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酒有两种酿制方法,不过第一种认真点来说,应该是调配而不是酿制,就像是很多酒馆与旅店中提供的那种所谓的蜂蜜酒,如果主人还算是良善的话,那么他会用麦酒或是葡萄酒作为基底,在里面倾倒上一小盅蜂蜜,如果主人过于吝啬或是卑劣,那么他只会端上来一杯故意被烧灼到滚烫的苹果酒或是酒糟,里面加的也不是蜂蜜,而是甘蔗糖或是甜菜糖,这种酒有时候就连水手或是游商那种粗糙的舌头都骗不过去,这个时候就要看酒馆侍女的身体是否足够丰满柔软,或是酒馆主人的拳头是不是足够大和硬了。
贵人们偶尔也会饮用调配的蜂蜜酒,在高地诺曼,施法者常会用少量的冬酒加入雪蜜保证自己的注意力能够始终集中并且亢奋,在需要长时间的施法时,这种特殊的药剂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种详细点来说,也应该被分做三类——一种是用蜂蜜发酵酿造后得到的干蜜酒,一种是在主发酵尚未完毕的时候停止发酵,从而令得一部分糖分被留存下来,人们称它们为甜蜜酒,最后一种是在蜜酒酿造完成后,加入蜂蜜,提高蜜酒的甜度与粘稠度,当然,最后一种蜜酒从工艺流程到原材料,耗费的时间心力是最多,最昂贵,与最为漫长的,所以几乎从未被当做一种商品售卖过,李奥娜为伯德温准备的蜜酒,同样是由王庭中的仆役总管们亲自精心酿制的,可怜他们辛苦了好几十天,得出的成品也只有那么一皮囊,雷哲却毫不犹豫地把它全都搬走了,相信那些尽心竭力,只希望能够受到国王褒奖——哪怕只是一个点头的总管们一定很伤心。
但无论是雷哲,雷曼,都不会去考虑这些,他们生来就是高贵之人,其中一个必将成为国王,而另一个则是国王的兄弟,一个将来的公爵,他们固然是善良的,但站在高处的时候,总是很难看到阴影之中的部分——伯纳也许想到了,但他也不会去做什么,因为王后殿下,曾经的诺曼王女李奥娜的侍女们会弥补这个小差错,或者是伯德温身边的骑士和侍从。大臣们也不会因此质疑两位王位继承人的品德与本质,他们甚至会纵容雷哲,伯纳思考着,也许是他们不希望再出现一个犹如伯德温这样严苛的国王——对领主与爵爷们来说,最好的就是曾经的老王这样的统治者,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相对的,他也不要求他人完美,但伯德温,人们会称赞他的勇敢与品行,但无尽深渊在下,在他要求他的臣子们与他保持一致的时候那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在宽敞的房间里,他们席地而坐,地面的石板干净的可以倒映出三个男孩的影子,一条被藏在衣箱里的鲸鱼皮斗篷被用作了餐布,香肠、干肉和木杯被随意地扔在上面,在倾听伯纳述说外面的种种新奇故事的时候,两位王子还能勉强盘膝而坐,但等到一个战役的故事接近尾声,皮囊中的蜜酒接近干涸,斗篷上也只剩下了几块干肉的时候,雷哲与雷蒙都展开四肢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脸还带着婴儿肥,被阳光照耀的红润可爱,但他们看上去仍然要比同龄人更高大一些,只是比不上伯纳,当然,他们也从未遭遇过伯纳遭遇过的那些事情。
“那个领主后来怎么样了?”雷哲问。
“他被斩首了。”伯纳说。
雷哲愤恨地挥动了一下拳头,“他应该被绞死,然后挂在城墙上。”
“这不可能,”雷蒙理智地说:“他是一个爵爷,不是盗贼,斩首是符合礼仪与传统的做法。”
“但就是他的骑士伪装成盗匪掠走了丑鸡,”雷哲说:“并且把她卖给了兽人,我们的敌人啊!”
