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用眼睛来看的话,那么巨山部落的祭司似乎已经和其他霜巨人那样沉溺在了掠夺所带来的快乐之中,但事实上,他总是留着一只眼睛窥视着红袍术士的。
当奥斯塔尔举起手来的时候,祭司的神术也已经蓄势待发,但奥斯塔尔所施放的法术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保护——普通的霜巨人有十五尺高,包括女性,而巨山有二十尺高,仅次于他的长子有十八尺到十九尺那么高,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么他可能会在几年后长的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大——在挖走了所有他能看到的金子之后,他命令一个霜巨人四肢着地地跪在地上,而他则没有一丝怜悯地踩了上去,约有三千磅的体重让那个可怜的踏脚板闷哼了一声。他们应该庆幸这座殿堂是为了巨龙建造的,比起霜巨人,成年的巨龙只有更高,更重,而且它们的爪子又是那么地锋利,所以这里的每一处都是稳固而又坚实的,不然普通的地面或许早就崩塌或是碎裂了。
巨山的长子所觊觎的,还用多问吗?当然就是悬挂在穹顶中央的那只黄金灯架。在这座殿堂里有一个基准线,即是说,所有的装饰或是灯架都不会低于五十尺,以免想要巨龙想要以原有的形态走动的时候会被什么东西撞到头或是擦撞到眼睛,这只灯架也不例外。巨山的长子咆哮着将双脚放在另一个霜巨人的肩膀上,而他的“临时坐骑”则满面痛苦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另外两个霜巨人跑上去帮忙,这样他们的新首领终于能够颤颤巍巍地在巨大的肩膀上立起来了。被巨山踏在脚下的霜巨人有近十七尺高,但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比巨山更大,几乎靠近要被驱逐出部落的警戒线,巨山长子的重量让他无法承荷地大口喘息,但后者还是无法碰到灯架——更多的霜巨人跑了过来,他们将老霜巨人放在其他霜巨人的肩膀上,把他和首领一起抬起来,这样巨山长子的手指终于能够碰触到灯架了。
黄金灯架的造型是十六只展翅欲飞的小飞龙,不那么客气地说,看上去更像是在躯体的前端长了两只小翅膀的细长蜥蜴,它们的头上戴着冠冕,冠冕就是蜡烛的托座,而它们的尾部向中央弯曲与垂下,整体看来像一株多瓣正置的金百合花的花萼,“花萼”的末端垂着一颗氟石,用于提供整个房间的照明,氟石的价值可能还要大过整只灯架——巨山的长子先是抓住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氟石,又抓住了灯架的“花萼”,他发出兴奋的叫喊声,抬举着他的霜巨人听到这个叫喊声后就退开了,包括那个老霜巨人,他可以说是跌倒后又急忙爬走的,巨山的长子悬挂在灯架上,灯架与穹顶的链接处传出吱吱嘎嘎的可怕响声,抓住它的人还在摇晃双腿,想要依靠自己的重量把它拉拽下来。
他们可以看到那个硕大的底座在一次又一次的摇摆中晃动,它与半透明的穹顶之间逐渐露出了一条缝隙,霜巨人们拍打着自己的斧头和锤子,每只眼睛都在盯着拿到缝隙,希望它下一刻就能掉下来——除了祭司,他只用一只眼睛关注着金子,比任何一个霜巨人更早的觉察除了陷阱的存在。
一枚魔法符文印章,里面蕴藏着强大的火焰的魔法。设置了这个陷阱的人将这枚印章与底座连接在一起,非施法者想要将黄金灯架取下而不触发法术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非亲眼目睹,你很难想象这个法术是多么的绚丽而又危险——沸腾的火焰首先冲向穹顶,那是一道耀眼的光柱,光柱冲向穹顶的时候却又如同水流一般迅速地倒翻,它们沿着穹顶流淌,像是一张巨大且没有网眼儿的巨网,如同星辰一般密集的火星自天而降,落在霜巨人们的皮毛里,烧灼的皮肉滋滋作响,疼的他们到处乱跳,只有祭司与奥斯塔尔幸免于难——魔法的火焰即便没有燃料也能迅猛地燃烧,它们产生的热浪将霜巨人们逼迫在了一起,站在中心位置的霜巨人则拳打脚踢地将那些不幸沾染上了火焰,燃烧着的霜巨人赶走——奥斯塔尔施放的法术在这个陷阱酿成了更大的损失之前降临,一股阴冷的压力从每个霜巨人的头顶降落,他们看不到法术,但可以感觉到一阵可怕的窒息,就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身边的空气全部抽走,但这只是一瞬间,火焰消失了,霜巨人们迷惑地拍打着身体,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祭司没有受到火焰的伤害,可能与他涂抹在身上的药膏有关,但他的羽毛和皮毛都焦黑一片,就算他没有镜子也能从手臂和腿上大概看出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遑论还有其他霜巨人做参考。
