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当没有说话,一世祖则再次朝着我摆手:“回去吧。”
我一直看着师父,师父却一直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世祖叹了口气,对师父说一声:“我们先走了,你别拖太久。”,说完,她就拉上了周烈和无当,飘向了远处。
直到一世祖他们走远,师父才没话找话似地开口了:“也不知道鬼门另一边到底是不是阴间,这种事也说不准,也许再往前走走,不是阴间,而是神仙住的地方呢。”
说完,师父转向了我,我看着师父,张了张嘴,只问了一声:“师父,你不跟我回去么?”
“我就不回去了,”师父笑着说:“我的阳寿已尽,再待在阳间是违背天道的。有道啊……”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我的头发:“回去以后,也该给罗菲她们一个交代了,老拖着,不好。还有啊,你爸妈这些年身边也没个人陪着,这次的事完了,你回去好好陪陪他们,别老让他们牵挂。你师伯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不要再让他走了,他天生不爱受拘束,你就由着他,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别惹他生气。鬼娃这孩子不错,你能收他做徒弟,也算有福气了……”
想过去一样,师父一边揉着我的头,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只不过口吻中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温和。
我不停地点着头,心却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一阵一阵地发紧。
这时候,我听到了梁厚载和刘尚昂正大声呼唤着我的名字,他们的声音穿过了漩涡,直入我的脑海。
师父朝着漩涡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就拍了拍我的肩膀:“有道啊,为师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了你。”
说话间,师父将手按在我的胸口上,用力一推。
那一刻我就感觉浑身都脱力了,身子不受控制地朝漩涡那边飞去,师父远远地朝我挥手告别。
当我眼看就要飞入漩涡的时候,师父朝我大喊一声:“别挂念了,去吧!”
师父的话音落下,白亮的光芒就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的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觉得身子在空中不断地盘旋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巨大力量几乎要将我撕碎。
啪——
从我的咽喉处传来一声闷响,我知道有什么东西碎了,但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几分钟以后,眩晕的感觉消失,我听到梁厚载和刘尚昂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有些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梁厚载和刘尚昂站在鬼门前大声嘶喊,青铜巨门此时已经支离破碎,整个墓穴都在轻微颤抖着。
第一个发现我睁眼的人是师伯,他赶快冲到我面前,试了一下我的脉搏,而后长吐一口浊气,冲着梁厚载和刘尚昂大喊:“有道没事,抓紧时间出去!”
梁厚载和刘尚昂没有丝毫的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我面前,将我扛起来,又朝着墓道口那边疾奔。
姚先生跑到我身边,将一颗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我先是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随后就有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我趴在刘尚昂的背上,竟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临入睡之前,我听到师伯朝着所有人喊:“罗菲说她找到出口了,左拐!”
在这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阳光明媚,一缕斜阳穿过树叶的缝隙,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窗台上。
这是单人病房,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我胸口上贴着很多线,身旁的仪器正一下一下地闪动着。
我感觉自己没有大碍,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却感觉关节一阵阵地发僵,看样子我昏迷了很长时间,身体已经“生锈”了。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罗菲右手拿着一个果篮,左手牵着鬼娃的小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她看到我醒了,就站在门口冲我笑,鬼娃一溜小跑来到我跟前,一脸兴奋地嚷嚷着:“师父你醒了,你都睡了一个多月了!”
我揉着鬼娃的头,又抬起头来问罗菲:“我睡了这么久?”
