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不屈之意蕴含着一种极端的疯狂和对命运的不甘与挣扎,深深震动了白歧的内心。
因为是直接窥视这地脉之灵的记忆,可以说是身临其境的去体会、去经历,这样的感觉也越清晰。
再一想到自己,不得不远离家乡,怕打扰到他们的生活,那种苦涩无奈仿佛浓得化不开,近乎感同身受,触动了白歧心中最柔软的所在,令他心绪莫名低落。
“你想离开这里......想......回家?!”
心神中鬼使神差地传出这么一道神念,很柔和,像是怕惊动了这地脉之灵,如在自问,其中还有一种迷茫深藏。
倏忽间,硕大的龙目睁开,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看见了白歧一般,石室之内,白歧心神一震,蓦地清醒了过来,却未操控灵魂之力退缩,而是依旧停在了地脉之灵身前,两者之间便这么隔空“对视”着。
奇异的是,这地脉之灵散发微弱光芒的瞳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反倒很是平静,更有柔和,只是这么看着白歧。
按理说,对于修士,这地脉之灵应是痛恨无比,没有修士主宰它的命运,便不会被迫离开家园,然后被封印在这矿山,无休止的被蚕食,削弱下去,修士对于它来说,与蛀虫无异。
但,不知为何,间隔无数年之后,再苏醒时,见到的这个修为微不足道的修士,带给它的感觉却很亲切,自己仿佛能直视他的内心,不似其他修士,没有一丝恶意,更没有贪婪,只是有种......悲哀,仿佛是替它感到悲哀,亦或......是他自己。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白歧再次传出一股神念。
非是悲天悯人,更像是寻求一种自我安慰,这种盲目的念头和作风,并不像习惯了冷静和理智的白歧。
他很清楚,这种做法不可取,却抑制不住心中升起的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帮助这地脉之灵,助它脱困,回到家乡。
地脉之灵巨大的龙目中露出一丝感激,更多的是苦涩,艰难地扭动头颅,想要看看自己的身躯,密密麻麻的禁制发光,封印之力惊人,刚刚动了一下,却又无力地垂落,白歧的心神之中,仿佛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龙吼。
石室之内,白歧眸光一闪,抬手一招中,三道破禁旗落在他手中,随即一指点在其上,奇异空间内,三面虚幻的小旗立刻幻化而出,其上禁制光芒晶莹,环绕着白歧的灵魂之力,被其带动之下,向着地脉之灵身躯之上的禁制开始冲击。
三面虚幻小旗凌空放大,其上密密麻麻的禁制阵纹飞快涌出,化成三条游龙盘旋,随着白歧的灵魂之力冲向地脉之力脖颈的位置,那里有着数道破损了大半的残缺阵纹,在白歧的感受中,威力较弱,有把握破除。
轰~
十多息之后,其中一道阵纹由亮转暗,飞快闪息了几下后,轰然崩溃,而白歧的灵魂之力立刻转向下一道。
轰轰轰~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接连数道轰鸣响起,一连串的残缺阵纹被攻破,地脉之灵的脖颈位置,立刻空出了一大片未被封禁的区域,虽无法回头去看,地脉之灵硕大的龙目中,感激之色更浓,还带着一种激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歧不遗余力地操控三面虚幻破禁旗,不断冲击着地脉之灵周身各处的禁制,其选取的都是一些威力较弱,有把握破除的禁制,还有诸多威力恐怖,封印之力惊人,近乎完整的禁制阵纹,白歧无法撼动,亦不敢轻易触及,只能等待之后再作打算。
封印这地脉之力的禁制极多,一眼看去不下数千道,哪怕其中有大半残破,也不是短时间能破除干净的。
其中有些阵纹,原本就威力极强,即便破损了大半,威力依旧不弱,不是此时的白歧能破的,以他的阵道造诣,结合筑基法宝破禁旗,能撼动的仍旧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即便如此,也足有一千多道,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很快的,便过去了七日。
在这七日内,白歧转圜在地脉之灵的周身各处,不断的破除禁制,因为时间紧张,再加上禁制本就残破,没有参悟的价值,他选择的方法一直都是最直接的强行破除,因此对于灵魂之力的消耗飞快。
好在于之前不久,白歧的灵魂境界刚刚突破到筑基初期,灵魂之力庞大了数倍,才经得起这般消耗,再加上本来还未及时巩固境界,但经过这七日的紧张破阵,灵魂之力时刻被运用,反而得到了沉淀,更加圆通自如,境界稳固在了筑基初期,灵魂之力更加凝练。
不得不说,一得一失间,自有天定。
七日的时间,足足一千三百多道阵纹被破除,白歧几乎干涸了心神,耗费心力无数,才勉强做到。
石室之内,双眼血丝弥漫,一脸的疲惫之色,然而,白歧的嘴角,却是浮起一丝笑意,做这件事,旁人或许会觉得吃力不讨好,但白歧却不这么认为,反倒做得心安理得,并不觉得吃亏。
此时于那地底空间内,地脉之灵周身禁制的密度大减,立刻变得轻松了许多,一双巨大的眸子也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令白歧也感到了一丝高兴。
想了想,白歧于心神内传出一道神念道:“剩下的阵纹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有力气吗?能不能挣脱?或许就在此处等着,等我以后修为高了,再来帮你如何?”
