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龙裔(2)

  “你是否有些懊悔?”那位高贵的女性说:“鉴于他们的感情远胜于你以为的。”

  “并不,母亲,”富凯说:“他们会再见到我的。”

  在黛安长公主低下头戴上沉重的王冠的时候,在一座尖塔最高层的房间里,那个被所有人以为已经死去的男人正站在小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那场绚丽喧嚣的场景,“他们也许会责怪我,”富凯说:“尤其是我的儿子。”

  “一个注定要衰败死亡的国家并不值得怀念,”女士说:“你的儿子将来会是格瑞纳达王室中的一员,这个身份要比任何大公或是国王更尊贵。”

  “但我只是一个凡人。”

  “你会看到自己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女士说:“虽然你需要蛰伏一段时间,好吧,现在,我们应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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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龙格瑞第在黑暗的房间里睁开眼睛,富凯是她的儿子,也是一个连凯尔门与凯尔丝都不如的失败品,在一千年前,她能够设法和自己的红龙子嗣共享巢穴后诞下强壮的巨龙,也可以以人类的形态与凡人生育数以百计的半龙后裔。但在一千年后,即便她仍然有旺盛的欲求与对于子嗣的渴望,冥冥中的法则却不允许她继续产下后代——富凯是一次后果恶劣的实验后意外的残余,她有考虑过放弃他,但最后她把他留了下来,交给他的凡人父亲,他无法碰触魔法,也不擅长武技,但并不是说他就是个愚蠢的家伙——只有很少的一些人知道,高地诺曼这棵参天巨树早已经被富凯撒向四面八方的蚁虫凿空了,只留下了一个光鲜的外壳,只要有人轻轻一戳,它就会轰然倒塌。

  而格瑞第甚至从未真正出现在这个虚弱却野心勃勃的凡人面前,不过想来富凯不会太在意,格瑞第掌握的东西是他梦寐以求的,龙血给了他悠长的生命与青春,他虽然是个凡人,却能够如同任何一个龙裔享受巨龙所恩赐的珍宝——他或许觉得尊荣强大的红龙不会对他有什么索求,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或者他和很多人那样误以为自己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他终究不是格瑞纳达人,无从得知红龙哪怕只是给出一滴水也要索回一整个湖泊来的吝啬脾性,他吞入口中的每一滴龙血都是需要偿还的,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火星在她的牙齿间跳跃,照亮了那些如同石榴石般的鳞甲,毫无预警地,房间里的炉床蓬地一声燃烧了起来,火光摇晃着,红龙注视着它们,这里的火焰是新生的,十分弱小,所以短时间内,不会从里面产生火元素生物,在红龙的巢穴中或许有,但它们都会把自己藏的好好的,因为它们也是格瑞第的食物之一——这也是格瑞第面临的难题之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那个地步,虽然她确实已经能够接受与赐予,也能够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在人们读出它的时候,她的力量蛮横无匹,可以轻易行走在除了神国以及极少数的一些地区之外的地方,她无惧于弱小的神祗,也可以与恶魔的君王面对面地谈判,但她知道自己还缺乏一个契机。

  这种明知道还有一步就能得偿夙愿,却连猎物的位置也茫然无知的情况让红龙焦躁,而就在银冠密林,她知道的,那位辛格精灵之王英格威却可以在命运的罗网中找寻到比她更多的线索——英格威的力量与智慧一直就是她垂涎三尺的东西,就像这一次,密林之王英格威可能一早就触碰到了那根连接在他的后裔凯瑞本身上的命运之线,而她呢,克瑞玛尔明明是她的后裔,她却要等到他进入极北之地的时候才能看见闪烁的火光。

  “别令我失望啊,小家伙。”红龙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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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隶商人们在蠢蠢欲动,在本位面,格瑞纳达的奴隶资源原本是最充足的,但现在格瑞纳达就连应付王都内的奴隶需求都有些乏力,别说是其他地区,还有龙火列岛与亚速尔岛这些地方了,但要说这些平时就和老鼠还有兔子相仿佛的玩意儿真的已经枯竭了吗?当然没有!就在山的那一边,海的那一边,还有着数以万计的奴隶呢。

