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玛丽尔是什么?
“西玛丽尔是安格瑞斯之血,”凯瑞本说:“在千年浩劫的时候,可敬的生命之神在战斗中流下的血,血在没有落到地面上就凝固了,他将其做成一个小巧的额冠,赐予当时的精灵王,也就是我的祖母,在我的祖母回归到安格瑞斯的膝下前,她将额冠一分为二,分别赐予了她的两个子女,一个就是我的父亲,银冠密林的英格威,而另一个就是翡翠林岛的王阿尔塔尼斯……我的父亲通常都是将它作为一个项坠挂在胸前——在漫长的战争中,有好几次,我的父亲都是凭借着它摆脱了死亡的威胁的。”
“传送?”
“不是传送,”凯瑞本说:“没有传送法术能够突破密林的迷锁,”他说:“那是仁慈的安格瑞斯所赐予我们的星光之路。”
而你的父亲把它给了佩兰特——盗贼的神情极其古怪,如果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精灵而是一个人类,他就要肆无忌惮地揣测佩兰特与英格威是否有着超出友人和王臣的关系了……精灵们都很长寿,兄弟之间相隔几百上千年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我没看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啊?”侏儒喃喃地说,他的手指又疼又痒。他和佩兰特相处的时间可真够长了,当然,他不是说他会偷走西玛丽尔,但最少的,也该让他瞧上一眼啊,难道会有什么比这种神奇的金属更能让一个侏儒抓心挠肺的吗?
“因为西玛丽尔是有生命的,”凯瑞本说,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让他的同伴知道西玛丽尔存在的原因:“西玛丽尔可以变化成任何一种金属,任何一个形状,它会长出翅膀飞起来,还会变成尖刺刺讨厌的人的手指头。”在看到侏儒一下子本能地将双手插入外袍的时候,精灵游侠促刻地笑了起来,他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最热衷的游戏就是从他的父亲身上捕捉西玛丽尔,正如他之前所说的,西玛丽尔不但会变成小鸟,还会变成头顶生长着长角的天牛,凯瑞本被它毫不留情地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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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兰特脱下扭曲变形的戒指,把它放在密林之王英格威的身前。
戒指的残骸轻微地扭动了一下,密林之王伸出自己的手,把它放在桌子上,“西玛丽尔”像是感受到了真正主人的召唤,在停顿了片刻后,它发出莹润柔和的光亮,就像石英在熔炉中融化,海水与大地在它身上留下的杂质被排除,它重新回到如同一颗圆滚滚水银的样子,又犹豫了一会,它展开了细小的触须,变成了一只小乌贼,爬到英格威的小指上不动了。
“看来你们的旅程给了它颇为深刻的印象。”密林之王说。
但德鲁伊罕见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你不该这么做。”佩兰特神情严肃地说,他站在密林之王的书桌前,躯体挺直,配上瑞雯给他准备的深灰色长袍,一点也不可爱,英格威想。
“什么?”密林之王说,显然准备将抵赖和搪塞的卑劣行为进行到底。
“您怎么可以将西玛丽尔交给我,并且把它伪装成一枚普通的胸针?”
“那枚胸针我是施加过法术的,佩兰特,它并不普通。”密林之王抗议说:“而且这个形状是西玛丽尔自己选择的。”
“左支右调可不是您的长项,英格威,你应该记得我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佩兰特走上前一步,双手重重地拍打在银冠木的桌面上,坚硬如同钢铁一般的桌面连同上面的羊皮纸与羽毛笔,还有墨水瓶子一起跳了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西玛丽尔可以打开密林迷锁,而你甚至没有提醒我一声,你难道没有想到过在旅途中我很有可能把它丢掉吗?”
“但我并不觉得你会这样轻忽地对待我给予你的赠礼,”英格威往椅子上一靠,将双手交叉起来,放在膝盖上:“难道你不是把它变成一枚戒指戴在手指上了吗?”
“如果你告诉我它是西玛丽尔我会更慎重一些。”佩兰特说。
“才不会。”英格威说:“佩兰特,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如果你知道那枚胸针是西玛丽尔,你会毫不犹疑地把它别在凯瑞本的身上。”
佩兰特没有否认,没有必要,“比起我,凯瑞本更需要西玛丽尔。”
“但那样你或许就会死去,”英格威说,密林之王的发色要比所有辛格精灵更浅,近似于月光,而他的眼睛又要比任何辛格精灵更深,当他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很难移开自己的视线:“你再也无法见到瑞雯,也无法拥抱你们的孩子。”
“我们总有一天会在安格瑞斯的神国里重逢。”
“但那是不同的,”英格威说:“我失去过妻子,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一股强烈的悲哀与懊悔冲击着佩兰特的胸膛,英格威的妻子也是他与瑞雯的密友,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巡逻队里,有长达一百年的时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当英格威失去他的半身时,他和瑞雯眼前的世界也不复原有的明亮艳丽,即使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之久,在看到凯瑞本的时候,瑞雯偶尔仍然会陷入到不知名的沉默中,佩兰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精灵们都认为凯瑞本容貌与他的父亲很相似,但如果后者的母亲还在世间,他们会惊讶地发现,如同从一个模型中脱出的不是父子,而是母子。
“但凯瑞本……”
“我能看见你的命运。”英格威的毫不讳言让佩兰特猛地抬起头来,密林之王还是第一次清楚地说明他的力量已经接触到了哪道界限:“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凯瑞本呢?”
