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仙儿跑到我跟前来了,一脸兴奋地催我:“愣着干嘛呢,快进去啊!你不是很想看柴爷发威吗,快进去啊!”
我被她鼓动得,心里也痒痒起来,也小心翼翼地跟进走到店铺门前。
让我意外的是,在我来到店门前的时候,没人上来拦我,可跟在我身后的梁厚载他们,却全都被挡在了门外。
我回头看着梁厚载,又看了看挡着他的那个人,就见那人转过头来对我说:“尊主有令,只见守正一脉的门人。”
这些穿着黑衣的人都是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妆容,只是从外表上看,还真是没办法分辨出谁是谁。不过从从声音上来看,他应该就是之前在门市入口和我师父说话的那个人。
梁厚载远远地朝我点头,我才转身进了店铺。
我前脚踏过门槛的时候,仙儿还冲那些九封山的门人做了个鬼脸,才跟着我一起进了门。
这家店铺和西、脚两市里的店铺还是有些区别的,这样的区别不仅仅体现在修葺整齐的房顶上,屋里的摆设也是大大的不同。
这里摆设,可以算得上奢华了,在我进门的时候,先是一面很大的屏风,我走的急,没太留意屏风上绣了什么图案,只是从余光里发觉屏风上面泛着一层很精细的光泽,在我师父家里也有一些真丝做的古物,所以我知道,只有最好的蚕丝绣出来的东西,才会有这样的光泽。
越过屏风之后,就看到屋子里摆着一个古香古色的小榻,小榻前放一张长桌,之后是几张干净的椅子。
这些东西全部是用木头打造的,上面都涂着一层透明的薄漆,我对木材这东西了解不多,也不知道制作这些家具的材料是否名贵,只是看到那些家具上面都有着类似于九龙戏珠的浮雕,其精细和工艺,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每条龙都像是活的一样,不管是它们身上的鳞片,还是那些看起来几乎能够摆动的龙须,都精细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除了龙须意外,就连龙尾上的毛发,都是一根一根纹刻出来的。
那个穿着一身白袍的老者此时就半仰半靠地坐在榻上,他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只露着眼睛和嘴,我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可仅从他的眼神上看,我就知道他现在很紧张,可他还要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从长桌上慢慢端起一个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一边品着茶,他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嗯——好茶。”
我师父就背着手,站在屋子中央冷冷看着他。
他就自顾自地在那品茶,品了一口,又品一口,又品一口,我感觉那杯茶都快被他喝光了,可他就是不跟我师父说话,一双眼就盯着茶杯,好像他真的很在意那些茶水似的。
最后他大概是装不下去了,才把茶杯慢慢放回桌子上,这时候我师父咳嗽一声,他好像受到了很大惊吓似的,手腕很猛烈地抖了一下,茶杯被他的手扫落在地,摔成了好几瓣。
他盯着那个摔破的茶杯,愣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对我师父说:“柴师傅,是来做生意的吗?”
他明明很紧张,可一句话说出来还是不急不慢的。看得出来,这个人很会做戏。
我师父也不回答他,只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赵宗典在哪?”
师父说话时声音不大,可我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那股威势,每一个字落在我的耳朵里,都让我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我从来没见过我师父像这样对人说话,我感觉,对于坐在小榻上的那个老者,我师父好像怀有很深的敌意。
老者也不说话,愣愣地看着我师父,他的眼神里透着紧张,可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师父,好像是想从我师父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我也朝我师父看了过去,却发现我师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片刻,我师父又从嘴巴里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何老鬼,赵宗典在哪?”
