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一下,放心,不计入字数——上一章瑞意特与奥斯塔尔的弟子之间的关系改变了一下,从兄妹改为姐弟,感觉这样更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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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凯瑞本问:“你不记得克瑞玛尔了吗?”
怎么会?水獭不是人类,就算是衣着更异,容颜改变,它也能从气味中分辨出来人的身份——而且水獭的记忆力从来就是很好的,不然根本无法保有同一块石头那么久,要知道就算是它把石头夹在腋下,有时石头还是会掉进水里或是乱石堆里的,那时候就要它自己去把石头找回来了。它还有着动物那种与生俱来的警觉与无法言喻的第六感,就像黑发的施法者还在灰岭时,就连凯瑞本与佩兰特也没能察觉出他最大的秘密,水獭却能,只是它的感觉也很模糊,不能说它已经发觉了这个人类的躯体中事实上有着两个灵魂,不然首先察觉的必然是佩兰特——水獭觉得人类从来就是一种善变的动物,在它看来这不算不正常,虽然它确实更愿意亲近另一个。
曾经的不死者也看见了水獭,他向这只或许要比人类更聪明些的动物走过去,放下一只膝盖,垂下头,直到自己的黑眼睛能够与水獭的黑眼睛相互倒映出对方的身影:“你是来找小鱼干的?”他意有所指地说,按照巫妖的本性,他当然不会去理睬一只水獭,除非他需要完成和实验新的法术或是药水,但他的同居者喜欢,在迫不得已的默认后,巫妖发现这反而是种极其出色的伪装——不单单是精灵,就连人类都会认为,被敏感的小动物喜欢的人不会是个坏人,巫妖对此嗤之以鼻,但他当然也不是那种会将好处随意弃置的蠢货,所以他现在也不介意和一只水獭说话,不管怎么说,总比和某些白痴说话要来得愉快的多了。
“明天再来,”巫妖说:“明天‘我’会给你烤小鱼干的,”
水獭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看来今天是得不到小鱼干的了,但它可以明天再来找那个比较好欺负的家伙,还可以让他看看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白脸儿没有预料到的是,第二天它没能找到那家伙,几天之后也没有。
“王要见你。”
巫妖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精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神情冷酷的精灵,他身上甚至有一部分让曾经的不死者想起了他的父亲,只不过在这个精灵身上可找不到他父亲藏在眼底深处的那种厌倦与憎恨。
“佩兰特和凯瑞本呢?”
“你会见到他们的,”那个精灵说:“我是密林之王的侍卫长,你可以称我为伯林。”
“现在?”
“还有些时间。”伯林说,他从身后的侍卫手中取过一个很大的托盘,里面有着食物、水和一叠衣物,“你可以休息一下。”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巫妖问,凯瑞本说过,佩兰特也做过密林之王的侍卫长,人类的勾心斗角几乎不会出现在银冠密林里,那么佩兰特又如何退出了他的位置呢?无论如何,能够守卫与服务于自己的君王都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因为水獭白脸儿,巫妖与佩兰特会面的机会并不少,佩兰特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会影响到他履行这一职务的陈年痼疾——但从凯瑞本的言语中揣测,佩兰特实在那场大浩劫后离职的,那么还有一种很大的可能,那就是他犯下了某个可怕的错误,虽然这个错误未曾广为人知,但他无法再继续成为密林之王最为信任的那个人。
伯林的身高与佩兰特相差无几,但肩膀要宽出一寸半,胸膛也要更为宽厚,在这方面他有点倾向于强壮的人类,他的头发也是一种在暗处近似于褐色的沙金色,也就是灰棕色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尖长的耳朵与宽阔的前额,他的眼睛也要比其他精灵更为狭长,蓝绿色,夹杂着金点与褐点。
巫妖在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巫妖,与其他精灵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即便是在观察一个幼崽的时候,也不曾带上丝毫温情与柔软——若是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巫妖觉得那些游弋在沼泽深处的鳄鱼应该还是与他有着一些相似之处的。
“不,”伯林说,他的语气还是颇为柔和的,“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他说:“吃点东西,把自己洗洗干净,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回来接你。”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声音,但巫妖猜,或许他是想说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但最后伯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要惊慌,星光会照耀着你,孩子。”
“晚安。”巫妖说。
伯林送来的食物很少,倒不是有意苛刻,只是现在已是深夜,如果没有吃点什么就入睡的话或许会感到饥饿,但如果吃多了还是会让人睡不着——银质的托盘里只有两只掌心大的发酵面饼,浇着椴树糖,一壶淡酒,外加一撮野猪肉松,巫妖没有急着去享用它们——他又不是另一个人,而是检查了那叠衣物,他发觉这些衣物与精灵们在密林中经常穿着的是同一种,白腹蜘蛛蛛丝编织的衬衫,银色的及膝外袍,深褐色的斗篷,还有一枚月光石的领针。曾经的不死者更愿意在第三天与银冠密林的王见面,只可惜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不过伯林的建议有一半是正确的,虽然他们对食物已经没有太大的需求,但至少他可以休息,既然明天必须要面对精灵之王的人是另一个灵魂,那么他就必须醒着在旁边提点一二,明天的会面可能会决定很多事情。
第二天被晨曦迎接的自然是另一个灵魂,他吃掉了昨天的夜宵,面饼已经冷了,椴树糖变得格外粘稠,但在回到灰岭之后他的心情就格外好些——他在灰岭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异界的灵魂来说,灰岭就像是他在这个位面的家——在见到伯林时,他有点紧张,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呃,在另一个位面,他只是个普通人。