因为有奥斯塔尔插手的关系,霜巨人们只有一个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这个不幸的家伙就是那个曾经被巨山的长子当做坐骑的老霜巨人,他的身躯虽然高大,但比起年轻的霜巨人,他的反应要迟钝得多了,他被其他霜巨人推倒,跌倒在冰面上,火焰倾泻而下的时候,他没有及时挤到那个圈子里去,以至于他被烧伤了面颊和眼睛,他的一条腿被其他霜巨人踩踏成了一个包裹着碎骨头的软皮囊,血从里面流出来,把他的身体冻结在地面上,他痛苦地哀叫声,但一点也无法引起其他人的同情,即便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族人与同伴,祭司上前查看了他的情况,这个伤势虽然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治疗,但他还是看着那双充满哀求的眼睛摇了摇头。巨山的长子走到老霜巨人身后,挥起锤子砸碎了他的脑袋,行刑者抓走了老霜巨人最粗的一条项链,他的袋子归了祭司,而其他霜巨人一拥而上,拿走剩下的金子。
冬狼倒是没有损失,这些同样有着智慧,或者比自己的主人还要聪明一些的动物将霜巨人的身躯当做了可靠的盾牌与屏障,唯二受到了威胁的也只有两只冬狼不得不露在外面的尾巴尖。
没人向奥斯塔尔表示感谢,“还有呢?”祭司甚至责问他说:“是那些人类盗贼偷走了他们,还是你欺骗了我们?这些金子简直就像是婴儿的指甲那样又薄又少,而你答应过我们的金子可以堆成一座高山!”
“这并不是我许诺给你们的秘藏,”奥斯塔尔不慌不忙地说,在面对将死之人的时候,就连巨龙也会变得有耐心,何况他还不是巨龙:“巨龙的秘藏绝对不会少于它本身的重量,除非那是一只婴儿龙,”他抬起手,让双首毒蛇小魔鬼阿莫尼斯飞起来,“跟着它走,你们很快就能看到如同一座高山的金子与宝石了。”
小魔鬼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丰足的就像是一个再美好也没有过的梦境。”它附和道。
正如我们上面所描述的,大厅连接着甬道。在这里,让霜巨人们倍感舒适的莫过于每个地方都是为了迎合巨龙的需求而建造的,这里没有狭窄的缝隙,也没有低矮的屋顶,就连通道也是如此,他们可以肩并肩地在甬道里行走,红袍术士与小魔鬼走在前面,以防更多的陷阱,但之后的路程简直可以说是又安静又舒适,甬道的墙壁上镶嵌着氟石,虽然没有之前的那颗氟石大,但也相当可观,不过祭司严正地警告了霜巨人们,不允许他们挖走任何一颗。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霜巨人问。
“什么?”走在最后面的一个霜巨人慌乱地问,他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虽然祭司说他们尽可以回来的时候再拿走这些氟石,但他的肺部受过伤,剧烈运动时会觉得有鱼骨头刺着自己的肋骨,在老霜巨人死去之后,他的地位就从倒数第二落到了倒数第一,他一点也不觉得他能够从其他霜巨人手上抢走那么漂亮的石头。所以即便祭司已经发出了警告,他还是偷偷地从墙壁上挖下了一颗他认为最小的氟石。它们有那么多,被挖走一颗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我们正在往下?”第三个霜巨人说,他的脚步磕磕绊绊,脑袋更是不自觉地往前冲,他能觉到自己正在一条倾斜向下的坡道走。
“我说的是声音,不是地面,”第一个说话的霜巨人气恼地说,“你真是一个傻货。”
“你才是一个傻货!”第三个霜巨人不客气地回嘴道,而第一个说话的霜巨人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给了同伴一下,没有一个霜巨人会在斗殴中畏缩后退的,他们立刻扭打在了一起,走在队伍中间的祭司不耐烦地扭转脖子,往后一瞧:“卡乌奢在上!”他尖叫道:“快跑!”
