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布拉格特也没有料到主办方会不给自己准备的时间,面对小山一样压来的巨兽,牛头人来不及将扛在肩头的斧子摆开,只能双手紧握斧柄,墩身发力,就地向前滚去。当蝎尾狮巨大的身躯轰然砸在地上,牛头人堪堪抱着斧柄从巨兽的屁股下钻出来,但由于自身的体重原因,在翻滚的过程中肩膀压在了锋利的斧刃上,斧刃深深切入肩头,直接斩断了右肩的锁骨,牛头人大斧子扔在一边,抱着肩膀跪在地上,疼的直皱眉。
看台上那些燕瘦环肥,看着这个让自己心神荡漾的雄壮男人刚一上来就差点丢了性命,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用厚重的狐裘袍袖挡着眼睛遮着嘴,咿咿呀呀惊叫不停。那些买了布拉格特获胜的赌徒气得摘了帽子,拍着大腿,一边咒骂大块头没有大智慧,一边抱怨角斗场破坏规则,使黑用假。可骂归骂,抱怨归抱怨,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于是那些冷静些的开始为牛头人打气鼓劲,高呼着“布拉格特”的名字,希望他尽快站起来投入战斗。
场下,蝎尾狮巨大的身体一咕噜爬了起来,晃着大脑袋转过身,抖掉身上的冰渣土屑,冲着布拉格特一声大吼,强大的后肢在地上踏出两个沙坑,身体再次高高跃起,带着山崩般的气势扑向牛头人。布拉格特顾不得受伤的肩膀,左手抓起沉重的大斧,快速向左侧翻滚出去。他右肩的伤口在翻滚中变得更加恐怖,森森白骨支出体外,殷红的鲜血将牛头人腰间的皮裙已经浸湿,顺着大腿滴滴答答流到了地上。
布拉格特强忍着剧痛,快速起身,左手持斧柄中部,反身向蝎尾狮的腹部砍了出去。巨兽的一扑之势用尽,来不及扭身躲避,腹部偏下的软肉结结实实划出一道长长的斜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但由于布拉格特单手持斧,又在仓促间使不上全力,所以看着鲜血淋漓,实际伤口还没有完全破开巨兽的厚皮。蝎尾狮吃痛之下凶性大发,头也不回,长长的尾巴如灵活的巨蟒,卷起一阵狂风,向布拉格特腰间扫来。牛头人单手倒提着巨斧,斧头朝下,用长长的斧柄硬抗横扫之势。巨兽的尾巴如钢鞭一样,狠狠砸在布拉格特碗口粗的精钢斧柄上,嗡嗡声经久不息,震得布拉格特巨大的身躯斜斜抛飞出去二十多米远。一击之下,布拉格特的伤势越发严重,他刚刚艰难地站起身,那巨兽已经再次扑来,用锋利的前爪结结实实拍在他坦露的胸膛上,将布拉格特又一次掀翻在地,野蛮人大嘴一张,一口鲜血喷洒在前胸,那些鲜血与胸口四条外翻的抓痕中流出的血水汇合在一起,汩汩流淌在冰冷的沙土地上,转瞬间变成一层殷红的薄冰。
几分钟之内,布拉格特的身体一次次被掀翻在地,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角斗场,野蛮人几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有效的规避动作,只是本能地低头蜷身,护着心脏要害。蝎尾狮已经看透了大个子撑不了多久,它更像是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用锋利的爪牙在对手身上制造出一个个伤口,用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眼看失血过多的牛头人已经昏迷过去,这才意犹未尽地用巨大的尾钩“噗嗤”一声穿透布拉格特的大腿,将他巨大的身躯高高挑起,摇晃着大脑袋,沿着角斗场边缘,慢慢踱着脚步,炫耀即将到来的胜利。
“老哥,这就完了?”梁珂望着场下人事不省的布拉格特微微皱眉。
“呵呵!亲爱的兄弟,不然你以为会怎样?”老神棍噎了口茶,将茶叶吐到地上,又剥开一枚坚果放到嘴里。
“牛头人会死吗?”
“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废了,乌旺王室以后也不会花钱养着这样一个废物。按照约定,那个可怜的傻大个会成为那头野兽的晚餐,这样大家都省去麻烦。”老神棍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一条鲜活生命的死法,就好像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既然这样,老哥,那个废掉的牛头人我要了。”梁珂很认真地看着微微讶异的木托。
“你想要这个废物?为什么?”老神棍用手中的坚果“啪啪啪”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手边的小几,眯着眼睛猜测梁珂的用意。
“哈哈哈!因为这个呀!”梁珂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木托手中,然后将他手中的坚果接在手里,“啪”的一下捏碎外壳,将果肉扔到嘴里慢慢咀嚼。
老神棍用手指拨开袋口,眼睛顿时一亮,然后笑眯眯的说道:“老弟要个人,别说是个半死不活的,就是活蹦乱跳的兽人,老哥哥也给你弄来。来人!”木托高声叫侍者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将那袋紫晶纳入怀中。
老神棍在进来的侍者耳边耳语几句,那个侍者皱眉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梁珂,然后躬身退出包厢。在侍者关门之前的瞬间,梁珂懒洋洋说了一句:“别忘了那把斧子!”