“就算他犯下了谋反的重罪,我们也只能砍掉他的头,”雷蒙再次提醒道:“如果依照高地诺曼的律法,丑鸡也无权控告一个领主,而且她也没有证据与证人。”
“但我的父亲是一个国王,”雷蒙翻了一个身,用手肘托起下巴,“难道他没有这个权利吗?据说约翰王就这么做过。”
“所以他死了啊。”雷蒙理所当然地说。
“可惜的是他的死亡并不是因为正义和公正,而是因为阴谋与私利,”伯纳说:“不过他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我想那个领主也是这么以为的,当我们在宴席上提到了丑鸡,并且宣誓要为她追索仇人的时候,他和他的骑士害怕了,所以我们才有了足够的证据与理由将他拘捕起来,并且处死了所有的不义之人。”
“但这样的手段并不是一个国王应该使用的,”雷蒙仍然懒洋洋地躺着,他的脑袋放在他的手臂下面,眼睛因为明亮的阳光而紧紧地眯着。“他将自身与忠诚于他的人置于险境。”
他的兄长撅起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不赞同。
倚靠着衣箱坐着的伯纳可以清晰地看清两位王子的面孔,他们有着海曼家族传统的红发,还有伯德温的灰色眼睛,这让他们看起来犹如烈火中的冰,或是冰中的烈火,问题是,虽然容貌相似,但他们的性格却大相径庭,让伯纳来说,雷哲毫无疑问地与伯德温无限制地接近,而雷曼更像是李奥娜,他不止一次地觉得,王后殿下做的决定可能是个糟糕的错误,毫无疑问,长子雷哲更适合成为一个冲锋陷阵的骑士,而次子雷蒙若是作为一个统治者,毫无疑问是非常合格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伯纳等待了一会,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一个令人不快,甚至不愿意去回想的聚会只能说是失败至极,在取得了一个预备扈从的资格之后,他停留在王庭之中的时间并不多,而无论是作为一个臣子,还是作为一个朋友,为了保持自己在两位王子心中的地位,他必须寻找任何一个机会以及不去容忍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
“丑鸡夫人有在我们离开王都的时候回来过吗?”伯纳问,然后两个小王子都立刻点起了头。
“不过伯纳你还是不要称丑鸡为丑鸡夫人了,”雷蒙说:“她不喜欢这个,说是一听到这个称呼她就很想提起斧头砍人,所以她只允许我们叫她的名字。”
“她在王都停留了几天?”
“五天,”雷哲说。“五天四夜,”雷蒙补充说:“和每一次一样,带走武器、补给和愿意成为他们之中一员的战士就离开了。”
“她还是不愿意回来?”李奥娜殿下所给出的待遇可能是王都中所有女性梦寐以求的,成为王子们的导师,王后殿下的女官,有一个显赫的爵位与领地,而且王后不止一次地询问过她,只要丑鸡出现,她就会问一次,而且她承诺过她的旨意将会是永远有效的,但丑鸡从未动摇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受到了绝大多数诺曼人的尊重与爱戴,即便在外表上她甚至无法与初至王都的潘妮相比,潘妮虽然容貌平凡,行为粗鄙,但至少还能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而丑鸡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性别的桎梏,她看上去不像是个女性,更不像是一个男性,每个人看到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天啦噜,我看到了一个战士!”