一颗直径几乎与通道的宽度与高度相等的冰球正从倾斜的坡道上从上而下的滚落,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只冰球是从何而来的,但没有一个霜巨人想要是试探一下它的重量,他们没命儿地在甬道里奔跑起来,而他们的小狗狗们比他们跑得更快。或许有人觉得在倾斜向下的坡道上往下奔跑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当然不,霜巨人们的身体似乎要比他们的腿脚还要胆小,他们很快就被自己的腿绊跌了,于是一些聪明的霜巨人索性团起身体,开始往下滚——这个方法虽然狼狈,但效果不错,在他们滑入坡道的末端时,冰球只追上了三个霜巨人,走在最后面的那个,还有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甬道里似乎还能听见他们的呻吟声,但谁也不会走进去挽救他们的性命。
或者说,这时候没有一个霜巨人能够想起除了金子之外的东西。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就像矮人的铁骨头城中的洞窟,它大的可以容许巨龙在里面飞行,但它的顶面上垂下的不是石笋,而是冰柱,洞壁也被晶莹的冰雪覆盖,至于地面,从巨人们踩踏着的地方开始,就能看到零星的金币,就像开在沃金女神脚下的小花,它们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那个漫不经心的劲儿,和普通道路边无人注意的小石子相仿佛。
一些霜巨人立刻蹲伏下来想要挖走它们,但它们被封在厚重的冰层里面,一个霜巨人甚至挖碎了自己的指甲才挖起了几枚金币。
“别蠢了,”祭司嘶哑地说:“看看前面。”他的声音虽然还有着几分警惕,却有着更多的贪婪与狂喜。
沿着金币的导引,他们看到了一条金子与白银的溪流,起初是溪流,然后是大河,之后是浩瀚的湖泊,挖到金币的霜巨人马上感到懊悔,因为越往后,覆盖在金子上的冰层就越脆弱,到后来霜巨人们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取一大把一大把的金币与金饰填进自己的袋子里,很快他们的袋子就变得沉重,他们将袋子放在冬狼的脊背上,开始往自己的身上佩戴饰物,除了可以连接在一起的链子和充当戒指的冠冕之外,他们还将宝石塞进嘴里。
巨山的长子对祭司怒目而视,因为他刚拿起一个额冠套在大拇指上就被祭司打落了:“你想要干什么?”他喊道,对于祭司的恐惧已经被金子冲淡了不少,而作为首领的傲慢与自得又让前者更为模糊不清。
回到部落后祭司当然会再一次“教导”这个傻大个儿的,但现在他需要这个年轻的霜巨人,他举起一根手指,将其他的霜巨人指给巨山的长子看。
“他们在拿我的金子!”巨山的长子愤怒地说。
“他们忘记了我们还有敌人!”祭祀叫嚷道,一些霜巨人甚至丢弃了武器——巨山的长子或许意识到这点,还有的就是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来阻止别人拿走他的金子,他冲过去,恶狠狠地殴打了一个霜巨人,那个霜巨人跌入黄金的溪流里,片刻茫然之后他凶狠地大叫了一声,而巨山的长子抓起了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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