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猫也是个心思敏捷的人,这一刻,他立即想得明白了:无论眼前的少女是人还是鬼,自己都千万不要揭穿了她自己看过的恐怖片,故事往往都是这样的:那些被揭穿真面目的女鬼都会恼羞成怒地露出狰狞的真面目,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倒是自己装糊涂的话,说不定倒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花猫偷偷瞅了少女一眼,把她的相貌牢牢地记在心底,他强自镇定地说道:“既然有高人在此,我们不敢冒犯,自当退避肥料,麻子,你们背雷哥。我们走吧。”
两个歹徒背起了死去的雷哥,花猫和高佬断后,一行人正要向门口走去,但朱佑香的动作更快,几个歹徒只觉眼前一花,那古装少女一瞬间已出现在门前的过道上,挡住了出门的道路,她蹙着眉打量着众人,疑惑地说:“尔等去哪吾何时同意让尔离开”
绰号高佬的歹徒破口大骂:“臭三八,莫要嚣张,惹恼了老子,我们轮你大米。。。”
“高佬,收声”花猫打断了自己的同伴,他走上前去,挤出了笑容,躬身拱手:“这位。。。呃小姐,我们不知有高人在此,刚刚多有冒犯,得罪了。但我们雷老大已经死了,按江湖规矩,就算他冒犯了您,但他已经死了,这笔恩怨也算一笔勾销了。我们这就走,也不会再来,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朱佑香打断他,她的声音很清脆,让人联想起零下温度里的玻璃碰撞声:“吾非江湖中人,尔等的江湖规矩,吾亦不懂。但尔等擅闯许公子住宅,打伤主人,不受惩戒就这样离开,那是不可能的。吾受许公子恩惠,决计不会坐视。”
朱佑香说话文绉绉的,但大体意思,几名歹徒还是听懂了。花猫皱着眉头说:“这位。。。小姐,你打死了我们雷老大,就算报警的话,你一样是杀人,就算是防卫过当也要判上两三年的好吧,就算您不在意咱们的公安局,可是您的这位朋友。。。许先生,他总该在意吧我们要去坐牢的话,许先生也好不到哪去,大家两败俱伤,何必呢”
报官的话,自己也要坐牢
朱佑香微微蹙眉,她不敢相信地望向许岩那边,只见许岩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也不做声。
朱佑香却也懒得问了,她说:“尔等所说,吾不懂。吾只知道,方才尔等二人使白刃刺吾,杀心甚盛。既然尔等敢于吾面前亮刃,下场亦是早已注定。
诸位,应有之惩戒不可避免,尔等亦不应心存侥幸,还是趁早了断吧。”
这段话说得太过文绉绉了,歹徒们都有点听不明白了。花猫赔着笑:“小姐,你是说我们刚刚冒犯了你,要受惩罚吗是是,这也是应该的,谁叫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这位高人呢您吩咐下来,无论什么要求,咱们一定照办”
“哦,尔等愿意受罚”
朱佑香很高兴地说:“尔等既然愿意伏诛,吾亦不为己甚了。吾之佩剑乃朱志子所铸之春蝉剑,不宜染凡人之血,尔等四人,这便速速自尽了吧,免得污吾佩剑尔等伏诛之后,此事就此了结,吾亦不再追究了。”
说着劝人自尽的话语,朱佑香的表情和语气却是很欢快,像是给了对方很大的恩惠似的。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刚才被打落的牛百叶匕首,打量了下,点头道:“此刀造工虽然粗,但也勉强可用了。诸位,尔等这便动手了吧,莫要拖延了。”说着,她把牛百叶刀递过去还给花猫:“这位,请你先开始吧。”
笑容僵在花猫脸上,他呆滞地接过了牛百叶匕首,嘴角抽动两下,脸色却是陡然狰狞起来,他低喝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弟兄们,一起上,弄死了她去”