雷哲和雷曼也都很喜欢这个在言谈上几近于一个聋哑之人的女性,因为长时间地奔袭在荒芜的平原上,面对着的敌人都是一些耳明目聪的兽人,她和她的同伴几乎不说话,只用手势比划,一年两年之后,她都快要忘记了如何说话了,而且她也没有接受过所谓的教育,不会书写,也不会阅读,掌握的单词也少得可怜——但她虽然不承认自己是两位王子的导师,可是呢,只要有时间,她还是会努力说些什么给雷哲和雷曼听,因为缺少词汇量,她的叙述永远是干巴巴的,像是“下雪了,等到天有光了,有些人已经硬了,有些人的手和腿都不能动,有些人的眼睛瞎了……我们就走了,救吗,我想救,但是不能,小火,大火,都不可以……野兽,能够闻到,我们走,不能走的,留下……”;还有“一个帐篷,祭司的,养有毒的虫子,进去的人,全都死了……”;还有“小野兽,狼崽子,有牙,有爪子,不能留,它们,记得住气味,记得住,放了……会带着野兽,跟在我们后面……”;“最后,油脂,要用油脂,野兽,会假装死掉,但火,不会说谎……”……
有大臣激烈地反抗过李奥娜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他们看来,让一个没有血统,没有姓氏,连容颜与身姿都是那样不堪的女性来教导两位王子,简直是一个愚蠢而又荒谬的奇想。如果想让王子们拥有果敢与坚强的美德,让侍女们来为他们念诵有关于英雄的故事与诗歌难道不会更为优雅与体面一些吗?而且很快,王子们也会有自己的侍从,骑士,甚至是军队,他们根本不需要从一个卑微的兽人奴隶那里得到些什么……所谓的指引。
但伯纳觉得,也许丑鸡并不能教导两位王子如何吟诵优美的诗歌,或是跳出轻盈的舞步,就连教导王子挥动刀剑也不可能,因为丑鸡根本没有武技可言,她所有的技巧都是从与兽人们的生死搏杀中获得的,站在她前方的只有敌人,她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点到为止,她必须更快,更强,更有力,更不留余地,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与同伴的性命不会因为一时迟疑而丧失在兽人的爪牙中。
丑鸡能够教给王子们的大概只有一样,那就是对于兽人的刻骨仇恨与永无止境的警惕。无论将来要成为高地诺曼国王的雷哲,还是要成为雷霆堡领主的雷蒙,这都是必须的,第一条件,位于所有的要素之前。
关于这点,也许丑鸡也很明白吧。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说,说,说,即便王庭中对于她那些嘶哑难听又结结巴巴的叙说的嘲讽与玩笑从未消失过,但她会在乎吗?伯纳笑了,那个坚强的女性,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就像是瑟里斯人的传说那样,一只飞翔在高空中的神鸟,只喝源头的泉水,只吃竹子的果实,但它飞过一只乌鸦的时候,乌鸦却以为它要抢夺自己的腐肉而冲着空中大声叫嚷。她们又怎么能够知道,丑鸡所想要达成的愿望有着多么的伟大和高尚呢?它看上去是那样的渺茫,但正是因为这份渺茫,才格外地令人尊重与敬仰。
雷哲突然叹了一口气,“丑鸡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了。”
雷蒙表示赞同:“我几乎都要看不清她的脸了。”
“但丑鸡不是已经成为伊尔摩特的牧师了吗?”伯纳好奇地问,丑鸡成为伊尔摩特的牧师是在三年前被确认的,之所以说是“被确认”,是因为丑鸡根本没有成为牧师的概念,她生长的小村里没有牧师,吟游诗人也几乎不经过那里,她的丈夫倒和她提过,但丑鸡觉得那种高大上的东西可能一辈子不会和自己有关。她可能是受到一个神祗眷顾最多却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得到了怎样的荣光的牧师了——能够发现丑鸡已经是个牧师了,还是因为近年除了兽人的奴隶们,也有一些对于兽人有着无法抹除的仇恨,身无挂念的人加入到她的队伍中的关系,当他们看到丑鸡的手掌覆盖在他们的伤口上,白光亮起,而后狰狞的伤口立刻痊愈合拢的时候忍不住大叫起来。
丑鸡再一次回到王都的时候受到了牧师们的关注,毕竟成为了一个牧师,却对自己应该敬拜那位神祗茫然无知的家伙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各个神祗的追随者忍着笑,一个一个地在丑鸡面前念诵自己神祗的名字,并要求她重复,当丑鸡念到伊尔摩特的名字的时候,伊尔摩特的主任牧师身上的神力立刻产生了轻微的共鸣,对于这个结果,完全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而丑鸡之后叙述的事情,让伊尔摩特的主任牧师甚至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留在神殿里——那位衣衫褴褛,精瘦矮小,头顶还有着一点秃的神祗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丑鸡的身侧,或是为她指引方向,或是为她掩藏身形,或是为她带来水和猎物,有时候,丑鸡也会奇怪自己即便几天几夜没有睡眠和进食,仍然能够迅疾地奔跑与搏杀的情况,但她简单固执的头脑里容纳不下太多的疑问,她很快就把它扔到一边,不管不顾了。