  他们不但数量充足,种类也齐全,从孩子到老人,从男人到女人,一应俱全——如果那位黑发的龙裔还在格瑞纳达,那么他们首先做的可能是要拜访这位尊敬的殿下,看看是否可以贿赂或是收买,他是一个法师!好吧,也有可能是术士,反正无论哪一种他都需要大量的钱,他需要施法材料,需要空白卷轴,需要矿物墨水,需要刻印符文的宝石,精金秘银,需要用于豢养魔宠与与恶魔、魔鬼交易的灵魂之石,还有各种各样昂贵,并且稀少的东西……即便他对权力兴趣缺缺,他也要为自己的地位和生命而战斗,两次,三次,或是无数次,反正商人们知道施法者们的奢靡行径只会持续到他们死,并且与他们的力量紧密相关,不然就没有一个强大的法师需要一个城邦或是国家倾力供养的说法了。

  但现在他并不在王都,原本还有一个堕落的罗萨达牧师为他打理所有的事情,可是他如今也不知所终了,有人说他可能已经被凯尔丝杀死了,一些商人想要从凯尔丝那儿打听一二,但该诅咒的无底深渊,圣所居然突然进入了戒严状态,里面的人无法出来,外面的人也没法儿进去,有高阶牧师传出只言片语——她们可能正在为格瑞第奉上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祭献——但就只有这些。商人们失望地等待了几天,发现那个面孔上带着烙印的牧师确实没在出现过。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一个商人不安地说:“那是,我是说,那位可敬的女士的直系血亲。”

  “只是暂时……挪用一下而已,”另一个商人说:“我们还需要维持与其他地方的牵系,奴隶必不可缺,而且很快地,跟随着附庸军团的孩子们会带回更多的奴隶来……我们可以还给他更强壮新鲜的。”

  “但我听说军团一路上几乎没有留下活着的人,”第三个商人说:“只有那一位有着自己的想法,不然我们就不必身处这种尴尬的窘境了。”

  “并不是所有的城市和田地都横亘在格瑞纳达的前路上,”首先发言的商人说:“在爪牙和首脑都被摧毁后,剩下的就只有肥美的肉,他们只需要大肆割取就行了,我们甚至有可能在他们回来之前将奴隶的人数填补完整。”

  “但这座建筑……”

  “这是一座全新的城市,”他们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说,他是个术士,曾经参与了测量海深的任务,所以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点:“它的建造工作可能要持续上一百年之久。”

  “而我们只需要一年,”首先发言的商人说:“或许还会更短。”

  他们似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虽然商人们都知道自己之所以敢这么做,也只是因为那是王都中最柔软的一块皮肉,失踪了一百多年才终于回归格瑞纳达的龙裔手中的力量薄弱的可怜,以至于不拒绝任何送到他面前的忠诚,但那些兽化人难道敢对抗一个格瑞纳达人吗?那太可笑了,若是他们真的敢做些什么,就算是那位黑发的殿下也无法从格瑞纳达的律法中留住哪怕一根曾经属于他们的毛发。

  他们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然,很多事情都坏在了“但是”上,“克瑞玛尔是离开了没错,”灰袍说:“但我还在啊。”

  谁也不敢去向这个能够在格瑞纳达的术士塔群中拥有一个顶层套间的灰袍询问克瑞玛尔殿下是不是真的将这些事情交给了他,或是设法玩弄一些小手段,也就是说,一位身份显赫的龙裔也未必能够幸免的打探与尝试,反正那些徘徊在宫室与海岸边的影子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灰袍再次为自己感动了一把,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再好也没有过的导师,别说七十七群岛,加上格瑞纳达,再加上亚速尔,白塔或是碧岬堤堡之类的,也没哪个导师能够比自己做的更好的了——不但要担心自己的弟子,还要帮他照顾他捡来的小宠物们。

  “你从哪儿来?”魅魔问,用自己的尾巴轻轻地抽打着灰袍的膝盖。

  “七十七群岛。”灰袍给了一个根本不算答案的答案,一边忙碌于往那堆像是透明粘液怪的东西里加药水,被它包裹着的罗萨达牧师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藏在琥珀中的小甲虫,他的身体被恶魔,还有火焰撕咬的不成样子,缺失了很多内脏,骨头,皮肤……如果你认为那种东西还会有的话,若是救了他的不是一个灰袍,那么除非有人愿意为他祈祷得来一个最强力的神术,不然他在几天前大概就已经在哀悼荒原上跑着给恶魔和魔鬼追了。

  费瑞克希尔舔了舔嘴唇,她知道这个牧师并未堕落,至少没有完全堕落,他的灵魂在丑陋的躯体中发光,对于魅魔来说,就像是在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前悬挂着一块鲜美的肉,但她也知道灰袍不会允许她大快朵颐——她无法估量出这个灰袍的底细,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战胜他,她是说,在自身不受损害的前提下,所以她只能像只求食的小猫那样不断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他还不是你的弟子呢……”魅魔埋怨道。

