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约翰。”黛安长公主说,她穿着全黑的长袍,除了护身符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饰品,脸上也没有胭脂和铅粉,她衰老的面容完全被显露了出来,但她明亮的眼睛却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枯萎了颜色却更加深浓,质感更加厚重的花朵,王都中的人们议论纷纷,毕竟这位长公主在她名义上的丈夫摩顿.唐克雷死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认真地沉浸在无限的哀悼里,她甚至出席,不,应该说是主持了富凯最后的仪式,并且就像是一个妻子那样为他佩上长剑,亲吻他的嘴唇。
狄伦动了动嘴唇,他感到痛苦,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黛安长公主说:“你还要走吗?”她抬起下颌,即便她正坐着而狄伦站着,她的姿态仍然要比狄伦高得多,“让你的母亲独自一人作战?”她看向窗外,“或者你可以去你的雷霆堡,然后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如果约翰没有直接让他的守卫在雷霆堡就砍下你的头,那么你也许有可以看到有乌鸦站立在我的肩膀上,试着啄去我的眼睛……”
“求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狄伦说:“我只有您了!”他只要一想就会情不自禁地颤抖,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再也不能失去另一个。
“我们都只有彼此了。”黛安长公主站起来,她的眼睛中罕见地盈满了眼泪,她是一个执拗而冷酷的女性,从来就视眼泪为软弱的象征,无论王都之中对她有多少非议,或是诽谤,她都是用轻蔑的大笑来作为武器回击的——狄伦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他的面前哭泣,他低下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让我的法师回雷霆堡,”狄伦轻声说:“我可能需要……一些帮助,而且我可能无法滞留太长的时间。”今年的冬季似乎要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前几天雷霆堡的法师向他回报情况的时候,雷霆堡还未降下初雪呢,兽人们的部落似乎也很安静,他们弄走了大量的人类奴隶,有人猜测他们也许会在这个冬天按兵不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在兽人们遇到雪灾,以至于来年战力不够充足的时候,他们就会延迟一年,第二年的压力或许会加重,但没关系,那时候诺曼王都早已尘埃落定。
狄伦看着自己的母亲,也许他下一次回到王都的时候坐在宝座上的就是她的母亲了,但如果她没有成功,正如她说的,约翰王会将她吊在城门之外,而他的骑士会连夜奔去雷霆堡砍下他的头或是将他押送回王都——这原本就是生死之战,容不得一点犹疑——他知道有很多人对约翰王不满,但他也知道有更多人更倾向于忠诚于一个男性,若是他在,即便暂时无法将法师团的力量计算在内,一个男性的身份也足以让权势的天平倾向于他们一方而不是约翰王。
“我只需要你。”黛安长公主说,她捧住儿子的脸,反复地亲吻了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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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王想要绞死黛安长公主,还有狄伦.唐克雷,但他知道这很难,诺曼王都里的施法者们几乎都是狄伦招揽而来的,他的商会更是几乎将所有的商人囊括其中,在约翰王距离王座还很遥远的时候,他为自己的外甥有这样的力量欢欣鼓舞,并且视他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但现在,这些人、钱还有武器都成为了悬挂在约翰王头上的刀刃,他杀死了富凯,以为他们会因此变得弱小畏缩——似乎是这样,黛安长公主接受了他的说法,那个嫉妒的丈夫被处以“五刑罚”,也就是说,先阉割,然后割掉舌头和鼻子,挖掉眼睛,再敲断四肢的骨头,绑在车轮上,曝露在广场上,接受众人的唾骂,最后才把他解下来,将手脚头颅拴在五匹马上往五个方向拉扯,直到被拉得四分五裂——五刑罚只会被用在惩罚刺杀国王或是公爵的平民身上,就像是原先的伯德温,如果他没有逃走,他应该接受的就是这种漫长的酷刑,这对于那位贵族是非常不公正的,但约翰王只是想要尽快地翻过这件事情,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就在判决申请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整个过程,黛安长公主在场并如同鉴赏一出精彩的戏剧那样认认真真地观看了,就算有些场合无论景象还是气味都令人作呕,但约翰王觉得,她还是猜到了,或是有人告密,她,还有她和富凯的儿子,正时刻谋划着要杀死自己,他做了噩梦,而噩梦里黛安长公主亲自拿了刑具来挤压他的头颅,他醒来的时候还觉得那里一跳一跳的疼痛不已,他坐在床上,拿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冬酒,然后又拿了弄臣们奉献的药丸,据说是种可以治疗百病,强壮身体的药物,混合着蜂蜜,吃起来甜润宜人,而且它的效果确实异乎寻常,每次约翰王吞吃了它之后都能想到各种各样奇妙又睿智的主意。