当然,最后伊尔摩特的主任牧师还是放走了丑鸡,丑鸡在呼啸平原上才是伊尔摩特最为忠诚的追随者,伊尔摩特不需要赞美,不需要祈祷,不需要奢华的神殿与浮夸的装饰,他所需要的正是如丑鸡这样愿意为这个饱受磨难的世界承受苦难的勇者。
“也许是因为丑鸡觉得,外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吧。”就算那是一个最小的神术就能转瞬治愈的伤痕,雷哲说,然后又叹了口气。
“怎么啦?”伯纳问。
“没有药水了,卷轴也很少,”雷哲说,虽然伯德温承诺过,丑鸡可以拿走任何她需要的东西,但高地诺曼的军队也需要这些,雷哲知道,他的母亲李奥娜能够拿出这些已经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了,但他还是有些沮丧,他也想帮助丑鸡,但他也知道,母亲交给他的那些符文与卷轴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不能随意地把它们给了别人,比起丑鸡,对于高地诺曼,他更重要。
“听说我们的父亲曾经和一个精灵游侠是真正的密友,”雷蒙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就疏远了,不然我们可以从银冠密林那里交易雪蜜、秘银、精金、方铅丹红,这些都是深受施法者们青睐的,我们可以再用这些交换需要的药水和卷轴。”
“我知道那个人,那个精灵,”伯纳说:“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精灵游侠,他是凯瑞本,银冠密林之王英格威的独生子,七年前,英格威已经回归到了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膝下,现在凯瑞本应该已经是银冠密林的王了吧。”因为伯纳还有着一个身为白塔与鹧鸪山丘的领主母亲,他知道的东西要比雷哲和雷蒙更多一些。
“精灵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吧。”雷哲犹豫地问道:“你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吗?我们或许可以……”
“很难。”雷蒙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有人和我提起过,在我们还未诞生的时候,银冠密林与高迪诺曼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每一年,雷霆堡都会有银冠密林的精灵们前往驰援——那时候,诺曼的子民与精灵的关系非常亲密,非常,我的父亲据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与游侠凯瑞本成为挚友的,他们曾经并肩作战长达二十年……就是人类寿命的四份之一或是三分之一——雷哲,如果那只是一些很小的问题的话,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伯纳,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我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伯纳回答,但事实上,他是知道的,安东尼奥法师曾经和他详细地说过整件事情的缘由——关键在于,难道他还能和两位小王子说,是你们的父亲,现在的诺曼王,在银冠密林遭受到兽人与格瑞纳达人的两面夹击,岌岌可危的时候,没有伸出作为一个朋友与盟友应该伸出的援手吗?虽然要说理由,他也可以列举出很多,比如说他那是已经不是泰尔的追随者,只是一个普通人;或是彼时高地诺曼的子民们也同样遭受着兽人的蹂躏与摧残;又或是他还有着为之付出了忠诚与承诺的爱人与主君——那时候李奥娜还是王女,而伯德温是她的骑士与臣子,诸如此类等等等等——但伯纳设想了一下,如果他是伯德温,那么最少的,他至少应该有个姿态,或者说即便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些帮助,但问题是伯德温什么也没做,他就这样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难无法自拔。
安东尼奥法师为伯纳分析过伯德温当时的想法,年长的法师并不奇怪伯德温当时会这么做,应该说,伯德温只是一个普通人,尤其是在失去了太多东西之后,变得更为吝啬与谨慎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不值得用他仅有的筹码挽留罢了——人们并不能就此惩罚他,虽然在道德与不成文的律法中,伯德温是一个罪人。也许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即便银冠密林的危机已经解除,而他也已经成为了高地诺曼的拯救者与统治者,他仍然不愿意率先伸出手来,这是一种合理的懦弱行为,像是不去看,不去听,就能无视本身的懦弱与卑劣了。
伯纳记得他在听到了安东尼奥法师的解释之后,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诺曼的老王——他真的如伯德温所说,是死于富凯与约翰的阴谋,而与他毫无干系吗?