巫妖没有沉睡,就像他所说的,他难得地在他掌控这个身体的时候没有利用空暇时间抄写卷轴或是做些比睡眠更有益的事情,而是在冥想了一个周期后,将剩余的时间全部交给了柔软洁净的床铺,他以为自己转瞬之间就会坠入无法挣脱的噩梦,就像他还是个生者时那样,但奇迹般地,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他迎来的是比死亡更为静谧与甘美的黑暗——最后他竟然是被那只不安分的异界的灵魂惊醒的,曾经的不死者告诫自己在谒见后要记得检查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当然,他希望这只是一次偶尔的失误,而非某些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变化或是操控。
“我是第一个进入银冠密林的半精灵吗?”异界的灵魂好奇地问。
“不,”伯林说,“一千年来,你是第十二个。”
“为什么说一千年?”异界的灵魂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因为银冠密林对半精灵的做法在一千多年前和翡翠林岛是一样的。”伯林看了一眼身后的半精灵,银冠密林不是城市,也不是村庄,没有固定的道路,只有大体型的动物们觅食或到溪流旁去喝水时会踩踏出一条条深色的小径,但这种小径往往会随着它们的死亡或是其他原因而消失——前往密林的王庭的道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身在高耸入云,密集如雨的银冠林中,你除了深浅不一的碧色之外也很难找到不属于自然的痕迹,巫妖观察着周围,他的导师是个半巫妖,而半巫妖的塔中有着不亚于人类王庭的藏书,他曾看到过有关于精灵王庭的描述——银冠群落从龙脊山脉最高的地方向下,从稀疏到密集,绵延数千里,宽度数百里,而辛格精灵的王庭就隐没其中,曾有一只巨龙企图通过法术窥视它的所在,却被密林之王英格威的魔法箭矢射中左眼,伤口无法痊愈,就算它挖去了近半个头颅,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利箭上所蕴含着的力量仍旧坚定而稳固地逐步吞噬着它的血肉,它哀嚎了整整三年,才终于死于另一只巨龙之口——不死者的半巫妖导师也尝试过,结果是不得不重新去寻找一枚灵魂宝石,这让他喋喋不休了抱怨了很久,虽然他也不过是……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原因。
作为兽人们最强大的死敌,兽人们不介意用四分之一或是三分之一个呼啸平原去换取王庭的准确位置,半巫妖导师曾咕哝过他们伟大强大庞大粗大的兽神卡乌奢为什么不去自己干,不过他也略微猜测得出一些——银冠密林的王庭可能是被精灵们所信奉的生命之神安格瑞思眷顾与看护着的,卡乌奢当然可以击破安格瑞思的荣光找出银冠密林王庭的位置,但那样就可以说是彻底地撕破脸了,神战必不可免,上一次的浩劫不过过去了一千年,涉及其中的神祗应该仍旧对此记忆犹新——在那场浩劫中死亡的神祗简直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更有人类取代他们成为了新的神祗,在没有足够的诱惑下,想来是不会有神祗愿意成为挑起神战的第一人的。
——他说一千年前银冠密林和翡翠林岛是一样的?异界的灵魂小声地问,虽然它知道别人是无法听见识海内的交谈的,但这完全是下意识。
——对半精灵的态度,巫妖解释说,精灵并不是一直这样的,在那场大浩劫之前,他们甚至很少出现在人类面前,但在那个时候,是否离开他们的森林完全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而且,在那个时候,精灵的力量完全无法与现在相比——总之,也就是在那时候,出现了很多半精灵,但他们……即便能够成年,结局也往往不尽如人意……而后,在浩劫堪堪结束的时候,密林之王从银冠密林里割裂出了灰岭,容许那些有着精灵血脉的人类与类人在这里居住——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相当仁慈的决断。异界的灵魂说。
——并不是所有。巫妖说,然后在异界的灵魂追问之前转换了话题的走向,答应我,在得到什么之前千万别先给出去。
——异界的灵魂思忖了一会,我觉得这不太容易,他说,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生命跨度几乎要超越一整个文明的存在,他还是一个王者,异界的灵魂拍了拍手,想想看,在我的位面里,山顶洞人还在敲石头取火的时候他就降生了,然后在我们的宇宙飞船即将冲出太阳系的时候他年华正好,我不觉得我能在他面前隐瞒什么……等等,你是说他很有可能知晓我们的身份!
乳白色的灵魂扭曲了,它做出了一个捧大脸的呐喊状——我们将要被整个位面追杀了。
……
——我不这么觉得,巫妖说。
那个老年痴呆的神上之神没有神殿,没有信徒,没有牧师,但他的力量仍旧超越每个神祗,或者是他们加起来的总和,他出现的次数就算是用地精的手指也能数清,但每一次出现都会震动整个位面,巫妖一点也不觉得他们现在的情况实属巧合,或是只需怪罪傻乎乎的泰尔,谁都知道,泰尔只是神上之神捏在手心里的小锤子——既然他已经这么做了,就不会让这么个工具被白白地浪费掉。
但这点他是不会与另一个位面的外来者阐明的,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既然这不是一个巧合,那么这个外来者的灵魂又是如何来到混沌海的呢?在他原先也不过是个凡人的情况下?而且,在进入他的躯体之前,除了记忆之外可以说是完好无缺?是谁把它带到了这里,又是谁保护了它?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巫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它有所觉察。
在碧岬堤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它爱着它的位面,即便它在它的位面里只是个卑微的普通人,短暂的生命,鲜明的阶级,悬殊的差异……它的位面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十分糟糕,但这并不影响这个可怜的外来者对它的向往与思念。
曾经的不死者实在不需要更多的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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