此时,蝎尾狮已经回到场地中央,将布拉格特狠狠甩在地面上,看着自己丰盛的晚餐,滴滴答答流着口水,可怜的牺牲品早已失去了知觉,死亡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看台上,押蝎尾狮获胜的兴奋得哈哈大笑,押牛头人布拉格特的发出不甘的咒骂,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尖利地喊了一声:“杀了他!”,于是赌徒们将兴奋和不甘都发泄在了这个可怜的牛头人身上。“杀了他,杀了他……”失去理性的叫喊一波一波,此起彼伏。蝎尾狮就像一个胜利的英雄,在炫耀过自己的不可战胜之后,准备终结这个可怜虫的生命,巨兽发出一声震天大吼,挺着森森獠牙向布拉格特的头颅咬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遥遥从看台上飞来一只利箭,锋利的箭簇“咄”的一声扎进蝎尾狮的大腿。这只长箭对巨大的蝎尾狮来说就好像一根牙签,巨兽转头向看台上嘶吼一声,然后准备继续品尝晚餐,可当它再次低头却发现没来由的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边歪倒,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台上那些热血沸腾的看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瞬间失神后又开始怒骂诅咒。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主持人赶紧宣布角斗结果,然后让护卫清理场地,就这样,比努克历史上最高武力对决在轰轰烈烈中开始,又在平平淡淡中结束了。
散场后,看在那袋紫晶的份上,木托热情地邀请梁珂共进晚餐,盛情难却之下,梁珂回到住处已经是午夜时分。换了一身衣服,就在塔克的指引下来到后面的库房,由于布拉格特身材过于高大,皮德罗只能跟老板用一个金币租下后面的杂物仓库,临时搭了一个木板床,将伤重的布拉格特安置在这里。
梁珂进来就看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给布拉格特包扎伤口,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这位是我们的大人,阿拉贡先生,您据实说就好!”皮德罗跟一脸紧张的大夫解释。
“啊!大……大人,他受伤实在是太重了,右肩、肋骨、腿骨多处骨折,内脏也有损伤,最讨厌的是,他好像还中了两种厉害的毒素,现在他还能活着,完全是凭他远超人类的肉体和强大的意志,但……”
“别婆婆妈妈,有话快说。”皮德罗不耐烦地催促道。
“唉!皮德罗,不要吓这位先生。先生,但什么?”梁珂轻声呵斥皮德罗,然后追问大夫。大夫让凶神恶煞的皮德罗吓的一哆嗦,赶紧实话实说。
“恐怕……恐怕他活不到明天早上。”
梁珂微微皱眉,然后看向一脸菜色的皮德罗。皮德罗赶紧走上前,俯在梁珂耳边轻声说道:“大人,这已经是比努克最好的医生了。”
“阿喀琉斯,你怎么看。”梁珂习惯性求助蛋。
“这个我真的无能力为,我会的都是杀人的手段,救人,恐怕还是那些神棍在行。”人命关天,这个时候阿喀琉斯也不再跟梁珂斗嘴。
“那个木托吗?”
“他那半吊子神术,要是对付个小病小灾还凑合,要把这个大个子救回来,恐怕差得远,你可能要找到一个掌握光明神辉的大主教,也许还有机会。”
“这要到哪里去找,离这里最近的大主教就是帝都那位,一个来回就算三多拼了命,最快也要十几天,唉!看来这小子的命是到头了。”梁珂暗暗摇头。
“老的不在,但小的却离的不远,你可以去试试,也许那个美到冒泡的小妞会有办法。”
“你真是一个管用的蛋,以后大鱼大肉管够,哈哈!”
梁珂在阿喀琉斯的提醒下眼睛一亮。吩咐皮德罗和塔克照看好布拉格特,骑上三多,风一样驰向神庙。午夜时分,路上已经没有行人,梁珂也不再害怕惊世骇俗,三多使出全力,转眼间来到神庙。
乔安娜从温暖的大床上被叫醒,本来就很不高兴,听说来访的是下午占了自己便宜的梁珂,直接让门岗回了,翻身接着睡。直到梁珂野蛮地拎着门岗护卫,推开乔安娜卧室的门,睡眼惺忪的修女看着这个粗鲁的家伙,捂着雪白的胸脯气得瑟瑟发抖。梁珂这一刻却难得表现出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快速而清晰地说了一句“我需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愤怒的修女知道错怪了好人,赶紧换了衣服,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跟着梁珂出了神庙。为了追求速度,乔安娜也不再计较,主动坐上三多的背,梁珂从后面轻轻揽住乔安娜纤细浑圆的腰身,防止她摔下去,两个人心忧布拉格特的伤势,并不多想,那一路的绮丽香艳只引来偶尔经过的路人羡慕的目光,也羞得那万家灯火都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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