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清雅、恒、荆南

  “仙姥。”门口的侍女们纷纷弯腰行礼,仙姥并未多言,杵着拐杖,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依旧没有电灯,却在四角放了夜明珠,所以显得很亮,魔族的祭司,也就是凰女的父亲此刻正在打坐台上闭目养神,毕竟光线昏暗,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母上。”祭司早已经听到了门口侍女的声音,不过依旧等仙姥走进了才睁开眼来,他没有起身行礼,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嘴上叫着母上,但声音很生涩,几乎不带意思感情。

  “怎么这个时辰入宫了?”见仙姥也没搭话自顾自地坐了,祭司方才起了身,从打坐台上下来,也不招呼侍女,自己为仙姥倒了一碗茶。

  “坐,有些事和你说。”仙姥没有理会他端过来的茶水,只是轻轻挥了一下胳膊,示意他在身旁坐下,语言中带着无奈和失落。

  祭司似乎有些迟疑,不过犹豫了一阵便提起衣摆端正地在一旁坐了,胳膊轻轻抬起,搁在椅子扶手上,身子朝着正前方,脸眼神都不曾回头看一眼仙姥。

  “怎么了?”他问得很平淡,平淡的好似只是和侍女交代沏茶一般。

  仙姥苍老的手指慢慢地抚弄着椅子的把手,没有立即开口,祭司丝毫也不急,悠然地端起了茶碗。

  “时候不早了,母上大人有话请吩咐,不然等下赶路回去不安全。”一碗茶喝了一半,见仙姥还没有开口,祭司便先开了口。

  “你可有公主的下落?”仙姥缓缓地动了动嘴唇,夜色微暗,看不清楚。

  祭司愣了一下,端着茶碗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母上听了什么消息?”祭司放下茶碗,身子稍稍侧了侧,“听凰女说您出去了几日,可是遇见什么人了?”

  他的人字咬的很重,很明显。这个人特指人类,因为从刚进屋,他便清晰地感觉到了,仙姥的身上。沾染了很重的人类的气味。

  “没有。”仙姥很自然地否决,“只不过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公主了,你既然不知道,那我便回去吧。”

  仙姥说着起了身。伸手抓过方才靠在椅子旁边的拐杖,祭司也起了身,没有行礼恭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仙姥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出去。

  “跟公主有关的人类?”祭司轻轻嘀咕了一句,天色虽晚,但若仔细看,倒也能看出,方才由他嘴角露出的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凰女,什么时辰了?”躺在牀上的母上忽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凰女背上的翅膀。扭过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牀边有些快要睡着的凰女,眼里透出母亲的慈光。

  “嗯,已经这么晚了!”凰女直起身子,抬手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然后低下头,对着牀上的母上甜甜一笑,为她掖好被角,“那女儿去了,母上早些休息。”

  “嗯。去吧。”母上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凰女离开。

  凰女轻轻一笑,耸了耸肩膀,背上的彩色翅膀张开来。反复伸展收缩了几下,终于习惯了,扑棱几下,凰女便如同鸟儿一般飞了出去。

  仙姥不愿意在宫中过多的逗留,原本是想来魔宫质问自己的儿子的,但是坐下之后。心里忽地就开始担心起小柒的安危来,所以她想着要尽快赶回去才好。

  仙姥,正如她所言,与小柒的母亲,魔族的公主清雅认识。

  仙姥到魔宫的那一年,清雅公主才刚出生,那时候的仙姥刚刚诞下儿子荆南,因为清雅的母后魔王要管理朝政,所以,哺乳清雅的重任便交给了仙姥,对了,那个时候大家还不喊她仙姥,她叫紫慕。

  “紫慕,本王的孩子便拜托你了。”魔王当时拉着紫慕的手便是这样亲切的拜托的,紫慕抬头看着魔王的眼睛,直觉受宠若惊,毕竟她只是魔族一个普通的药奴罢了,若说她有什么不同的,唯一值得说道的便是她的丈夫,荆南的父亲,是魔族的第一勇士,为着这个,紫慕才得以住进魔潭来。

  荆南比清雅大,不过为了公主,只好苦自己的孩子,奶水都让给了清雅,可怜的荆南,只得喝着牛奶、羊奶,偶尔才能从清雅剩下的奶水了吸上两口。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两,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甚至连魔王都默许了这段姻缘,只不过都还小,所以这事倒也一直没说明。

  十五岁的那年,荆南跟随父亲去战场,那个时候,四国刚刚安定,不过很多小地方还是有战争,荆南是被父亲拉去练胆的,出于好奇,清雅也跟去了,不过是偷偷去的,为了被发现,她跟的很远,以至于最后竟然跟丢了。

  清雅是魔族公主,她从未出过魔都,站在人类的世界里,她便傻了。

  身边没有侍卫、没有侍女,没有紫慕,没有母后,更没有荆南,她不敢与人说话,也不明白为什么吃东西要付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清雅认识了还只是西梁国王子的恒,恒很温和,尤其是对清雅,看得比任何东西都宝贵,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于是清雅便爱上了恒,爱上了一个人类。

  魔族的公主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魔王怎么可能会同意,清雅被强行带回,不允许再踏出魔宫一步。

  “母后,恒不会介意我的身份的。”清雅求魔王,毕竟人和魔并没有太大的生理上的不同,同样要经历生老病死。

  “他如今爱你,自然能接受你,但若他日后负你,你要如何?”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魔王丢掉了高高在上的君王气魄,语重心长地劝说她,“他的亲人,他的子民能不能想他一样接受你?”

