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翩翩仿佛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坠入急流,无法自救,她想求救,可是声音梗在喉咙口怎么也出不了声,南琉涣也随她跃入急流中,向她游来,将她托起,只是他的口中呼唤着的不是翩翩,而是竺心。
竺心,吾心。
月翩翩当晚就发了一场高烧。
也是,她娇生惯养,又是挡了一掌,又是中毒,如今还落了水受了凉,身子不坏掉反而是稀奇了。
虽是请了那华太医,开了两贴药,但是无济于事,月翩翩发了烧时时刻刻处在梦魇之中没有人叫得醒她,给她喝的药全给吐了出来,身上汗湿的厉害每隔两个时辰丫鬟们都要为她擦身。
只是习惯了兰竹兰玉的贴身照顾,这些丫鬟的照顾并不使她感到舒适。
高烧二日,丫鬟们实在没辙了才去禀报南琉涣,生怕南琉涣责怪。
南琉涣本是在勘察十里城外暗门重地的地形图,一听月翩翩到现在都在高烧,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便赶了过去。
他本以为这两日她也当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的,他两日未见月翩翩,如果说她那么大胆的表白对他来说一点震撼都没有的话,那就是他铁石心肠了。
只是他太明白自己心中的枷锁,也太明白他们之间的沟壑,岂止是沟壑,简直是汪洋大海。
看到月翩翩还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南琉涣承认自己的心又不那么坚定的颤了一下。
再烧下去,她恐怕......
一向冷静淡漠,温文尔雅的他突然好像燃起了火。
“去流青流煵那里领罚。”
他的命令丝毫容不得抗拒。
“公子,奴婢们喂药了,她根本喝不下去。”
“滚......”南琉涣鲜少发火,发这么大火在这些丫鬟记忆中只有一次竺心小姐跟丫鬟玩闹时将头磕破了。
待丫鬟们一个个灰溜溜地逃出屋子,南琉涣才将月翩翩扶起。
这张脸本是祸国殃民的妖精脸,如今却变地憔悴不堪,都是因为他,她才遭受这么多灾难。
如果她可以不喜欢他,那么她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伤身又伤心了。
南琉涣想,假如他有一棵忘情丹他一定会亲手喂她吃下去,好让她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而他一定不会吃下那棵忘情丹,他甘愿痛苦,甘愿思念着竺心。
南琉涣坐到床头,让月翩翩靠着自己的肩,就这样轻轻地抱着她。
她本该由她门当户对的郡马爷抱着的,而不是跟着他卷入江湖是非中来。
病好了以后他是一定会让她离开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月翩翩反反复复说着这一句话,似乎是心里压抑着重重的心事。
“翩翩。”南琉涣当然不会知道她深陷怎样的噩梦中,只是试图叫醒她。
她曾要挟他,不准叫她郡主,必须叫她翩翩,他当时只觉得好笑,她为何偏偏喜欢他叫她的名字。
而他如今叫了,她却怎么也听不见。
“我不是,涣涣,涣涣。”仔细的看才发现月翩翩脸上不只有汗水,还有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记。
月翩翩的手在空中乱抓,南琉涣立刻紧紧将她的手掌握在手心。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中。
要想康复的话,还是得吃药,月翩翩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南琉涣才拿起药碗,舀起一勺药却被手打掉。
第二勺喂到嘴边,月翩翩却像个淘气的小孩一样将头偏向一边。
第三勺好不容易塞进嘴里,岂知月翩翩根本喝不下去,喝一点吐一点,弄得两人身上均是药味。
本来好好的一碗药只剩下半碗了,南琉涣心中焦躁,只得一遍遍在月翩翩的呢喃,企图叫醒她。
下巴触碰到她的额头才发现她比之前烧的还要厉害。
“涣涣,涣涣。”月翩翩的手紧紧揪着他的外袍直至褶皱。
“月翩翩,你再不喝药,我就把你送回宫了。”南琉涣干脆附在她耳边说道,他本不擅长说这些话,可能是受她耳濡目染惯了,竟然脱口而出。
南琉涣再次将一勺药递到月翩翩唇边,最终还是一样的结果,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更不用说什么威逼利诱了。
碗中就剩下那么半碗不到点的药,南琉涣眼神暗了暗,心一横,自己喝了一口药,便附上了月翩翩的唇瓣。
她的唇瓣很软,就像上次使坏偷亲他时的一般,只是因为生病烫地可怕。
他告诉自己这并不算是什么亲密接触却依旧心如擂鼓,不得安宁。
月翩翩这才将药引入口中。
南琉涣也立刻离开她的唇瓣,不敢多停留一秒,但是脸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红了。
还好,这件事天知地知,连月翩翩都不知晓,他就放心多了。
“哟,南大庄主喂药方式好独特呀。”刚刚平息心中那不正常的心跳,门口便传来戏谑的声音。
原是那慕梓涟,也就是月翩翩的影卫木潋,以防身份暴露,他便是一身影卫打扮,然而此刻就是他蒙着脸也挡不住那张欠扁的笑脸。
