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啮齿

  “有可能动摇城墙根基吗?”

  “很难,”一个术士说,他并不是格瑞纳达人,因为有着四份之一侏儒的血统,身高异常感人,但另外的四分之一的魔鬼血脉让他虽然无法成为一个强大的施法者,却能在糅合了侏儒的天赋后让他对构造或是机械格外敏感:“城墙的根基是岩层,在最初的时候,应该是矮人们的牧师们召唤了土元素,他们的躯体固化后大约有四十尺或是五十尺的深度——您们应该可以看到,”他意有所指地说,毕竟被格瑞第的牧师们召唤出来的土元素还有一座横亘在格瑞纳达的营地与龙山邦国之间呢。

  还有护城河,土元素生物崩塌之后,它们的躯体粉碎在地面与河流之中,湍急的水流不断地推动着松弛的碎石泥土,可能只需要一天,或是两天,土元素生物的残骸就不会留下太多了,至少无法对龙山邦国的人造成什么威胁。

  “那么牧师们还能召唤出更多的土元素吗?”另一个术士说。

  “这需要殿下去问。”他身边的同伴说,于是所有的术士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所说的殿下当然就是年轻的红龙,除了红龙,军团中没人能够号令这些桀骜不驯的女人。

  “好吧,”他们之中隐隐为首的人拍了拍手掌:“让我们试试吧,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的敌人带去一些可爱的小礼物。”

  “我们的时间不多。”一个法师提醒道。

  “它们蔓延开来的速度会让你感到吃惊的。”术士们的首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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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必须感谢那位女士的提醒。”几乎于此同时,在另一个帐篷里,黑发的龙裔这样说道。

  “那也许是您所要面对的最危险的敌人。”马伦说,他是奉了他的情人以及导师的命令而来的,毕竟他们正在为这位殿下效力,虽然说,如果克瑞玛尔在内部的争斗中很不幸地丧失了性命或是更早,作为一个巫妖的弟子与弟子的弟子,他们不会遭到太过严厉的对待,但如果可以,灰袍女士并不准备如此之快地更换主人。

  那才不会是我最危险的敌人,巫妖想,我最危险的敌人不是在格瑞纳达的王都就是在七十七群岛。马伦带来的讯息并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他还没有愚蠢到对红龙的恶意一无所觉,而红龙的棋子也正是他的筹码之一,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和马伦说的。

  “为了表示我的感谢,”黑发的龙裔说:“请告诉你身边的那位灰袍女士,她的同僚正在掠夺她的机会。”

  马伦等待了一会,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位殿下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到巨细靡遗的程度,不过,只要一个小小的提醒,灰袍女士是可以自己去搜索和探查的。

  正如他所想的,灰袍女士没有过多的追问,她在思索了一小会儿后就离开了帐篷,大约在马伦煮沸了一壶瑟里斯人的茶水后,她重新出现在他的身边,那张如同死者一般苍白的脸也带上了一丝微薄的血色,而且看上去相当的得意洋洋。

  “不想问问我吗?”马伦的导师问。

  “如果我可以知道。”

  “你当然可以知道,”灰袍女士说,一边轻盈地依偎到马伦的怀抱里,姿态与一个平凡的少女并无差别:“事情已经结束了。”

  “什么事情?”

  “瘟疫,”灰袍女士抬起头,用手掌抚摸着马伦秀丽的下颌,她的声音和所有的施法者那样低沉轻柔,但同样的,说出来的事情几乎与柔情蜜意毫无干系:“我们散播了瘟疫。”

  马伦的咽喉一下子就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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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尔摩特的牧师在黑暗中行走,他的眼睛闪着光,苦难之神让他可以在黑暗中依然如同白昼般的行动。

  他的手中还提着装满了蒲公英的布囊——这种植物熬成的汤可以有效地去除兽人和地精牙齿上的毒,免得伤口溃烂,但一个微弱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牧师看了看那丛杂乱的灌木——在格瑞纳达的军团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居住在如同明珠一般散落在高地上的城邦与城墙之前的居民与农奴都被迁徙到了城邦里,他们带走了所有的东西,从麦子到干肉,从婴儿到老人,他们应该不会留下一个孩子待在这个没有食物也没有热源的地方,但那个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像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在有气无力地啼哭。

  灌木丛距离小径并不远,牧师走过去查看,然后欣慰地发现那并不是一个他以为的婴儿,而是一只大猫,或许是被人类的战争波及,它的身体上满是血痕创口,尤其是从脊背到臀部的一条,几乎深可见骨,牧师犹豫了一下,如果是平时,他倒愿意救救这条顽强的生命,但现在,他的神术无疑是极其珍贵的。