  清雅愣住了,嘴唇动了许久,却答不上话来,她不知道,她不确定。她甚至从未见过恒的家人和子民,只是听他描绘过他的国家,很小,但是很好。

  清雅开始不说话了。也不再吃东西,谁劝都没用,荆南听了消息,特意赶回来看她。

  “清雅,你怎么了?”荆南坐在清雅门口的台阶上。听不到里面人的回应,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有点碎碎念的味道。

  “清雅,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说到这里荆南犹豫了,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们一起长大。一切玩耍,我知道你所有的喜欢和不喜欢,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魔王一定会同意的,而且,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更幸福。”

  “吱呀~”一声,身后紧闭的厢房门从里面打开,饿了两天的清雅,明显瘦了许多。

  荆南慌忙站起身。显得有些紧张,两只手紧张地不知道到该往哪里放,但是他很兴奋,她觉得清雅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出来的。什么人类,同自己比起来,在清雅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荆哥哥,”荆南比清雅大37天,清雅一直这样唤他,“清雅认识恒之后便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去了解他的喜与不喜,他若喜欢你,你喜欢的边都是他喜欢的,你不喜欢的,他便也都不喜欢,我在荆哥哥身边,一直都只是依赖和任性,很谢谢荆哥哥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包容,但是清雅真的找到了想要照顾,想要依顺,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了。”

  “哐当”一声,荆南藏在袖子里的玉佩脱落下来在地上摔成了几瓣,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清雅,那玉佩,是紫慕给他的,说是给他未来的妻子的,他今日特意回家取了来,没想到,玉竟碎了。

  “清雅,你可想好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顾不得传家玉佩,荆南只是再问了一遍清雅。

  “对不起。”清雅无从回答,轻轻地低下了头,“我喜欢恒,非她不嫁!”

  恒早已经知道了清雅的身份,分开一段时间之后一直没有清雅的来信,便暗暗感觉不好,于是一个人只身来到了魔都。

  对于清雅的态度,魔王很是生气,她一道旨意,要求清雅和荆南即可完婚。

  婚礼很仓促,仓促到连嫁衣都是临时改了来的,不过荆南依旧很高兴,他真的不在乎这些,只要清雅能嫁给他就可以了。

  清雅没有哭闹,因为被魔王点了穴位,为的就是防止她一时想不开,喜娘掺着她,如同掺着一块木偶,婚宴上出了荆南,竟没有一个人笑。

  “一拜天地!”魔王的命令,无人不遵,司仪官合时宜地喊了起来,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剑冲进了大殿。

  “在下西梁王子紫凤恒,特来向魔王求恩,”恒出场很帅气,也很霸道,直接便将清雅抢过来搂进了自己的怀抱,仰起头看向魔王,没有傲慢,也没有丝毫的恐惧,“求您将清雅赐婚与我。”

  清雅不能说话,听到恒的声音,自己抬手取了头上的喜帕,与恒一对视,便是满脸的泪水。

  “傻瓜,见到我不开心?哭什么?”恒笑着抬手拭去了清雅的泪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清雅挂着泪珠的睫毛。

  众宾客倒吸一口气,魔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扶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稍稍用了用力,“晚了,本尊已经将清雅许配给荆南了,荆南将是我魔族的祭司,同清雅一起管理魔族。”

  “不是还没拜堂么?哪里晚?”恒说话的时候带点笑,明明是很美很帅的,但是在魔王的眼里却成了挑衅。

  “杀了他!”魔王眉头一皱,椅子扶手竟被她一把捏碎了。

  左右侍卫得令,赶紧一窝蜂地朝紫凤恒扑去,为了不伤到清雅,紫凤恒主动迎了上来,将敌人挡在了清雅的面前。

  荆南并不擅武功,跟父亲在战场待了几个月,也只是涨了点见识罢了,武功没有很大的提升,不过,男人的颜面催促着他抢过一旁侍卫的剑冲了上来,结果显而易见,紫凤恒丝毫没有要让着他的意思,直接大飞,而那把剑,则一分为二了。

  “放肆!”魔王见魔军竟然都压制不住一个紫凤恒,一拍椅子,自己朝紫凤恒飞了过来,毕竟是传说能灭四国的魔王,仅仅一招,紫凤恒便败下阵来,说实话,魔王抬起手的那一刻,确实是下了杀心的,只不过正好清雅在那一刻昏倒了,紫凤恒便是因为这个逃过了一劫。

  之后紫凤恒被关进了地牢,清雅因为长期的绝食和抑郁就病倒了,不过荆南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因为如果魔王以紫凤恒的性命做威胁,清雅一定会答应嫁给自己的,但是,事情总是不尽人意。

  紫慕去见了魔王,说了许多,却不是劝魔王将清雅嫁给自己的儿子,而是求魔王顺了清雅的心意。

  “她虽然年轻不懂事,但是她知道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成长,”紫慕跪在地上对魔王说,“看得出来,那个人类对她好,是我家荆南比不上的。”

  “紫慕,这样对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魔王问她,毕竟清雅是她养大的,荆南是她的儿子。

  紫慕抬起头淡淡一笑,“没什么不公平的,我只希望公主过得好便是。”

  于是魔王退步了,放了紫凤恒,在黑水镇买田置地办了一座大宅子,将清雅伪装成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嫁给了紫凤恒,从此,魔族少了一位公主,西梁多了一位王妃。

  “母上!”得知真相的荆南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一切竟是自己的母上促成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儿,”紫慕唤他,却见他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一颗母亲的心,碎成了粉末,声音和身体微微地颤着,“南儿,她不爱你。”

  “可我爱她!”荆南说,强忍着泪水,看向紫慕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的陌生了。

  从此,荆南便不跟紫慕亲了,魔王去世后,魔族无主,荆南成为祭司,管理魔族,从此,魔宫多了一条禁令:禁止明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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