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望着车上的司机,欲言又止。
李恩厚会意,连忙将司机和郑秘书一起赶下车,直到车上只剩下父女二人。
“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千头万绪,李森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望着李恩厚的鬓角,那里白发丛生。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段子文的秘密吗,就是只有我知道的,很令人震惊的秘密?”
李恩厚点点头。
“他的秘密就是??他的性取向,与别人不同!”
李恩厚瞠目结舌。
“而且,今天,这个秘密,被段志城发现了!”
李恩厚失了颜色。
李森低下头,自语一般地说:“我不知道段志城下一步会怎么做。在纽约时,段子文有一个男友,被段志城发现了,然后那个男友自杀。之后,段子文又结交了新的男友??一边与我约会來做掩饰,一边结交新的男友??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是段子文的保障,就是这个意思。”
李恩厚瞪了一双眼望着李森,半天无语。
“当然,段子文也是我的保障,他是我和郎天慎的保障,我很感谢他,能够让我拥有一段安静的时光,与郎天慎在一起的安静时光??”李森抬起头來,眼中蒙上了雾气。
这一切完全出乎李恩厚的意料之外,与段志城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段志城了,他的人生哲学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休教天下人负我,对段志城來说,他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毫不留情地毁掉,如果段李两家的联姻失败??
李恩厚感觉血往上冲,小小的车厢几乎要装不下他,他怒指着李森:“你??”
“但现在我失败了!我打算放弃了!”李森直视着李恩厚,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非常轻,轻到一不小心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李恩厚依然保持着怒指的姿势,定在那里。
从第一眼见以李森,十三年了,这是李森第一次在李恩厚的面前低头,那个倔强得象磐石一样的李森,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郑秘书在外面敲车窗,手中举着电话,示意有重要电话打进來.
李恩厚平定了一下心绪,打开车窗,郑秘书将头伸起來:“段志城來电话,想与你商量李森与子文的婚事。”
婚事!
只能说基因是一件太了不起的东西,父女俩的惊讶时的眼神是如此地相似,郑秘书看得都惊呆了。
旋即,这两双惊讶的眼睛相对而视,其中一双望着另一双,同时脑中急速地运转着:“商量婚事段志城这只老狐狸原來走的是这步棋,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他打算用婚事來掩盖如果李森和段子文的婚事成了的话,陈美凤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我最大的隐患就解除了!只是,这就委屈了李森这个丫头??而且,我也不好痛痛快快地答应这个婚事,这件事太难以启齿了,让我想一下怎么开口!”
同时,另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也在紧张地观察着:“段家提出商量婚事,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是掩盖丑闻的最好方式,但是,难道李恩厚打算答应这门婚事了?李恩厚只要一点头,就可以一箭双雕,既与段家强强联手,同时又彻底粉碎了陈美凤的阴谋,这样,李恩厚的难題一下子就全解决了,只是,我就成了唯一的牺牲品了,看李恩厚的表情,他是打算答应这门婚事了?”
只见李恩厚迟疑着打算开口了,他的迟疑让李森预感到了不妙,她大叫一声:“我不会答应的!”然后推门下车逃也似的跑掉了。
李恩厚在后面想叫住李森,但又碍于过往的人太多,不好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森一会儿就沒了踪影。
半山公馆。
李森在后园的花架下已经不知坐了多久了,她的脚下零零星星的都是鸟食,而且都是几天前撒的,那只颈斑海鸥一直沒來,看來,它真的飞去北方了。
李森抬起头來,后园门被死死地锁住了,通往山顶的路也不通了。
他的郎天慎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薛姐姐端了茶过來:“还在减肥?”
李森苦笑了一下,脸上已经隐现颧骨的轮廓。
薛姐姐把茶放下:“你这么多天不吃饭,在这里想事情,但你一直也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不过,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每到你苦苦思索的时候,我们就又要漂泊了,这次,是不是又是这样?”
李森点点头。
“这回又要去哪里?英国?美国?千叶岛?橡树庄园?”
李森摇头:“都不是,这回,是更远的地方!”
