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对你真好啊。”
清晨夜市正在收拾退去,白日的闹市尚未开始,得得的马蹄在安静的街上很是响亮,索盛玄披着白斗篷,随着马匹跑动露出其内黑色监生服,如今西凉少年们进进出出只穿监生服。
在这一众黑袍大袖纵马少年中,白斗篷下依旧一身白袍的秦梅就更加醒目。
“...我爹就只会骂我,不许我这个不许那个的...”索盛玄叹气说道。
秦梅道:“他当然会对我好,他现在好了,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人怎么会为难自己。”
索盛玄嘿嘿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去找你爹呢。”
秦梅也笑了,眉角挑起:“我为什么不找?”
索盛玄嘻嘻两声:“你可以靠着自己震服那些监生。”握握拳,这就是常说的那种读书人之间的争斗,据说大儒们的论战更精彩...
秦梅斜了他一眼:“我这就是靠我自己...我自己是秦潭公的儿子。”
索盛玄笑了,道:“不过,我以为你也要把薛青也赶出去...或者告诉你爹。”
秦梅冷笑:“你信不信,我要是真这样做,极有可能正中那小人心怀。”
哎?被赶出国子监吗?薛青吗?怎么可能...索盛玄不解,真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七娘说的都对。
“薛青这一段都是谦谦君子....”他说道,“今天出手还真是突然。”
秦梅道:“所以对付这种小人,必须我亲自来,出自我亲手设计,否则就落入他的圈套。”
先不管什么圈套不圈套...索盛玄兴致勃勃:“我们能住进国子监了,今天就搬进去吧。”又几分苦恼,“我说了不要把我当西凉太子看待,跟其他监生一样就可以,不用刻意收拾什么的,大家住的我自然也住的。”
秦梅看着前方,再淡淡的表情也是浓烟,再平静的声音也是清脆,道:“跟其他监生一样,你以为其他监生就都一样吗?人是不一样的,三六九等.....那个小人,你以为他在国子监就跟其他监生一样吗?”
“不一样吗?”索盛玄眨眼问。
秦梅道:“当然不一样,你不是说了吗?薛青选了很普通的舍监...”冷笑,“你们只看到普通,怎么没看到选?他可是能自己选的。”
索盛玄哦了声,又嘻嘻一笑:“他能选还是选了最普通的...”岂不君子?
秦梅呸了声:“君子个屁,他那分明是为了做坏事方便,比如让那些监生们找不到他,抓不住他...那些废物监生,被他耍都不知道。”将手里的马鞭一甩,长袖甩动,“还想看我热闹,我会上当吗?只有他会装腔作样吗?等着瞧。”
等着瞧...厉害的人和厉害的人在一起,不管比什么做什么都是好看的,索盛玄精神奕奕连连点头:“是是,七娘你怎么会上当,他跑就跑了,我们去就是了。”
秦梅没有说话,看着前方眉头再次扬起,索盛玄跟着看去,前方是一座宅院.....
清晨的巷子没有人来人往,只有几个仆从在洒扫门前,听到马蹄声他们也抬头看来,视线里陡然闯入这么多美少年不由眼花缭乱.....直到其中一个美少年催马越过众人上前,一撩斗篷抬起手,白袍刺目...他的手似乎伸向背后,做出奇怪的姿势。
...就像是要拔出箭...
“啊!”一个仆从大叫一声,手里的水桶落地,“那个放火的人..”
放火的人!门前的仆从顿时面色惊恐,视线里那少年的手在背后一拔...并没有箭,但他的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做出持弓的姿态,将那只虚幻不存在的箭搭在上面,抬下巴扬眉对准了这座宅院的大门。
“砰。”
少年脆声道,同时在马上做出拉弓射箭的姿态,哈哈大笑。
李家门前顿时陷入混乱。
安静的清晨被打乱,家宅里人仰马翻,穿着亵衣的李主事急匆匆的迈出屋门,被丫鬟仆妇伺候梳妆的小姐们也从房里被护送而出。
“又来了?”李主事颤声问道。
一片混乱中管家上前,一面擦汗一面道:“那人在门外...老爷,我们将他拿下吧。”
院子里老老小小的仆从神情惊恐又愤怒,手里握着扫帚扁担拎着水桶铁钎,只待主家一声令下就可以拿下那贼子。
李主事神情变幻一刻,视线巡视四周,道:“他..放火了吗?”
管家怔了怔摇头道:“还没。”
李主事便道:“那..等一等吧。”
等?在场的人都愣了,等什么?等人家放了火再抓打吗?那岂不是晚了?
“老爷...”管家不解道。
老爷当年的气势哪里去了?面对清河伯那般人家,说绑人也就绑了,怎么如今....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院子里主仆相对无言安静诡异的时候,门外的仆从跑进来。
“老爷,那人走了。”他喊道。
李主事松口气,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再看院子里站着仆从们,也觉得主家的面子丢尽了,摆手道,“散了吧,把门守好。”便转身进了屋子。
管家将仆从们驱散,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的散去了。
“...听说来历很大...抵得上十个清河伯...”
“..十个清河伯?那还不成皇帝了?”
“...嘘.....”
院子里低低的议论声被管家喝止,但李主事知道这根本就阻止不了。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怎样?”李夫人迎来,亦是只穿着亵衣,神情焦虑不安,“要是真看上哪个女儿,就好好的来提亲...如今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哪里惹了他。”
李主事道:“谁知道..”坐下来,眉头紧锁,“我问过了,所有的人都让我不要问了,只说没事。”抬头看向外边,“这叫没事吗?”
谁能搁得住这小子三天两头来放把火。
李夫人在一旁坐下,叹气道:“这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让人提心吊胆莫名其妙。”拿过桌子上佛珠,念了声佛,“平安过了一辈子,到如今惹来这没由头的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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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天降灾祸,国子监外十几个监生神情愤怒又惶惶。
“为什么把我们赶出来!”
“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他们身上已经不穿黑色的大袍,换上了各自颜色不等棉袍,跟声音一样七零八落。
康云锦亦在其中,愤怒的面色发白。
两个国子监的学正神情肃穆:“为什么?你们挑衅打骂西凉考生,难道还想留在国子监?”
康云锦怒道:“我们没有打西凉考生,也没有骂他们,我们是与那个秦梅争执..且是他先骂人...我们要找祭酒大人理论。”
学正们神情冷冷:“祭酒大人也做不得主,这是礼部的决议,不服就去礼部理论吧。”说罢将一张文书扔过来,又想到什么道,“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如今你们只是被赶出国子监,别闹到连明年会试的资格都没有。”拂袖转身而去。
康云锦拿着这文书,其他人也都凑过来看,其上礼部的大红印章很是刺目。
“这简直没有王法了。”
“因为我们打架,为什么只赶走我们,不赶走西凉人?”
“我堂堂大周学子就不如西凉蛮夷。”
“不,我觉得或许不是因为西凉人,而是因为君子试的考生....”
康云锦说道,众人停下议论看向他。
“诸位,我们是不服君子试的考生们投机取巧,坏我科举,君子试的考生们自然也心虚不容我们...”他道,“肯定是他们借着西凉人的名义...”又冷笑,“那个薛青,青霞先生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有人咿了声。
“薛青。”
薛青?康云锦的话被打断,大家随着那人所指看去。
国子监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宽大监生服的少年走出来,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看到他们有礼貌的点了点头,但精神却不似往日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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