安东尼奥法师的回答是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沉默的手势。
“而且还有格瑞纳达,”雷蒙停顿了片刻之后说:“我们现在的盟友不是银冠密林,而是格瑞纳达,那是一个红龙之国,术士之国,他们一直想要扩大与我们的贸易规模,而母亲一直在婉拒他们,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宁愿转个弯儿,从银冠密林那里获得雪蜜与秘银,然后从施法者那里交易药水和卷轴,他们一定会不高兴的。”
“母亲为什么不肯?”雷哲随口说,他嗅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气味——酿造完毕后又加入了蜂蜜的蜜酒十分地黏稠,不但黏稠,还很难溶解于水,所以说,它很难被擦拭干净,尤其是渗入头发的那些,但在人体温度的熏烤下,它们散发出的气味并不难闻,就是伯纳闻上去就像是一块糖果。
“因为我们不能将所有有关于魔法的事务都寄托在格瑞纳达的商人身上,这很危险。”雷蒙说,他隐隐约约地想到,也许母亲不那么热衷恢复与银冠密林的亲密关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需要从银冠密林与格瑞纳达中取得平衡,免得任何一方成为高地诺曼的擎肘——也只有天真的平民们会认为精灵没有对于权力的渴望,如果没有,白塔的数任精灵执政官是怎么出现的?而且在权谋上,精灵有着人类无法匹敌的优势,那就是他们的外貌与寿命,他们优雅而又完美的容颜会让他们的敌人感到迷惑与迟疑,而寿命确保了他们不能干掉你也能等过你。
“据说格瑞纳达的克瑞玛尔殿下是个仁慈的人。”雷哲说。
“与其他的格瑞纳达人相比,是的。”伯纳说:“但我认为,他只是更倾向于淋漓尽致的利用,而非毫无理由的奢靡耗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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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异界的灵魂打了一个喷嚏。
“哦,”克欧摇了摇脑袋,“你怎么了?我的主人,难道是因为傍晚的冷空气让你感冒了么?还是有什么人在惦记你?”人面狮身兽神情暧昧地说:“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惦记你。”
“我想我只是有点凉。”异界的灵魂坚决地说,它才不会被一只人面狮身兽取笑呢。
“我们可以打个赌,”克欧说:“你觉得谁会在你的宫室里等你?人类?兽人?还是侏儒,又或是巨人?”
七年的时间对于红龙与龙裔都不能说很长,但也不短,克瑞玛尔已经奠定了在红龙格瑞第身边仅次于红龙双生子,以及他父亲的地位,就连米特寇特见到他也要倒退一席之地,更别说那个失败者凯尔门,不可能有人继续轻忽这个黑发的龙裔,即便谁都知道他身边有着嫉妒成性的魅魔,仍然不断地有人会送上他们认为他会喜欢的“礼物”,只是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够知晓这位大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有趣的是,这反而佐证了黑发龙裔的阴险与狡诈,想想看,他的姐姐凯尔丝难道不就是因为个人的小小爱好而出了“意外”的吗?更别说这场意外还毁掉了小半个“蜂巢”,到现在还能看得见细微的痕迹——火焰会将油脂烧入岩石,留下乌黑的印记,除了魔法,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清除它们。
不过异界的灵魂难以理解的是,兽人也就算了,侏儒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巨人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知道女性巨人的哔——都能让人玩探险游戏了吗?
贵圈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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