“你看到了?”南琉涣脸都要黑了,直觉告诉他被慕梓涟知道这种事坏处远多于好处。
将月翩翩平放在床上,大概是吃了药,她便沉沉睡去,南琉涣为她换了块凉毛巾,敷在额上,被子拉拉紧实,才放心出去。
“告诉你个秘密。”
如果可以,南琉涣一定选择不要听,只是慕梓涟一顺溜便说道,“上次血巫掌那事吧,其实是我耍你的。”
“什么耍我的?”南琉涣一时没想到是什么事,便随口问道,刚好着了慕梓涟的道。
“不能穿衣服那件事。”慕梓涟心直口快,最爱看南琉涣被他戏弄地团团转的样子。
“咳咳。”南琉涣险些被自己呛到,他不说他还早忘了那茬,他一提,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当时的窘态,还有那历历在目的肌肤相亲之态。
他竟然是胡诌,他顿时羞恼,然而却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我自然是不会信你的。”
慕梓涟打量着南琉涣,分明是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还硬撑。
南琉涣紧张,或者不自然地时候总会紧紧抿住嘴巴,这是连慕梓涟也知道的事。
他俩交好数十年,南琉涣的事情他或许比南琉涣自己还要清楚些。
“这样吗?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南琉涣觉得他就是跟这个赖皮的人说再多他也会变着法子调侃自己。
“去我书房。”南琉涣干脆不去搭理慕梓涟的戏谑,他越是搭理慕梓涟,慕梓涟只会越说越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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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去如抽丝,月翩翩这一病醒来比当初血巫掌伤好还要清醒,刚能够下床便嚷嚷着要找南琉涣,丫鬟们自然是不敢再怠慢月翩翩,她怎么舒服就怎么依着她来,不然受罚的可是她们。
正当月翩翩换好身衣裳,要去找她心爱的涣涣,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挽着妇人髻,只简简单单的插了根簪花,虽有一定年纪但依旧可以看出风韵犹存,眉宇间有着那一份饱经风霜的印记,眼神凌厉的瞧着月翩翩上下打量,由两个侍女贴身扶着,身着均是昂贵的云锦。
月翩翩脑中立刻跳出云贵妃的影像,又赶紧摇摇头挥去那个影像,此人为何有种还不如云贵妃好对付的感觉。
而丫鬟们看到这位妇人踏进屋子立刻跪倒一片。
“夫人安好。”
夫人?什么夫人,难道是她家涣涣的娘亲?月翩翩立刻打了个机灵。
“你是钧涵郡主?”倒是对方先开口阻断了这尴尬的对视,言语间是那不容抗拒的质问的语气。
月翩翩立刻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敌意。
“是啊。”月翩翩语出惊人,面对这么强烈的敌意不知所措。而且从小她便只尊皇叔皇姨为长辈,突然就出现个南琉涣的娘亲,还一副不喜欢她的样子,她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无论如何,皇家的人请立刻离开风竹山庄。”
风燕棋说话倒是开门见山,只是说到皇家的人的时候未免针对意味太浓,而且,如果她没有看错,她的眸中奔腾着仇恨。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月翩翩立刻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想。
“是涣涣让我留在这里的。”堂堂一个钧涵郡主被人下逐客令还是头一遭,月翩翩怎么着也是脸上挂不住,而且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没想到涣涣这么可爱,他娘亲却是个这么不可爱的老妇人
“涣涣也是你叫的?”风燕棋并未正面回答月翩翩的问题,一听月翩翩这么称呼南琉涣,立刻便撇着嘴巴说道。
“本郡主怎么不能这么叫了?”月翩翩张口便与之辩解,莫名地就憋屈了,更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惹到这位夫人了,她最近没闯祸呀,这不病才好,也没上房揭瓦的。
“皇家的人离我儿子远点。”
月翩翩这回明白了这位就是对皇家的人不满,特意过来要她离涣涣远点的,不过,若是她当真听了她的话,月翩翩就不是月翩翩了。
三十六计,溜为上计。
“本郡主才不管,本郡主这就找你儿子去。”月翩翩是从小与云贵妃唱反调长大的,最知道怎么让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生气,吐了吐舌头便跑出了屋。
“你回来,不准找我儿子。”风燕棋一听不妙,便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不端庄了,甩开那两个丫鬟就去追月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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