药丸很快发挥了它的作用,约翰王陷入到一阵愉悦的舒适感中,他只穿着长内衣,赤着双腿和脚,药物让他不觉得寒冷。
除了狄伦手中掌握着的力量之外,还有一个会让他的计划受到阻扰的就是他并没有儿子,诺曼仅有的王位继承人,尤其是男性只有狄伦,狄伦已经成年,而且他能成为一个法师就注定了他不会是个蠢货——他尽可以处死黛安长公主,虽然现在女性一样可以继承诺曼的王座,但顽固的老家伙大有人在,但如果他要处死狄伦——一定会有人反对,他可以软禁他的外甥,也可以剥夺他的权力与地位,但他不能杀死狄伦,因为如果他真的因为虚弱而无法生出儿子,以及……女儿,那么狄伦就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所希望看到的那个继承人。
约翰王跳了起来,随手将酒壶恶狠狠地掷向墙壁,他身边的女性早已抱着毯子蜷缩在床榻的阴影里,她遭受过的无数次殴打教会了她如何保护自己——十分可笑的,诺曼现在的统治者即便已经酩酊大醉也会记得不要碰她们的肚子,因为格瑞第的牧师们说过那位尊荣的女神随时都会将种子投掷到这些肥沃的田地里。
她看着约翰王如同暴乱的旋风那样毁掉了所有他能够拿得起来的东西,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憎恨,她憎恨自己的父母,兄长,因为他们把送给了一个魔鬼,也憎恨天真懦弱的自己,但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抗这个头戴王冠的暴徒,在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大踏步地走过来,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只有浑身颤簌,紧闭双眼地遵从。
约翰王的手落在了那面平坦的肚皮上,他多么希望它能够一夜之间就鼓起来啊,但这种事情大概就连那位凸腹的女神也做不到,他突然猛地抓了一把,在白皙柔嫩的皮肤上留下指甲划过的鲜红痕迹,女性发出一声痛苦地叫喊,而一线灵光略过了约翰王的思想。
三天之后,人们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又惊奇,又迷惑的消息——约翰王宣称,他的儿子并没有死,之前的死讯只是为了让那个幼小无辜的孩子得以逃过恶人的毒手,他将民众召集到王室的高塔下方,将一个幼儿展示给所有人看。
“但那个孩子确实死了。”狄伦不解地说,如果连这个重要的情报都会弄错,那么黛安长公主还有狄伦饲养的那些“猎犬”都应该被做成风干肉条。
“这有什么关系,”黛安长公主只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约翰王的计谋:“孩子还那么小,无论是不是他的,只要他承认那孩子就是诺曼的第一继承人,而不是我,还有你,狄伦,你还不明白吗,他就要下手了,而等我们死了,那个孩子也会不幸夭折,之后他只要耐心地等待他众多的情人生出一个儿子或是女儿就行了——我们需要加快动作了,”这位女性展现了一如既往的果决,她还在李奥娜公主的年纪就选择了暗中支持当时并不起眼的老王,而在老王突兀死去之后她又毫不迟疑地倒向了约翰王而不是李奥娜,现在,为了她,还有她和富凯的儿子……“今晚,狄伦,”她握住了狄伦的手,她的手心火热,手指冰冷的就像是冰块雕琢的:“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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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从盗贼公会的法师手中接过了一封密信,蜡丸里面的密信抄写在一张用特殊处理后的草叶制作而成的纸条上,上面的小字细密的需要用魔法,放大镜片,或是有着一双盗贼的眼睛才能看清,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凝重的面容让躺卧在床榻上的梅蜜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她的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她怀孕了,虽然在这个时候,一个婴儿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怎么合适,但葛兰坚持要留下它,他期望着这个孩子,并且从它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开始爱着它——梅蜜想到因为她的肚子凸起后不是柔软而是硬邦邦的,之前几乎从来没有碰触过孕妇的盗贼竟然会为此忐忑不安,他不但再次祭献了格瑞第,还询问了有经验的妇人和牧师,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后才终于不再那么惊惶。想到这个梅蜜就想要甜蜜地叹气。
“发生了什么事情?”梅蜜问道,她微微坐起身,但葛兰马上轻柔地把她按回原先的位置,也许是因为梅蜜曾经是个弗罗牧师的关系,这个孩子并不怎么健康,梅蜜流过血,女人们建议她最好还是在孩子降生之前不要做什么过于剧烈或是疲累的事情。
“是克瑞玛尔吗?”
葛兰坐在床榻一侧,他手里拿着那份情报,梅蜜只要一低头或是一伸手就能拿过来看,但她没有,她知道葛兰爱着她,但她之前不是没有和盗贼打过交道,她知道有些界限永远都不要想着去跨越,这对他们都好。
“不,是高地诺曼。”葛兰的神情十分奇怪:“国王已死,女王万岁。”
“什么?”