  灰袍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相信我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亲爱的,发自内心地说,”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觉得已经和他做了一百多年的导师和弟子了。”

  费瑞尔希尔做了一个鬼脸,她转身走出房间,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正从眼角掠过,这些兽化人的灵魂或许也可以满足一个年轻魅魔的胃口,但对费瑞克希尔来说,这个阶段能够满足她的只有三个,灰袍,亚戴尔还有克瑞玛尔,她疯狂地期待着可以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一个悠长而致命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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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山邦国。

  邦国的议会成员,还有执政官们可以看到格瑞纳达人在城墙外延展来他们的阵地与帐篷,每一个帐篷都意味着十个士兵,而他们点数到的帐篷有上千顶,但这不算是全部,因为从三天前起,就不断地有人加入其中,即便是夜里,也能看到火光的长蛇在蠕动着聚拢。

  附庸军团们的佣兵和仆从砍伐了密林,用木头架设起鹰首狮身兽与恐爪龙的营地,他们的到来减缓了骑士们的很大一部分压力——毕竟他们之前就很少会如此急迫地征战与前行,不但要照顾好自己还要服侍好自己的坐骑,比起无所顾忌地掠夺与杀戮来,这种让人厌恶的琐事简直可以让他们发疯。

  随着附庸军团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牧师团,先前的军团中也有牧师,但她们的数量显然无法与术士和法师相比,但这些牧师来到后,她们的比例也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增长。

  年轻的红龙微笑了:“我正需要你们。”她说:“就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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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人

  “也许他真是一个好人。”纽特说,他转头看着那家在雾霭与夜色中灯火通明因此显得尤为金碧辉煌的酒店——虽然那只是一家麻瓜的酒店,但就纽特在里面接受的招待,即便是有着家养小精灵的所谓贵族家庭也未必能够相比,毕竟那些颐指气使的家伙需要些什么还得用嘴巴发出命令,但在那个房间里,不但是主人,就连作为客人的纽特,连话都不必说,那位年长的侍者就能将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

  他在走进这家酒店之前还有点忐忑不安,无论在英国,还是在美国,魔法界都是不可以暴露在麻瓜或是麻吉面前的,而纽特,他很清楚自己的缺点——一个赫奇帕奇的宽大神经,不然他也不会一到纽约就连接弄丢了皮箱和鸟蛇蛋——在他见到了那位他以为是个麻瓜,事实上不但是巫师,还是个相当强大的巫师的时候,说真的,除了邓布利多校长之外,纽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驾轻就熟地使用无声无杖咒,即便那不是不可饶恕咒——但他知道,美国,或是英国,多的是拿着魔杖,舌头牙齿声带齐全健康也未必能够成功发出一个魔咒的巫师。

  纽特以为自己没有办法要回那只嗅嗅了,巫师们喜欢嗅嗅,因为它们能够给他们带来金币和宝石,以及有价值的东西,而且那只嗅嗅还紧握着他的东西不放,但那位巫师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就把依依不舍的嗅嗅送回到了纽特的皮箱里。

  “它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好友,”那位陌生的巫师说:“不过被它近似于狂热地爱着的是小鱼干。”

  “那也是一个神奇动物吗?”饥肠辘辘,因此剿灭了两个三明治,一份薯条,四杯加了很多奶油的红茶的纽特问——后来一想,也许是因为过多的血液涌向胃部,所以脑袋不是那么够用的关系。

  “不,”陌生的巫师说:“它只是一只水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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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九二六年,纽约广场酒店还是纽约的地标建筑,它是一个高大的正方体建筑物,猫耳朵般的三角窗高耸在顶层的檐顶上方,顶层的贵客可以俯瞰近半个城区。

  ——有人来了。

  ——非常不友好的客人。

  美国魔法国会安全部的奥罗们挥动魔杖,借助幻影移形的法术突然降落在顶层的走廊里,他们的原意或许只是为了威慑这个可能对美国魔法界造成威胁的不速之客,但他们的双脚还没能碰触到地面就被一股无法抵御的狂风掀飞了出去,他们从楼梯上一路翻滚,直至用脸刹车,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引得次层的客人们一片惊呼,也是他们运气不好,今天正好有位客人在这里举行一个宴会,麻吉们来来往往,不下五十双眼睛看到了一群身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突然狼狈不堪地在距离他们不过二十尺的摔了个鼻青眼肿。

  如果是个麻吉,这样摔下来就算不会死也会摔个半身不遂,但奥罗们可不单是巫师,他们立即爬了起来,大声叫喊着一忘皆空以及忽略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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