“更远?还能远到哪里?”
“比天涯海角还远,远到沒有人能找到我们!”
薛姐姐爱怜地坐到李森的身边,摸着李森的头发:“你妈妈曾经也是这样,不吃不喝,苦苦思索,就在那棵老榕树下。”
随着年龄的增长,薛姐姐现在越來越频繁地说起妈妈的事情,说她当年是怎样学芭蕾的,她是怎样遇到李恩厚的??“她就在海边的岩石上跳舞,她的腿又直又长,她就象一只高傲的天鹅,也沒有音乐,也沒有芭蕾舞服,她就穿着很平常的衣服,但却比舞台上的那些演员都漂亮.李先生就远远地站在那里,看她跳舞,她跳多久,他就看多久!"
"后來呢"
其实,这些话,李森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她还是想听阿姐再说一遍。
"后來,他就把她接到港城,学跳舞."
"再后來呢"
李森充满好奇的问,就像是第一次听到那样。
"再后來,就有了你!"
薛姐姐每次都这样回答。
"再再后來呢"
从李森六岁时起,薛姐姐就一遍一遍地给她讲妈妈的故事,每次,李森都会问“再回來呢”,“再再后來呢”,“再再再后來呢”------
薛姐姐每次都会回答“后來你长大了”,“再后來你越來越漂亮了”,“再再后來你就嫁给了一个白马王子”,“再再再后來,你就幸福的生活着”------
但今天,薛姐姐的回答却是:"再再后來,她就常常坐在榕树下,就像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苦苦思索."
“她??思索出了什么结果了吗?”
“她最终决定让自己消失,因为,她觉得,只有她是多余的,如果她消失了,李家的女主人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李家,就可以幸福地生活了."
这是这个故事的真实的结局,很残酷!
李森长大了,她不适合再听童话了,大人的故事都很残酷,但,人总要长大的。
“我妈妈,她真的认为,只要我进入李家,就意味着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毕竟,李家的富有,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你是李恩厚的孩子,她觉得,如果让你跟着她过穷日子,这是对你的不公平。”
“所以,她宁可付出生命的代价?”李森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森,”薛姐姐紧紧拉住李森的手,“不要抱怨妈妈的选择,她也很痛苦!”
“可是,”李森挣脱了阿姐的手,“可是,我更希望妈妈能在我身边呀!她临走前给我留下一句话,让我不要痛恨李恩厚,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到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依然是沒有亲人了!”
李森把脸埋在阿姐的怀里,呜咽着说:“现在,我只剩下你了!”
段家。
这是李森第一次走进段家,宽敞的客厅,站着形销骨立的段子文。
“你看起來不象新郎嘛!”
“你看起來也不象新娘??难道,你真的打算和我结婚?”
李森瞥了他一眼:“我是來告别的!”
“告别?我父亲还以为我们在热恋!我现在被关了禁闭,不能见任何人,因为要和你准备婚事,所以,我父亲才允许我出來见你。”
“看來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另外,我今天來,还有一件事,我是來向你要人的!”
“要人?”
“裴义!你得把他还给我了!”
听到裴义的名字,段子文将自己扔到沙发上,半死状:“裴义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只有你父亲知道他在哪儿!"
"是呀!他把他藏到哪儿去了呢?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失去了裴义的段子文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只剩下一架空乏的躯壳。
李森走过去摇晃着段子文的肩膀:"振作一些!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担当得起这么大的家业?"
但段子文仍然像一滩烂泥一样,嘴里不断的呢喃着:"裴义不见了!我找不到裴义了!"
李森轻叹一口气:"我能找到裴义!"
"什么?"段子文一下子坐了起來,眼睛闪着亮光,"你能找到裴义?你去哪里找?"
"当然是去你父亲那里!"
"我父亲?他怎么肯将裴义交出來?我请求过很多次了??"
"我有办法!"
李森沉稳的语气,笃定的眼神让段子文安下心來。
从美国到港城,每当危机到來,李森总能够气定神闲的扭转乾坤,但每次,她都是有条件的,那么,这次??
"但我是有条件的??"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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