罗菲将果篮放在靠床头的柜子上,对我说:“整整一个月呢,这些天鬼娃正好放假,一直在你跟前守着,昨天他眼看着就熬不住了,我才催他回家睡觉。”
这番话说出来,不管是口气还是音调,都一如罗菲平时的样子。
可紧接着,她又突然变得俏皮起来,嘻嘻哈哈地对我说:“你呀,也不是完全昏迷,每次到了吃饭的点你都特别有精神,可就是不认人。姚先生说了,还好你天生就是个大吃货,一到吃饭就醒,不然的话,医生可能要在你身上插胃管了。”
我盯着罗菲那张越来越像仙儿的脸,一时间有点回不过味来。
直到仙儿对我说:“今天是星期天。”
我才反应过来,每到周末,罗菲和仙儿是可以同时出现的。
说实话,对于她们两个身上的变化,我还是有点不适应,但不得不说,两个人都能保全,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鬼娃趴在我身上,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我拍着他的后背,他偶尔还哼哼唧唧地说两句梦话。
罗菲给梁厚载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已经醒了,当天下午,病房里就聚集了很多人,梁厚载和刘尚昂来了,师伯和罗有方来了,张真人、空云道长、姚先生,还有仉二爷和陈道长他们全都来看望我。
这么多人聚集在小小的病房里,让这个坐落在养老院里的小病房显得空间吃紧。
张真人说,离开大漠以后,各大的宗门的人就已离开,庄师兄和冯师兄留在了大漠进行收尾工作,直到现在还没有将那边的事处理干净。
在我昏迷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包师兄一直在寻找梁子的下落,可梁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没有音讯。
虽说梁子没有找到,但罗菲透露,她之所以能在云池那边找到墓穴的出口,全靠了吴林的黑铜盉。
吴林没有进入大墓,可他的黑铜盉却出现在了云池,罗菲找到黑铜盉的时候,就发现黑铜盉仿佛受到了磁力的影响,盉口一直朝着东南方向偏转。
在发现黑铜盉的时候,罗菲的念力已经耗尽,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带着大伟的人到东南方向查看,果然在云池的东南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洞口。
顺着洞口一直走,就是大墓的出口了。
之前李良曾说过,大墓的入口是一截中空的断树,而罗菲的发现也印证了李良的话,梁厚载他们将我带回云池以后,大家先是走过了一条很长的隧道,最后经由一个非常粗壮的空心桩回到了地面上。
梁子不知所踪,吴林也是一样,包师兄发动了一切能发动的资源找他,一个月过去,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包师兄怀疑,吴林和梁子很可能在一起,葬教被攻陷以后,他们两个成了至今未能归案的葬教余孽。
其实在听说梁子和吴林都没有被抓住的时候,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说真的,我也不希望他们后半生都要在大狱里度过。
当天晚上,我离开病房,在渤海湾最好的饭店大摆酒席,罗有方在酒席上说,他要在第二天清晨踏上前往云南的列车,他说从他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旅行家了,他要走遍天下,吃遍天下,之所以将第一站选在云南,是因为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酒席过后,张真人和空云道长与我辞别,姚先生留在了仉家,说是要研究一下二爷他们那一脉的特殊药方。
闫晓天也非要赖着不走,说是要在渤海湾玩一阵子,顺便见见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董老板。
师伯也留下来了,虽然他嘴上说不想再到处折腾了,想找个安稳的地方住下来安度晚年,但我知道,他其实是放不下鬼娃,也放不****支的传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和师伯一起向鬼娃传道授业,鬼娃很聪明,学得很快。
不过我发现,从大墓中出来以后,梁厚载就经常忘事,他的推断能力也不似从前那么敏锐了。梁厚载说,当他将玉佩扔进鬼门的时候就感觉脑子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而我从鬼门出来时候听到的那声闷响,就是玉佩崩碎的声音。
不过李良对此并不是太上心,他总说,只要厚载的修为没有受损,以后还是可以成为我的助力。刘尚昂接手了包师兄的摊子,却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安保公司的事全都交给张大发打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我和梁厚载瞎混。
2010年5月,我匆匆回到学校参加了毕业答辩,一切都还算顺利,还剩一两个月就到毕业季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在各奔东西之前吃了一场散伙饭,很多人喝大了,很多人哭得不能自已,申明海在酒席上怂恿我开个公司,将宿舍的人全都拉进去,这样他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找工作了。
可我就算有这样的心,也没有这样的精力,虽说当时趁着酒兴答应下来,可后来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2012年年中的时候,王大朋将自己的产业开到了渤海湾,他这次做的是IT行业,加上我又是学计算机出身,于是他就将我拉进了公司,给了我一个在社会上活动的身份。
其实我也知道王大朋在想什么,他能招募我,主要还是看上了我手里的人脉,这些年,董老板没少关照王大朋的生意,可王大朋至今为止没给我一分钱工资,过年过节发福利都不带准备我那份的。
这小子比我还抠门,不过我也无所谓,闫晓天在陕西的产业做得越来越好,我不缺他这二两银子。更何况我远在老家的父母和大舅一直是王大朋在照顾,我也不好意思问他要工资。
2011年秋,刘尚昂和萧壬雅大婚,同年他们的大儿子小花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注意,我说的是秋季结婚同年生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放开二胎,刘尚昂和萧壬雅又生了一个,还是男孩,大名是我耿师兄起的,叫刘延宗,刘尚昂给他起了个小名叫毛豆。
听耿师兄的意思,是打算将刘延宗收作豫咸一脉的第五十七代门人了,寄魂庄延续到57代,正好是延字辈。
一个小花生一个小毛豆,正好凑半桌凉菜,刘尚昂可能是打算让兄弟俩长大以后开个烧烤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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