花猫一声呼喝,几名歹徒纷纷冲上来,有的使匕首,有的拿砍刀,纷纷向朱佑香杀去。而花猫却是退后了一步,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支手枪来,枪身上闪着蓝靛靛的幽光,显然是真枪来着。
刚才花猫一直不敢用枪,就是怕枪声会惊动周边的居民。但现在,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古怪妹子摆明说要大家性命,性命攸关之下,他也顾不了其他了,他摆弄着手枪,一边打开保险,一边骂道:“臭娘们,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就不信枪都打不死你”
看到匪徒掏出了枪,许岩顿时急了,他喊道:“轩芸,危险,快跑,他们有枪。。。”
话音未落,花猫手中的枪“啪”的一声就被猛然打飞了,在空中便被打得四分五裂,那些支离破碎的零件在半空中四散溅落电闪雷鸣间,许岩甚至都看不清楚朱佑香到底做了些什么动作,只听得“嘿”、“哼”、“嗯”几声,四名歹徒同时发出了闷哼怪声,却是一个接一个地软倒下来,东歪西倒地躺在屋里各处。
朱佑香走过来,温声道:“许公子不必焦虑,这些匪类已被吾清除了。来,许公子,吾扶您起来。公子,你感觉如何,伤口很疼吗”她搀扶着许岩坐到沙发上。
因为太过震惊,许岩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能象木偶一般任朱佑香搀扶。他看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厅中各处的几具人体,过了好一阵,他才问:“这些人,他们怎么了”
朱佑香一边在饮水机那边倒水,一边随口答道:“许公子您说的是这些匪徒吗请不必担心,他们已经死了公子,你喜欢喝温的水还是凉的”
许岩脸颊抽搐了下,他实在无法理解朱佑香的心态:刚刚杀了五个人,寻常人碰到这种事,早已慌得不行了,她还有闲暇关心自己喝水喜欢温的还是凉的
要在以前,家里死了几个人这么大的事,许岩这个宅男还不给吓得半死但今晚,或许是因为他受伤失血,大脑已经有点麻木了,反应迟钝;又或许是被朱佑香那轻描淡写的平静态度给感染了,即使几具尸首就摆在身旁,许岩却没半点恐惧的感觉,象梦游一般缺乏真实感。
许岩疲倦地说:“喝凉水的吧,不知怎么的,感觉还真是渴了。”
“渴是因为公子你受伤失血的缘故了。”朱佑香转身走回来,手上拿着一杯水:“来,公子,喝口水,再把这颗药丸吃了去。”
接过那颗龙眼大小的红色药丸,许岩有些疑惑:“这是。。。”
“这是吾携来的丹药,对外伤治疗有奇效,公子无须顾虑,放心服用就是了。”
受伤之后,许岩脑子昏昏沉沉,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对朱佑香的话根本毫无抗力这时候,不要说让他吃药了,就是朱佑香让他把那把破碎的手枪吃下去他也会乖乖从命的。
他服下了丹药,再喝了一杯水。说来也怪,药丸刚下肚,许岩顿时感一股热流从肚子里涌起,转眼间那股暖流便游遍全身四肢,让他浑身上下像是泡在热水里一般,暖烘烘的。
许岩顿觉精神一震,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大腿上伤口的疼痛也减弱了很多,倒是开始变得发痒起来。他了一声,伸手想去挠伤口,却被朱佑香抓住了他的手:“不能碰伤口正在恢复呢。”
“哦。。。”许岩咬着牙,强忍着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发痒。他低声说:“这药倒是见效蛮快的。。。比云南白药还要强,这很贵吧要多少钱呢”
“呵呵,这是军中的疗伤圣药,金创丹,在这里是买不到的。”
“军中哪国的军队”话刚出口,许岩便自己醒悟过来:“大明官军”
朱佑香“嗯”了一声,她也没多加解释,只是专注地看着许岩的伤口。她的表情显得轻松了很多:“很好,血已经止住了,已开始结疤了,伤势无大碍了。许公子,你起来走两步试试”