  但他可以让这支大猫的痛苦不再继续下去,牧师低下头,念了一段短暂的祷词——他以为那只大猫已经奄奄一息了,但他终结它的生命时仍然被它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大猫的牙齿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小锯子,但对于伊尔摩特的牧师不算什么,他在祈祷自我鞭挞的伤都要比这个严重。他和同伴在伤者的身边汇合,为他们祈祷和治疗,用草药熬制或是调配药剂,这样的忙碌可能还要很多天,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力不从心的时候既吃惊又不满。

  伊尔摩特的追随者想要站起来,但他一抬起头就感觉想要呕吐,他侧过头,免得弄得不可收拾,一边撕开一片干薄荷叶子塞到舌头下面,在感觉好一点的时候,他按着身边的墙壁挺直了身体——一个罗萨达的牧师学徒想要去扶他,结果伊尔摩特的牧师却失去了控制,他呕吐在了那个学徒的身上,甚至还有一些喷溅到了那个孩子的脸上,这位年老的牧师又是羞愧,又是焦躁,他听到那个孩子在尖叫。

  可不是吗,换了他他也要尖叫,他满怀歉意地看向学徒,却惊骇地发现孩子的面孔几乎被飞溅的血液遮盖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在光线不足的地方,血液的颜色几乎与呕吐物无法区别,但他嗅到了血腥气。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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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格瑞纳达人就嗅到了即便是厚重的城墙也无法遮掩的腐臭味道,死灵法师与红袍们共同缔造的瘟疫比多灵曾经蔓延过的那场还要凶猛与快速,它在水中,也在泥土里,或是空气里,只有火焰才能将之毁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从鼻孔,口唇,耳孔中喷涌而出,只需要几个小格的时间,血液中就会混杂着腐烂的内脏碎片,牧师们不分昼夜地祈祷,他们的神术也确实能够驱散瘟疫的阴影,但只要一个生物没有被净化,瘟疫就会随时随地地疯狂反扑。

  瘟疫是不会感到疲惫的,但人类会,而且格瑞纳达的攻势并未因为瘟疫的扩散而停止,龙牙军团的鹰首狮身兽们聚拢起来,它们的目标是箭塔,术士们向下倾泻着火焰,在瘟疫统治着敌人的时候,他们几乎无需施放其他的法术,火焰连日烧灼着箭塔,即便是厚重的石砖,也在火焰的灼烧下逐渐出现了可怕的崩裂——即便没有崩裂,或是倒塌,可以想象的,这些箭塔中也很难有人存在或是保证弩车的安然无恙了,事实也是如此,人类将弩车推出来的时候,弩车的边缘都焦黑了,而且一些关键的配件也出现了损毁。

  龙牙的术士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们可以说是蜂拥而上,笨重的弩车在道路上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幼儿,如果不是龙山邦国的法师们近似于不惜一切地反击,他们可能连一部弩车都无法保留下来。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城邦的执政官说。

  “不会很久了。”一个法师说,他的神情十分地安详,但不是因为龙山邦国还有着一搏之力,而是因为他很清楚,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强大的底牌可用了。

  红龙终于再次落在了城墙上,连带着龙牙军团的鹰首狮身兽们。这座高耸的城墙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龙山邦国的人们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术士们挥动手臂构建索桥,好让龙爪军团以及附庸们进入——克瑞玛尔和克欧端详着他们,龙牙和龙爪都有了一定的折损,附庸军团更是所剩无几。

  “他们是放弃了吗?”

  “没有。”巫妖说:“没有。”

  他们转头看去,虽然最大的城墙已经沦陷,但每个城邦仍然有着自己的城墙与堡垒,克瑞玛尔的视力可以让他清楚地看到城墙上的士兵、居民,燃烧着的大锅中的油脂,还有弩车,他几乎要笑起来了,对啦,龙山邦国的人们并没有所有的弩车都存放在箭塔里,城邦中也有着可以威胁到巨龙的弩车,只是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它们显露出来,看来红龙必须再来好几次才能解决这个麻烦。

  “真奇怪啊。”灰袍女士说:“瘟疫并没有扩散开来。”她,还有格瑞纳达的人们都曾经希望瘟疫能够被溃散的士兵带入城邦,但他们宁愿在城邦之外的地方焚烧自己也没有人愿意回去,哪怕他们仍然是健康的。如果说只是人类就算了,那些携带着瘟疫毒液的鸟儿和其他小动物也没能造成更大的灾祸。

