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回到半山公馆,直接去了后园,他知道,郎天慎肯定在那里等着自己。
果然,朦胧的月色下,郎天慎茕茕孑立,不知已经等待多久了。
"你是故意让我着急吗?"见到李森,郎天慎劈头就问,他的嗓音都沙哑了,"今天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在电话中??"
"不要问!"李森摇头,"我不想说!"
这句"不想说"让郎天慎本來就愁绪百结的眉宇间又增添了一层愧怍,他捧起李森的脸,月光下,泪痕清晰可见。
"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明知道你有了麻烦,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刚才你挂了电话,我当时一时冲动想去找你,但我实际上连这个都做不到,我不能像别人那样可以出现在公共场合,如果我真的跑出去满世界找你了,只能给你增添麻烦,不会起任何作用!甚至,我都沒有资格问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因为,无论你遇到什么麻烦,我都帮不上你,对不起!"
李森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腰??紧紧的抱住:"如果你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或者建筑师,而不是偶像明星,也沒有这么多的粉丝,那样,我们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对不起,"郎天慎亲吻她的秀发,喃喃的说,"对不起,我的出现,给你带來这样大的困扰!"
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他的胸肌强健而厚实,听着他的咚咚的心跳,李森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來了,这一天中的所有的恐慌、惊吓、似乎都不见了。
"明天陪我去一趟千叶岛吧,我想我的妈妈了!"
玉之岛。
细雨微微,郎天慎撑着伞,伞下,李森跪在墓碑前,用手指描画着妈妈的名字:林韵依!
这三个字微微凹陷,李森纤细的手指在字迹浅浅的凹沟里游走,就像小时候,趴在妈妈的怀抱里,稚嫩的手指在妈妈光滑细嫩、线条优美的面颊上轻轻游走。
"我妈妈是个芭蕾舞演员,她最喜欢跳《仙女》了。她非常漂亮,而且苗条,两条腿又直又长,非常适合跳芭蕾。我小的时候就喜欢看她化妆,看她换上舞鞋,用足尖跳舞,美极了!她经常去港城跳舞,很少回岛上,我就和薛姐姐每天盼她回來。每当有船靠岸,我就跑去看,看有沒有妈妈从船上走下來。多数时候会失望,船上最后一个人下來了,却沒有妈妈。但每当看到她从船舱走出來,向我招手的时候,那就是我的节日!"
"她在你六岁的时候离开的?"
李森的手指描画着那几个数字,"1975-2001"。
"她选择彻底的离开,换來的是我可以进入李家。妈妈走的第二天,郑秘书來岛上接我去港城,我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肯跟他走,他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我的亲人只有李恩厚了,回到李恩厚的身边,也是妈妈所希望的!妈妈给我留下一封信,在信中,她不让我查问她的过去,她说,她走了,有关她的一切就终结了。我一直遵守妈妈的遗言,不去问上一代的事情,而是认认真真活好我的人生。"
李森将头靠在石碑上,碑身冰冷:"可是,我的人生怎么可能与她的一分为二呢?妈妈以为,只要她离开了,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进入李家,过富贵的生活,可现在,现在??好冷!"
李森头靠在冰冷的石碑上,瑟瑟发抖。
郎天慎脱下外衣,披在李森的身上,将她搀扶起來:"我们回吧!"
碧海,白沙,细雨,天地寂寂,伞下,依偎着的两个人。
寂寂之中,有隐约的飞机引擎声从天边传來,两个人抬头,看到在烟雨迷茫之中,一架西锐SR-22渐渐清晰,郎天慎很奇怪:"这个岛上还有别人会來吗?"
"有的,还有一个人,每年都來!"
"谁!"
"李恩厚,这是他的私人飞机!"
说话间,飞机在岛中央的草坪上降落了,李恩厚带着郑秘书下了飞机,飞机头部的螺旋桨还沒有完全停止转动,卷起的风让李恩厚站立不稳,他就这样抗拒着风力,向伞下的这两个人走來。
郎天慎举着雨伞,另一只手搂着李森的肩膀,李森感觉到这只手明显的用力了,随着李恩厚的走近,自己被越來越紧的抱住。
李恩厚的头发被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吹的凌乱,但他的目光却像要灼人一般,他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直盯着郎天慎走过來,走到近前,用手指着郎天慎:"你??你是??"
李恩厚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番情景,这个小子怎么能和李森在一起,李森已经与段子文订婚了,他在这里算什么?他想破坏李段两家的联姻吗?我煞费苦心安排好的这一切怎么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李恩厚满脸怒气,用手指着郎天慎:"你是??你是??"他已经想不起郎天慎的名字了。
郎天慎微微点头施礼:"你好,李先生,我是郎天慎!"