许岩闻声起身走了两步,果然,除了伤口处有一些微微刺痛外,真的不疼了,许岩大喜,脱口赞道:“这玩意真他妈神了”
看到朱佑香,他才醒悟,有女孩子在呢,他连忙抱歉,朱佑香笑笑,却是对许岩的粗言恍若不闻:“既然公子的伤势已经大好了,那剩下的收尾之事,就拜托许公子料理了。吾回房去继续休息了,公子晚安~”
朱佑香对着许岩盈盈屈膝道了个福,转身向自己客房走去。
“好的,晚安啊,轩芸,你等等”
朱佑香停住了脚步:“公子,还有何事呢”
许岩站起身,他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体,为难地说:“轩芸啊,这些。。。东西,你让我如何料理呢”
“公子请放心,这些歹徒已全数死绝,绝无危险了,所以公子尽可放心料理。”
“就是他们全部死光了才麻烦啊”
“啊哦,公子是担心他们血污会脏了房子吗请放心就是,方才吾已考虑到此点,是以特意用剑气震断他们心脉和生机,而他们的肌肤和皮肉并无损伤,所以不会有血流出。。。”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不见血,够厉害的啊,我说的不是这个啊”
朱佑香眨着亮汪汪的眼睛:“那公子不知是何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许岩着急得团团转,转了好几圈,他终于憋出一句来了:“我拿这几个家伙,怎么办才好”
朱佑香诧异地望着他:“这个,吾怎会知道许公子您自便好了,报官也好,私埋也好,无论您如何料理,吾都不会干涉的。”
许岩的声音几乎在吼了:“这不是你干不干涉的问题,这是,这是我拿他们没办法啊”他快哭出声来了:“死了好几个人,我们又不能报警。。。”
“报警哦,是报官府的意思吧许公子,为何不能报官呢”
朱佑香诧异不解道:“这几人夜闯民宅,伤害许公子您。按唐律疏议:”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按照大明律也是如此规定,许公子杀伤歹人,有功无罪为何不能报官呢”
许岩哭笑不得:“轩芸啊,你说的是大明律,但我们这边实行的是刑法啊我们的刑法呃,我也不是学法的,不是很懂这些,但反正我是常见到新闻,屋主打伤入屋抢劫的盗贼那是要坐牢加赔偿的,在道上扶起被车撞的老太太是要赔钱的,在街上被抢钱的失主撞死劫匪也是要赔钱坐牢的。。。”
“那,若按本地官府的规定,碰上此等私闯民宅意图不轨的歹人,吾等该如何应对呢”
许岩把手一摊:“歹人打死我们,那是一了百了;我们若是打死歹人,那就是防卫过当,要去蹲牢的。除非我们能把歹人生擒制服了,把他交给警察,那才没事。不过这也得小心了,若是制服时弄伤了歹人,我们也是要挨赔钱的,说不定还是得要坐牢。”
朱佑香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许公子,你莫不是在骗吾吧如此说来,岂不是官府专门保护那些偷鸡摸狗的盗匪之流吾走南闯北,游历天下,也见过包庇纵容盗匪的贪官污吏,但要说这样载之明册的煌煌刑律,吾还真是闻所未闻咧天下岂有这么奇特的法律吾是不信的”
“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啊,不对,现在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是法律的的确确就这么定了”
许岩喘了口气:“而且,我们干掉的还不止一个歹人,而是一下子杀掉了五个就算官府认我们是正当防卫吧,肯定也跑不掉一个防卫过当的罪名,何况还要赔钱呢。。。听说扶个老太太都要赔上十万八万的,五条人命啊,这下还不赔得脱裤子了啊,对了,轩芸你还没有身份证吧要让警察抓到了,你的来历也是件麻烦事。。。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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