  灰袍女士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弟子和她为之效力的人做了些什么。

  但无论是马伦,还是巫妖,又或是异界的灵魂,都知道他们所做的只能略微拖延一下这个庞然大物的脚步而已。

  龙山邦国的覆灭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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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山邦国的情报和其他重要的信件一样,被压在了诺曼女王黛安的梳妆匣的最底部,她的确从空气中察觉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东西,但因为傲慢与自私,所有可能妨碍到她的儿子狄伦登上黑铁王座的事情都被她强行隐瞒了下来,她甚至不太清楚龙山邦国在什么地方,但她知道格瑞纳达距离诺曼有一个雪盖沼泽,一个银冠密林,以及半个龙脊山脉那么远,她根本无需考虑龙山邦国的消失会对诺曼产生什么影响,但她担心,如果狄伦知道了这件事情,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黛安叹着气,她最初的时候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和他的父亲那样权倾整个高地诺曼,后来继承法的变更让她的野心进一步地膨胀了起来,但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她都没想过要让狄伦成为雷霆堡的领主,他是一个法师,一个血脉高贵的人,根本无需和低贱的平民那样需要战功来博取荣誉和地位。

  新的加冕仪式正在筹备,黛安陛下非常急切,但她更希望这次仪式能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盛大,狄伦.唐克雷,不,狄伦.海德,当他戴着精金的冠冕,手持权杖,坐在黑铁王座的时候将会是多么地威严与显赫啊,黛安几乎等不及看到这一幕了。让她愤怒的是爵爷和骑士们不是假装没有收到旨意就是拿来各种滑稽可笑的理由推脱,那么我也不需要你们,女王陛下恶毒地想到,在我的骑士与狄伦的法师团出现在你们的领地上时,你们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懊悔。

  黛安拿出了尚未被约翰王挥霍一空的金币,也许人们只是为了金币而欢呼会让人懊丧,但很快,黛安相信,狄伦会成为一个真正值得人们为之欢呼的好国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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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人

  让一个巫妖来看,这个位面的巫师与其说是巫师,不如说是低配版的术士,他们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就会产生不可控制的魔力暴动,一样可以在不懂得咒语和手势的情况下凭借着本能放出火焰或是冰冻,他们的学习甚至要比红袍们的学徒还要简单粗陋,当然,他是说在魔法上,至于美国巫师学校与霍格沃兹,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开列的其他课程,虽然巫师们大多不以为然,但巫妖觉得这是另一个位面无法企及的地方——像是药草学,在他的位面里大多都被德鲁伊、精灵和牧师们垄断着,只有少数足够强大的法师与术士能够在研习法术的空隙间汲取属于这份珍贵的给予;像是魔法史,巫妖看过这门课程的课本,虽然其中有许多对巫师的吹嘘成分,以及对非巫师的智慧种族的轻蔑与漠视,但只要你有心,就可以完完整整地梳理出一条巫师们的近代发展脉络——有人说,历史从来就是个供人打扮的小姑娘,这点巫妖承认,但一个经过了装扮的历史总要比空白一片的记载要来得好,至少前者你仍然有着探究与寻觅的余地。

  这里的巫师……嗯,只能说是有点愚蠢,他们的发展是有断层的,最早的巫师记载可以追溯到公元之前,在某位降临之前,他们有着如同神祗代理人一般的高贵身份,在罗马覆灭之后,他们也随之销声匿迹,最近的一次兴盛是在亚瑟王时期,这位无法确定起源于何时,湮灭在何时的英雄王从出现到死亡都有着巫师的影子,譬如说,那柄除了英格兰之王外谁也拔不出来的石中剑,放在巫妖的位面只会让人笑掉大牙,毕竟在他的世界,不要说只能被固定某个人拔出的利剑,就是自己拥有智慧和灵魂的利器也不再少数。

  可惜的是巫师们耗尽心力最后还是昙花一现,之后的几百年里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地被他们鄙视的麻瓜和麻吉驱逐杀死,最后,无论是英国的,美国的,还有欧洲的巫师界只能自欺欺人地从人类的世界中窃取一小块作为最后的栖身之所,他们甚至不敢让人们发现自己的存在。

  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种种想法,即便没有那些蛊惑人心,热情洋溢的演说,巫妖觉得其中并不缺少值得赞许的地方,就像是一只白老鼠在最后时刻的反咬——虽然作为一个施法者,他的性格更像是一个粗莽的兽人,也许是因为黑魔法,也就是负能量的影响?他原本是个恶毒善变,自私刻薄但还有着一点脑子的家伙,但就和巫妖见过的许多灰袍那样,因为负能量的侵蚀,他的行事与性格愈发地狂暴,混乱,而他的位置又注定了他可以不受任何制约,随着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的覆灭之日屈指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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