欢喜,因为这样,你等便无暇也无心顾及海陵”

  “”张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水军陆战队战术这个时代的人,竟然已经想到这种跨时代的战术

  张煌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叛军在广陵郡与丹阳郡的联手下必定惨败而归,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就连臧旻臧老爷子这回也被叛军也蒙骗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叛军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海陵

  在张煌身旁,单福亦惊地无以复加,他原以为广陵郡能凭借猛将孙坚、强兵丹阳军而取胜,然而叛军的这一招奇妙战术,却是彻底扭转了整个战局的胜败走向。这一幕,让单福对自己曾经弃文学武的选择不由产生几丝茫然。

  这场战役从此刻起,韬略凌驾于武力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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