仿佛听懂了白歧的话,龙目之中闪过两道睿智的光芒,似若有所思,随即光芒逝去,露出一抹坚定。
它已经等得足够久了,无尽岁月过去,独自被封印在这地底,如今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怎么也要把握一下,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继续待在这里。
它并非不相信白歧,从这几日来看,白歧绝非它以往所见的那些修士,只有满心的贪婪,要将它榨干,而是真心想帮它,仅仅是为了它这么一个将死的灵物,便倾尽心力,耗费数日光影,为它破除禁制,白歧的承诺必定可信。
有生以来,对于修士的印象,除了强横不可招惹之外,便只剩下恨意,却是从未有过的,对于一个在曾经的它看来,修为微不足道的小小修士如此之信任,心中的感激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地脉之灵唯有传出一声低吼,在白歧的心神内,漾起阵阵涟漪,其中蕴含着让白歧退开的心念,在看到白歧操控灵魂之力倒退百丈后,随即猛地......抬头!
“吼——”
一声蕴含磅礴灵威的怒吼,咔咔声中,密密麻麻的禁制发光,开始破碎,因白歧破除了大量禁制,令地脉之力压力大减,这几日难得积蓄了部分力量,终是相隔无数岁月后,第一次动了起来。
仿佛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重新掌控身躯的感觉,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庞大的头颅抬起几分后,便不再动作,只是那股灵威却越来越盛,似在酝酿着爆发,冲击得百丈之外的白歧也要心旌摇曳,暗惊不已。
感受着这股灵威,白歧心绪难平,即便是他见过的最强者,曲风宗当代宗主,筑基后期修士王曲风,也没能给他带来这种感觉。
不由心中暗道:这地脉之灵好强的实力,如此长的岁月过去,短短几日便能恢复到这般,若是当年还在全盛时,也不知究竟如何强大,至少绝不是我这么一个小小练气修士所能招惹。
想到这里,不由再想到从这地脉之力的记忆中见到的那,当年将它擒来的五行宗道人邢越,以及那位月矾神宗的宗主张清,该是何种实力的大神通修士啊!
即便是如此强悍的地脉之力,在其面前也要温顺无比,随手便能封印。
轰~
由不得白歧多想,此时那地脉之力再次动了,怒吼声不断,长达千丈的身躯开始扭动,无数禁制在这难以想象的巨力下,接连崩溃,其中很多白歧看着也要心惊的禁制,在这地脉之力面前,也都仿佛不堪一击。
每一次扭动,都有数十道以上的禁制崩溃,很快的,最先获得自由的便是头颅及脖颈以下位置,龙尾处的禁制本就不多,此时也在飞快的松动,至于躯干,那里的禁制最为密集,需要更多次发力。
“吼——”
咔咔——
令人牙酸的崩溃声中,地脉之力的周身各处,不断有晶光爆出,而后消散,龙尾一掀,其上禁制彻底溃散,随意一甩,撞在了一侧隔膜之上,一股强横的力道透入到山体内。
轰隆隆~
整个矿山似一刹那晃动了一下,所有弟子皆是一个激灵,停下了手上动作,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岩壁开裂,出现少许裂纹,有碎石哗哗落下,令这些人纷纷倒吸冷气。
“不好!矿山要塌?!”
“快去通知管事!”
“赶紧的,先撤出矿洞再说,别被活埋咯!”
一个个弟子交头接耳着议论纷纷,很快统一了想法,皆是飞快地向着矿洞外撤出,一路上遇到一些个零散的弟子,也相互招呼着劝离。
主洞窟中央,玄空阵发光,一圈白蒙蒙的光晕从中散开,顺势放大,如一道发光的圆箍,向上嵌入顶端的岩壁内,不多时,整个上方岩层都是散出一种白光。
原本哗啦啦落下的石砾,立刻止住,裂纹亦不再蔓延,整个洞窟一瞬间好似变作铁桶一片,稳固无比。
那些个弟子从各个矿洞内撤出后,汇聚在主洞窟内,足有百多人,还有人正在赶来的途中,在看到这一幕时,才纷纷松了口气。
隔壁洞窟内,石室当中,正在闭关的吴凡和周莹也被惊动,轰隆隆声中,石门打开,二人几乎同时踏出石室,在看到彼此时,都是目光凝重,向着主洞窟内赶去。
他二人只是去确认一下情况,刚刚的晃动只持续了一瞬,随即便平复了下来,或许并无什么大的变故,见白歧未出门,以为他沉浸在修炼当中,因此也未刻意去将他惊动。
***
地底空间内,随着地脉之力的发力,身躯之上的大量禁制,正飞快地崩溃着,几乎每一息都有数十上百道被破,目中的光芒越来越亮,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要一飞冲天的决心!
一成......
三成......
七成......
十成!!!
当最后一道禁制崩溃,一声清亮的吟哦,龙首高昂,全身触须飞舞,千丈庞大的身躯扭动,蜿蜒着撞向斜上方的那层薄膜。
就在这时,惊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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