对了,在门市的入口,我记得师父就朝轿中人喊话的时候,也是是叫的“何老鬼”,又联想到之前冯师兄口中的“九曲十八弯的那只老鬼”,我也想明白了,所谓老鬼,就是榻上的白衣老者。
何老鬼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刻意压住了内心的紧张,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对我师父说:“我的确知道赵宗典在哪,可鬼市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想得到赵宗典的消息,就拿真金白银来换。”
我师父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真金白银我没有,可生意,我还是要做。”
何老鬼大概也没想到我师父会是这样的态度,他愣了一愣,又说道:“那就用别的东西来换。”
我师父没说话。
这时何老鬼竟然伸手指着我,说:“你这个弟子不错,八字里带着一道精阳,还得了完整的黑水棺。这样吧,你把你徒弟送给我,我就告诉你赵宗典在哪。”
怎么又牵扯到我身上了?
我师父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皱了皱眉,语气依然平淡:“徒弟我不会给,生意我还是要做。”
何老鬼见我师父有了表情,心里好像有了一丝底气似的,阴阴地笑了笑,又说:“那就帮我杀个人。”
“人我也不会帮你杀。”
何老鬼这下也瞪起了眼,从榻上站了起来。
可他干瞪了半天眼,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师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何老鬼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你把你们那一脉的走罡步法教给我,我告诉你赵宗典的下落,这总行了吧?”
没想到我师父还是没答应:“功法我照样不会给!”
何老鬼这次是真的怒了,他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拍得整张桌子都嗡嗡地颤,他又指着我师父的鼻子,暴躁地咆哮:“柴宗远,你到底想怎样!”
我师父“哼”了一声,说道:“告诉我赵宗典在哪,不然,你就带着你的门人滚出鬼市!”
何老鬼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店大欺客!”
我师父也瞪眼了:“我就是店大欺客,你能怎样!”
说实话,我师父这个样子,我都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当时的样子,我心里竟然又特崇拜他。
何老鬼大概是因为气,嘴角都在剧烈地抽搐,我师父则眯起了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感觉,我师父和何老鬼之间说不好是有仇怨的,而且这种仇怨还很深。
何老鬼就这么和我师父对视着,可没过多久他就败下阵来,他坐回小榻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小榻上的扶手,又看了我师父一眼,才慢吞吞地说:“柴宗远,柴师傅,你想知道赵宗典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可……可你总要拿些东西来换的吧?我如果白白告诉你赵宗典的下落,让人知道了,我以后的生意怎么做?”
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他和我师父的这场博弈中,他已经彻底输了。
这好像也是我师父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我师父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招了招手,让我过去,又给了我一把很有分量的黄铜钥匙,对我说:“有道,去门鼎脚行,把我的金字书卷拿来。”
我刚要转身离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回头问我师叔:“什么是金字书卷啊?”
师父只是说那支书卷就在小屋里,我一看就能认出来,之后又催我快去快回。
我从店门出来的时候,梁厚载就拼命地朝我招手,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焦躁。说实在的,这些年,梁厚载不管干什么都和我在一起,今天突然把他一个人舍在门外,加上他身边还有两个陌生的女孩子,以梁厚载那种孤僻害羞的性格,心里肯定特别不舒服。
正好吕壬霜说要回趟镇门堂,壬雅就跟着她一起回去了。我则带着梁厚载来到了门鼎脚行。
门鼎脚行周围没有其他的店铺,可我带着钥匙来到脚行门前的时候,却发现附近聚集了很多人,我发现他们每个人都紧紧盯着那扇大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拿出钥匙来开锁的时候,人群中还出现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我转身望着他们,他们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一种期待。
这么多人全都用这种目光盯着我看,弄得我心里毛毛的,赶紧拉着梁厚载进了门,又把门关上。
好在那些人就是远远地望着,也没跟着冲进来。
梁厚载找到灯绳,拉开了灯,我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形。
现在我和梁厚载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面积很大的会场,应该就是会场吧,因为在这间大屋子里整齐地摆放了很多椅子,这些椅子正对的地方,则是一个很宽敞的高台,在高台的左侧墙壁上开了一扇小门,通向另外一个屋子。
之前师父说金字书卷就放在小屋里,可整个门鼎脚行除了这个会场,就只剩下和高台连接的那间屋了,看样子,师父口中的小屋,应该就是那间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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