李恩厚这才想起郎天慎的名字:"对,郎天慎,那个明星是吧!我们在杉木大厦见过!"
他回头对郑秘书说:"我不是让你去通知他,让他在李森面前消失吗?难道你沒通知他?"
沒等郑秘书回答,郎天慎抢先说:"郑秘书來找过我,我也让郑秘书帮我转达李先生,这是我和李森之间的事情,希望您能让我们來做决定!"
李恩厚听了从鼻孔冲出一声冷笑,带着冷冷的轻蔑,让郎天慎顿生寒意。
"你们來做决定?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李森与段志城的儿子已经订婚了,你想破坏这场婚姻吗?你想毁了李森的一生吗?"
这句话如利剑一般穿过郎天慎心脏最痛处,他猝然战栗,一直未说话的李森这时拉起郎天慎的手,转身就走,李恩厚在后面急忙叫到:"森,我还沒说完,你就这样对爸爸吗?"
李森回过头來:"你來这里,不是有很多话要对妈妈讲吗?我想,妈妈看到刚才的那一番情景,看到你这样对待我爱的人,她会很伤心的。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了!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的和妈妈说话!'
说完,拉着郎天慎上了礁石后的船,这是他们來时乘的船,船离岸而去,消失在碧海蓝天之间。
千叶岛.岛心别墅.书房.
李恩厚支开了所有的人,安排李森和他单独谈谈。
窗外,微雨蒙蒙,李恩厚手中拄着拐杖,面对着濛濛微雨,他的腰佝偻着,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多。
他的身后,李森倔强地站在那里,紧咬下唇。
“森,我真沒想到你会背着我,惹了这么大的祸!如果这件事败露,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其实,上次回港城,陈美凤派人來跟踪我,你却一点办法都沒有,通过这件事我就知道了,我必须靠自己!我用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段子文的致命秘密,然后和他立下协议。段子文就是我的杀手锏,他需要我的帮助,其实,与其说他是我的保障,不如说我是他的保障!”
李恩厚奇怪地转过身來:“他身世清白,又是段家的独子,他需要你的什么帮助?”
李森依然倔强表情,微昂着头站在那里。
“难道你知道他的什么秘密?”李恩厚走了过來。
“他身上的秘密比我的更惊人,这是段志城的一颗定时炸弹,如果爆发的话,它会摧毁段志城的!”
“是什么秘密?”李恩厚也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他压低声音问。
“我不会说的,”李森将头扭了过去,“我不会说,你也不必问,这件事段家更怕败露,比我们更怕!”
李恩厚想继续问,但又止住了,他知道,凭李森的性格,她不想说的,再问也是沒有用的。
"我会安排好这一切的,你不必担心!郎天慎还在楼下,我要去找他了,失陪了!"李森说完扭头想走。
"我不必担心?!"李恩厚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了解段志城吗?我和他打了一辈子交道,他是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叫天下人负我的人,他一直和我暗中较劲。这次他肯和我们家联姻,是因为他实在打不败我,于是干脆就联合我,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和我们家联手吗?"
李森依然沒有被镇住:"上次我被困在杉木大厦,为我解围的是郎天慎,如果沒有他,我那天还不知怎么脱身呢!"
李恩厚仿佛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你和他是在那次饭局上认识的吗?这小子真是用心良苦,略施小技,替你解了围,然后就对你穷追不舍了?"李恩厚用拐杖敲着地面,"我请他做代言人,投资他的电影,他居然恩将仇报!"
这句话让李森感觉眼前的这个商人李恩厚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可怜,她紧咬下唇,咬到下唇都泛青了。
她转过身去:"是我对他穷追不舍的,我这半年來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回港城,在想怎么才能和他在一起!是我先爱上他的,他担心会困扰我,已经放手了,是我在鼓励他!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最后一天,这些你不会懂得!对不起,我要去看看他了,他现在不知有多担心呢!失陪了!"
"你看不到他了!"李恩厚的声音很轻,但在李森听來,却像晴空霹雳!
李森猛回头:"我看不到他了???你把他怎么了?"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把他送回港城了。从今往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要派人监视,包括你的住处!还有,下周是段子文的生日,段家会为他办一个大规模的生日会,你必须参加??"
李森不等李恩厚说完,就冲出房间,楼下大厅里,沒有了郎天慎!
拿出手机,拨打郎天慎的电话,那个"我的爱",永远都拨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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