“约翰王死了,”葛兰说:“黛安长公主继承了他的王位。”对于约翰王,葛兰除了憎恨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了,正是这个男人把他送到了雷霆堡,当他跋涉在漫长的路途中,忍受着干渴、饥饿与痛苦的时候,当他在雷霆堡的城墙下绝望喊叫的时候,当他从兽人的爪牙下侥幸逃脱的时候,他一次次地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匕首刺入那个男人的胸膛,但他居然就这么死了,作为一个国王,死的悄无声息。
“不过,”他接着说:“这顶王冠可能不会在黛安长公主的发髻上停留多久。”他解释说:“狄伦.唐克雷还在王都,也许在登基仪式上我们就能看到第二位新王了。”
“但如果我没记错,”梅蜜说:“狄伦是雷霆堡的领主。”
葛兰迟疑了一会,雷霆堡留给他的不单是些坏东西,虽然说,他并不是那么情愿地成为了黑发龙裔的仆从,但如果没有克瑞玛尔,他根本不可能从精灵那里得到那柄匕首,也不可能得到符文,他失去了掌控命运的权力,但他得到的东西一个尖颚港的葛兰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碰触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仍然愿意与克瑞玛尔成为盟友。
“我会把它转达给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葛兰说,至于他们会不会重视和抄送这份情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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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
帕西瓦尔.格雷夫斯是一个强大的男性巫师,美国的魔法国会安全部长,也是美国巫师议会主席的得力干将。他在巫师中有着很高的声望,信任,崇拜和敬仰他的人更是无法计数。
如果有一个巫师,发现这位可敬的大人物突然出现在一个肮脏破烂的小巷中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但格雷夫斯的忽略咒可以让无论是麻瓜与巫师不注意到自己——他在这个小巷子和克雷登斯见面,从巷口望出去就是玛丽女士与其他孩子生活着的屋子,距离近的只要一眨眼就能从那里到这里,而且玛丽女士正一如往常地在市政府的阶梯上演讲,原本有两个孩子,一个大的女孩和一个小的男孩负责监视克雷登斯,但他们都在格雷夫斯的魔咒中茫然地走远了,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让克雷登斯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可这个黑发的大男孩仍然颤抖的就像得了痢疾。
克雷登斯的回答让帕西瓦尔不耐烦,他简直就要像那个麻瓜玛丽女士那样抽出魔杖来抽打他了,他就没有见过比克雷登斯更无用的家伙!只是从几十个孩子中寻找出一个而已!美国的魔法国会安全部长躁动不安地反复走了几步,他当然注意到克雷登斯正胆怯地从刘海下面打量他,但说真的,那个就像是锅盖的短刘海起不到一点遮掩的作用,帕尔西瓦知道他正在渴求他的触碰,或许还有一个拥抱,但没门儿,没有成绩就别想有奖励!
但帕西瓦尔最终还是走了回去,他将一只手放在克雷登斯的肩膀上,拉直的手臂保证这个孩子没办法靠近他,但手指与肩膀的接触仍然给了克雷登斯一个强有力的抚慰与鼓励。
“先生……”克雷登斯说。
“想想看,”帕西瓦尔压抑着怒火,温柔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异样吗?八岁,到十岁的孩子之间,有没有人总是神志恍惚?有没有人会在夜间惊恐大叫?有没有人总是想把自己藏起来?有没有人可以将小东西,或是威胁到他的东西随意挪动,在没有用到手,或是脚,只是眼睛看着的情况下?”
“我……我不知道……先生……”
“那就去看!去听!去问!”帕西瓦尔大叫道。
突如其来的喊叫让克雷登斯吓了一跳,每次大声叫嚷后必然接踵而来的疯狂抽打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出这里,但帕西瓦尔立刻察觉到自己的错误,他抬起另一只手,牢牢地将克雷登斯圈在怀里:“抱歉,”他急促地说:“抱歉,抱歉,是我的错,亲爱的,是我的错……”他在克雷登斯的耳边说,成年男性温热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让从未被这样亲密地对待过的大男孩呆住了,他无法控制地抓住横在胸前的手臂,属于人类的热度让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我想走……”他含混不清地说:“我想离开,先生……我想离开……”
“别说愚蠢的话,”帕西瓦尔轻柔地责备道,他强迫克雷登斯转过身来:“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你应该留在那里,一旦你找到了那个孩子,你就是全美国魔法界的英雄,会有无数的人希望和握手,向你鞠躬,渴望和你说句话。”
“但是……我……”
帕西瓦尔蹙眉,他深呼吸,免得自己真把这个暂时有用的工具给毁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有人……”
帕西瓦尔的脸色变了,“看着我。”他简短地命令道,然后抽出魔杖:“摄魂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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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您是个麻瓜,不,麻吉。不,我是说,不会魔法的人。”
纽特.斯卡曼德局促地坐在那张宽大的丝绒座椅上,这个房间几乎比他留给囊毒豹们的空间还要大,墙壁上墨绿色的锦缎边镶嵌着鎏金的木框。
“我是一个施法者。”那个优雅而高贵的男性说,“用你们的话来说,一个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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