“他的命运已经不再属于我,或是任何一个神祗。”英格威说。
这比之前的一个回答更让佩兰特震惊,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永夜海的海底,被一条可恶的乌贼吞噬,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彻底死亡之前产生的妄想。
德鲁伊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那是一只杯子,盛满了冰过的蜜酒,他不带一丝犹豫地一饮而尽,才总算是勉强清醒了一点,他看向英格威,却见密林之王深钴蓝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悲凉与嘲弄。
“……英格威……”
密林之王抬起一只手,托住自己的脑袋:“我想我必须请你原谅,我的朋友,”他说:“我觉得十分疲倦,亲爱的佩兰特,我想我需要好好地安睡一夜,如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许我们可以将一个谈话安排在我醒来之后。”
“不,不需要了。”佩兰特说,现在只是午后,但英格威每天沉睡的时间已经几乎可以与一个人类的婴儿相比了,精灵在极度心力交瘁时会沉睡,但密林之王之所以被迫陷入沉睡并不是因为他在衰弱,恰恰相反,他是因为力量已经超越了一个界限而受到了主物质位面的排斥——英格威必须沉睡,沉睡的时候他的力量也会随之平息,以此来躲避规则的威胁,真可笑,过于庞大的力量不但无法成为王的刀剑,反而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还有一件事情,”佩兰特说,而英格威点点头,“说吧。”他温和地看向他的朋友。
“我们决定把我们的小女儿叫做凯莱布丽尔。”
英格威第一次发自于内心地笑了笑,这也是凯瑞本母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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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捉住它了。”侏儒叫嚷到,这样的话他已经叫嚷了不止一次。在佩兰特离开之后,他们在温热的海面上美美地享用了一顿白灼海鲜大餐,最多的是八只脚的小章鱼,还有白磷虾,海水中含有的盐分让他们连作料也无需添加,但之后的路程他们就需要自己捕猎了,侏儒麦基对肥壮的海豹垂涎三尺,但凯瑞本不允许他们捕捉海豹,因为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吃光一只最少也要重达五百磅的海豹,小海豹李奥娜不到最后一刻也未必能够下得了手,所以他们只能吃鱼,幸而永夜海里的鱼虽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多,但只要有,那基本上就是又肥又大,其中有种鱼皮黑灰,鱼肉呈现出晚霞般的艳丽红色的大鱼,吃起来就像是融化的奶油,侏儒最喜欢这个,但这种鱼每条都在三尺以上,在海水里,它们能轻而易举地拖着一打的侏儒逃走。
事实上,麦基就被拖走了近二十里,如果不是那天轮值的是异界的灵魂,也许他真的会就此与大伙儿永别了——按理说,知晓厉害的他应该距离这种鱼远远的,但他显然要比一般的侏儒更记仇,他在船里叽叽咕咕了一整天,弄出了一个带绳鱼叉,鱼叉的尖端和爆裂弩箭一样会在水中爆开,其中的力量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杀死一条大鱼,但可以把它震得昏昏沉沉的,这样侏儒只要拜托伯德温把它拽上来就行了。凯瑞本他不太敢接近,也许是因为之前囚禁他的也是个精灵的关系;而葛兰,他一笑侏儒就觉得他更愿意把可怜的小麦基丢进海里;克瑞玛尔……是他的领主;李奥娜……高地诺曼的王女;唯爱之女……麦基弄不懂她究竟是个什么,但她显然也不是一个愿意将手指插在鱼鳃里的人,剩下的就只有伯德温了。伯德温倒不介意帮侏儒的忙,离开高地诺曼后他回忆起了很多东西,他原本就只是一个猎手,而且侏儒也可以说是他的责任,虽然这个小家伙如果分做十份,也许你能看到四份狡猾,三份懦弱,两份虚伪,但也总有一份责任感,每次战斗之后或是间隔三天,他都会帮助伯德温调整他的秘银手臂,而不是敷衍其事,就算是在阿拉提力特人的部落里也没有停止——虽然那时候必须是伯德温到他的冰屋里去。
两人今天也可以说是收获颇丰,这是最后一次下饵,侏儒投下的秘银绳索上栓着一块肥美的鱼肉,大鱼在波涛里紧随其后,追咬不止,一旦饵料被咬住,系在绳索上的铃铛就会拼命地响起来,而伯德温会注视着波涛,从翻滚着的浪花里寻找到那条青黑色的鱼鳍,投下鱼叉。
但今天的狩猎者似乎不止他们两个,伯德温刚将一条大鱼拉上水面,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俯冲下来,不但叼走了鱼,还冲着伯德温喷了一口冰冷的气息,伯德温的头发和胡须立刻冻结了起来。
李奥娜立刻跳了起来,去检查伯德温的眼睛,幸好伯德温毕竟还是一个老练的战士,他在最后一刻用秘银手臂挡住了面孔,所以唯一的伤害可能就是他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长出前面的头发和胡子。
“强盗,强盗!”侏儒喊道,气愤地挥动着拳头,却差点就被另一个白色的影子抓走——凯瑞本的“星光”擦过了影子的双翼,把它惊走了。
“也许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巫妖慢条斯理地合上他的法术书:“那是冰魔蝠。我们接近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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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海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这里永远覆盖着洁白剔透的雪层,下面是无以计数的透明冰块,冰块在阳光下呈现出通透的蔚蓝色,它们形状各异,有些起伏如同丘陵,也有些平坦如同平原,而更多的,就犹如高耸入云的潮水,你甚至可以看到完美的弧形翻卷与倾斜欲坠的水壁,冰块下面是什么?人们不得而知,但一只好奇的银龙在这里挖掘了上百年,直到三千尺以下,它看到的仍然是冰层,没有泥土,也没有岩石,这也是人们为什么会将这块陆地称之为极北之海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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